第848章

沈隽意望着痛哭流涕的表兄，心中五味杂陈。

愤怒、失望、痛心交织，一时竟不知如何言语。

最后，他缓缓开口，“表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此言让凌降曜更觉愧疚，他跪倒在地：“表弟，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家族！”

皇上见状，淡声道：“凌降曜虽有罪，然念其及时悔悟、主动坦白，朕可从轻发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臣甘愿受罚！”凌降曜连连叩首。

皇上转向沈隽意，“沈爱卿，你蒙此不白之冤，朕甚感愧疚。你欲何赏赐，尽管开口。”

沈隽意恭敬叩首，“陛下，臣不求赏赐，唯愿陛下彻查此案，还臣公道。”

“朕必当彻查，”皇上郑重颔首，“秋家罪孽深重，朕绝不姑息。”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万事尘埃落定之时，皇上的神情却骤然变得深邃。

“沈爱卿，虽说你的清白已得以昭雪，但朕尚有一事要问你。”帝王的声线里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意，“你可曾想过，秋家为何要不遗余力地构陷你？”

沈隽意微微一怔，这个问题他确实未曾深究：“臣……臣以为是镇国公府旧案损及了他们的利益。”

“仅是为了利益么？”皇上缓缓摇头，“朕刚从凌降曜口中听闻了些更为隐秘的内情。”

他转而看向凌降曜，“你且说来。”

凌降曜战战兢兢地抬头，声音发颤：“陛下，据秋景明亲口所言，他们针对沈大人，并非只因镇国公府一案，更是因为……”

他顿了顿，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小声道，“因为沈大人身上藏着一个关乎谢家军的重大秘密。秋景明说，镇国公府世代掌管谢家军，而谢家军中藏着一个足以撼动朝堂的隐秘。”

“是何秘密？”皇上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据说是元祖皇帝留下的一道密旨，藏于谢家军某处。这道密旨关乎王族血脉的真正传承顺序。”凌降曜小心翼翼地续道，“秋景明认定，唯有沈大人知晓这秘密的具体所在。”

闻及“元祖密旨”四字，皇上脸色骤变：“元祖密旨？”

“正是，陛下。秋景明称，这道密旨若公之于世，必引朝堂大乱，甚至可能颠覆王朝格局。”凌降曜接着说，“是以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欲除沈大人，以防秘密泄露。”

沈隽意听得云里雾里：“可臣根本不知晓什么元祖密旨，更别提王族血脉传承的秘密了。”

皇上深深看了他一眼：“沈爱卿，你当真一无所知？曾经谢老国公临终前，可曾给府中留下只言片语？”

沈隽意凝神回想，忽记起一事：“那我不知道。不过，曾经听说，老国公临终时确说了些古怪的话，提及‘血脉传承，天下归心’，还道‘真龙在野，假凤朝阳’，但当时府邸众人只当是病中胡话。”

“血脉传承，天下归心……真龙在野，假凤朝阳……”皇上喃喃重复着，脸色愈发凝重。

李尚书在旁谨慎问道：“陛下，这些话可有特殊深意？”

皇上沉默良久，长叹道：“这些话确与元祖遗留的某些传说相关，只是具体内情，朕也不甚明晰。”

他转向沈隽意，“除了这些话，谢老国公可还留下了旁的物件？”

沈隽意摇头：“并无其他。老国公离世时，除了这几句话，并未留下任何东西。”

“那谢家军可有何特殊之处？比如隐秘场所或传承仪式？”皇上追问。

沈隽意竭力回忆：“谢家军确有一些独特传统，譬如每年会在祖陵举行祭祀，还有些仅家主可入的密室……”

“密室？”皇上眼中精光一闪，“位于何处？”

“在镇国公府后花园，有座假山，其下有一地下密室。只是……”沈隽意语气忐忑，“那密室在查抄时已被封禁，且老国公曾言，唯有特定时辰方可开启。”

“特定时辰？何时？”

“每年中秋之夜，月圆时分。”沈隽意答道，“老国公说，此时天地阴阳调和，最宜开启密室。”

皇上掐指一算：“今年中秋尚有半月……”

恰在此时，楚元化忽然想起一事：“陛下，臣记起当年查抄镇国公府时，确发现一处蹊跷之地。那假山的石块排列齐整，似是某种阵法，且密室门上刻满古老符文，我等当时皆不识得。”

“符文？”皇上更感兴趣，“是何形制？”

“乃上古文字，似是古篆。门上还刻有一行字，我等亦不解其意。”楚元化回忆道。

沈隽意忽道：“那行字臣认得。”

众人皆望向他。

“是古篆所书，曰‘血脉相承，天命所归’。”沈隽意缓缓道，“老国公曾教臣辨识这些古字，言是祖传家学。”

皇上闻言，神色变得极为复杂：“看来，谢家确实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沉吟片刻，决断道：“沈爱卿，朕决意派你返回镇国公府，于中秋之夜开启密室，一探其中究竟。”

“陛下，此举是否过于凶险？”李尚书忧心忡忡，“若真有惊天秘密泄露……”

“有些事，朕必须弄清。”皇上语气笃定，“况且，唯有查明真相，方能彻底解除沈爱卿面临的危局。”

沈隽意思忖片刻，颔首道：“臣遵旨。老国公对臣有养育之恩，若她真留下重要之物，臣自当一探究竟。”

“但此事必须绝对保密，”皇上补充道，“除在场诸位，不得令任何人知晓。”

众人纷纷应诺。

“此外，”皇上继续安排，“朕会派一支可靠禁军暗中护卫沈爱卿。楚元化，你也同去，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臣领旨。”楚元化应道。

凌降曜在旁怯声请示：“陛下，臣可否一同前往？臣愿为先前过错赎罪。”

皇上瞥了他一眼：“你确当赎罪。也罢，你便同去，但需听沈爱卿调遣。”

“谢陛下！”凌降曜感激涕零。

安排妥当，皇上又对沈隽意道：“沈爱卿，无论密室中发现何物，须即刻报朕。此事关乎国祚，容不得半分疏忽。”

“臣明白。”沈隽意郑重颔首。

“还有一事，”皇上似想起什么，“朕担忧秋太后会暗中作梗。她对此事的了解远超朕的预料，断不会坐视秘密公之于众。”

李尚书蹙眉：“那我等当如何应对？”

“对外宣称，沈爱卿是前往江南办案，”皇上道，“实则绕道回镇国公府，如此便可引蛇出洞，察觉太后耳目。”

“妙计！”楚元化赞叹。

待所有细节安排停当，天色已然破晓。皇上起身欲行，临行前又对沈隽意道：“沈爱卿，望你铭记，无论发现何种秘密，皆应以江山社稷为重。有些真相固然重要，然何时公开，亦同等关键。”

“臣明白陛下深意。”沈隽意深深行礼。

皇上满意颔首，遂带随从离去。

众人目送圣驾远去，心中五味杂陈。他们深知，接下来的行动将牵动无数人的命运，甚至可能改写朝堂格局。

“沉大人，”李尚书轻拍沈隽意肩头，“此去任务艰巨，务必多加小心。”

“多谢李大人，臣省得。”沈隽意目光坚定，“无论如何，臣定要查明真相。”

楚元化亦上前道：“沈大人放心，臣必拼死护你周全。”

“有劳楚大人。”沈隽意拱手致谢。

凌降曜走到他面前，深深鞠躬：“表弟，此次臣定当戴罪立功，赎清前愆。”

沈隽意扶起他：“表兄，过往之事不必再提。眼下最重要的，是同心协力完成此任。”

三日后，沈隽意一行人悄然离京。

对外只宣称，沈隽意是前往江南查办案件。而实则，他们绕道向镇国公府旧址而去。

这座曾威震天下的府邸，如今已是人去楼空。夕阳余晖洒落，更显萧索凄凉。

“不想竟又回到了这里。”沈隽意立于府门前，万千感慨涌上心头。

“是啊，物是人非。”楚元化亦叹道。

凌降曜望着眼前的残垣断壁，心中满是愧疚。若不是他的贪念与嫉妒，镇国公府何至落得如此境地？

“走吧，先入内查看情形。”沈隽意收敛心神，引众人步入府中。

府内建筑大多尚存，却已积满尘埃。花园里的花草早已枯萎，处处透着荒凉。

“密室便在后花园的假山之下。”沈隽意引众人来到假山前。

这座假山果然非同寻常，石块排列井然有序，隐隐透着古老阵法的韵味。

“确是奇特，”楚元化仔细观察假山结构，“这些石块的排布绝非随意为之。”

沈隽意行至假山某处，依着记忆中老国公所授之法，轻叩几块特定的石头。

随着他的动作，假山发出轻微的轰鸣声，缓缓分开，露出一道幽深的通道。

“竟真的打开了！”凌降曜惊叹。

通道口正刻着那行古篆——“血脉相承，天命所归”。

“看来找对地方了。”沈隽意点燃火把，“走，下去一探究竟。”

众人小心翼翼地沿石阶而下。通道极深，两侧墙壁刻满了古老的符文与图案。

行约一刻钟，众人来到一处宽敞的地下大厅。

大厅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石台，其上摆放着诸多古老器物。而最醒目的，是石台中央一只金色的匣子。

“这便是老国公所言的密室。”沈隽意走向石台。

匣子上刻着繁复的花纹，侧边还有一行小字：“谢氏传承，皇恩浩荡。”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只见内中放着一卷黄绢与一块玉佩。黄绢上字迹密密麻麻，玉佩则雕着龙凤呈祥的图案。

“这是何物？”楚元化好奇问道。

沈隽意展开黄绢，就着火把细细阅读。随着目光移动，他的脸色愈发震惊。

“怎么了？”凌降曜见他神色异常，忙问。

沈隽意猛地抬头，声音发颤：“这……这是元祖皇帝的亲笔诏书！”

“诏书中写了什么？”楚元化急切追问。

“诏曰，谢家世代忠良，功勋卓著，特赐铁券丹书，世代免死。”沈隽意继续读道，“更言及，若朝中奸佞当道、皇室式微，谢家当有监督皇家、匡扶社稷之责。”

这内容令在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这相当于赋予了谢家监督皇室的权力！”楚元化失声惊呼。

“不仅如此，”沈隽意接着读下去，“元祖还在诏书中明言，谢家军的真正使命并非对外征战，而是守护王室血脉纯正，防止外戚专权。”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震撼——原来谢家军的存在，竟是为了制衡外戚势力！

“难怪秋家非要将谢家置之死地，”凌降曜恍然大悟，“有了这道诏书，谢家便有了对抗太后势力的法理依据。”

“正是，”沈隽意颔首，“这也解释了秋家为何处心积虑构陷我等——他们不仅欲夺军权，更要销毁这个威胁其权势的铁证。”

楚元化手捧圣旨，感慨道：“元祖当真是深谋远虑，竟提前预见了外戚专权的隐患。”

“如今问题来了，”凌降曜面露忧色，“这道诏书该如何处置？若公之于众，朝堂必定动荡不安。”

沈隽意亦陷入沉思。这道诏书分量太重，一旦公开，不仅会撼动当前政局，更可能引发更大的动乱。

“依臣之见，当先奏明陛下，由圣上定夺。”楚元化建议道。

“不错，此事干系重大，非我等所能决断。”沈隽意表示赞同。

就在此时，地面忽然传来隐约的震动，似有大队人马正在逼近。

“不好，有人来了！”楚元化警觉道。

“快，撤离此地！”沈隽意迅速将圣旨与玉佩收好，引众人向通道口奔去。

然他们刚至通道口，便见一队黑衣人蜂拥而入。

“沈隽意，你果然在此！”为首的黑衣人摘

“你为何会在此？”沈隽意惊问。

“哼，你以为你们的行踪能瞒得过谁？”秋景明冷笑道，“太后早已料到你们会来此寻密。今日，你们谁也别想活着出去！”说罢，他挥手示意手下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