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戛然止
有审尸会护翼,群尸狂舞中的如无强撑了好一会儿。
但他就好像掉进蚂蟥坑里的猪红,捞又捞不出,那些蚂蟥拔又拔不掉……始终无法彻底抽身脱险。
很快就再度和复活的尸体混淆不清了。
甚至有审尸会员在全力制止狂尸,却错扯出一大块如无的皮肉!
“我……对不起,对不起!”
如无被啃掉大半软组织之后,血回不去,肉更回不去,他的确慌了。
口中大喊:“天授神权!护神!护天……救我!救……”
待如无整张脸皮被撕下,并囫囵吞咽之后,他的求救才停歇。
这位高高在上的神人,浑身扒满了,被他杀害,又被他强行征召,最终却被别人驳回死亡,重新复活了的,不人不鬼、不听使唤、满腔怒火的东西。
牙齿在如无身上断裂。
神人终于变成了一副蚂蟥再也啃不动的鱼骨架。
众审尸会员都惊讶的看到,如无黄白红,三色混搭的颅骨暴露在空气里。
生物并非物竞天择,它饱含造物主的奇思妙想。
原本并不算充裕的头颅空腔,受过大压力。
竟然迫使潜藏在颅骨更深处的,另一双泛金属光泽的眼睛,把如无真正的肉眼珠子,顶了出来。
并在混乱之中,被吧唧一下,踩瘪。
奋战中的审尸会各人都已僵住。
他们或许幡然醒悟,族中长辈侍奉终生,而自己则侍奉了半生的神之宗亲,或许是彻头彻尾的血肉傀儡。
但其实。
他们并不是发现这一秘密的第一批人。
因为喝过井里的水,掰过餐盘里的面包,变成了攻守同盟。
他们会和发现这秘密的前人一道,死守这肮脏的秘密。
违背能量守能定律,化身自我催眠,自我鞭挞的永动机,继续下去。
只见潜藏在如无皮肉底下,那具金属骨架,极度不耐烦的睁开了眼睛,微微,眯缝着瞧了一下四周。
十先生,睡眼惺忪抱怨:“愚蠢的人类,怎么还不灭绝。”
漆黑的夜,低沉的云,不断给大地施压。
强逼出激烈的乱流。
扰起各国使者脖子上的领带。
可是,凉风顿时都臭了。
宴会的餐碟莫名颤抖,地光频闪,王都脚下的土地好似地牛哞叫,隐隐作响。
紧接着,震耳发聩的一声巨响。
会场正上空悬浮的重型无人支援机中的一架,被野蛮撞开了!
公然忤逆如无的巨大武器模块必须受到教训。
它喷着火焰,并拖着滚滚浓烟,斜斜飘向城外。
被血液漆成暗红色的二号机,挤兑掉其他武器模块的位置,霸占了宴会的上空。
“二号机?”
“是神子的二号机!”
审尸会立即又有了主心骨,竞相高喊传播着这份底气:“神子仿佛,神子仿佛回来救场了!大家不用担心,加油,挺住,婆罗多一定能熬过去的!”
二号机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腐臭,与灯火辉煌的王城格格不入。
镇守边疆的仿佛,未受国境线的封锁。
他的ip一会儿在婆罗多,一会儿在伟大国,于是乎看到了妹妹无见遭受的折磨。
张口闭口神权天授的一家子,却从不敢赌天命,于是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父亲!”仿佛低空索降,一下落到了主会场的舞台,大声呼唤“父亲!您在哪儿!”
重新确认手机的坐标信息,并没有发生位移。
但迎接他的只有目泛青光的一大群狂尸。
仿佛举起拳头就冲了上去。
“你们是什么鬼东西?我的父亲呢?你们把他藏到哪……”
靠再近才发现,在狂尸之中屹立不倒的金属骨架。
“父……父亲……啊……啊!”
仿佛气得失去了理智,指着汇聚外国使团的宴会场,恶狠狠的念:“发动……发动……屠……”
不知何故,十先生被一顿呼喊给唤醒了,他在狂尸群当中厉声喝止仿佛:“别乱来,打烂它们,会干扰到肉身恢复。”
仿佛从未见过亲爹这副模样,但曾经遭遇爆炸暗杀的那次,三个孩子都亲眼目睹如无双腿被炸烂,皮肉底下露出的就是金属。
那次
如无虽然很狼狈,却告诉孩子们,他没事,很快就会复原,结果,他真的在三天之内就复原如初了。
所以仿佛对这具金属骨架其实早就植入了一些想法,他错误的认定亲爹皮肉底下原本就是金属,从未想过他敬爱的父亲,不过是邪祟披在身上的一张皮:“那现在怎么办?”
“退后,不要干扰我。”
其实十先生对救治如无压根不感兴趣,他对如无全家都没有好感,但他更明白一个真相,这是人类的世界,像他那样的异类不管多么神通广大,都只会被套上缰绳,当作工具使用。
说白了最终都会沦为铁皮奴隶。
人类愚蠢,但驾驭却需要适配的工具。
那便是信仰。
充满自我牺牲与被牺牲,却又肮脏无比。
直到世界最终进入修罗状态,那些最没用,又数量最多的人类不再靠结团结伙获胜,十先生才可以摆脱掉这身臭皮囊。
如果十先生此刻对救治如无不上心,那么他被标定为敌人和落败也是迟早的事。
尤其是在昏昏沉沉,无法集中精神的状态下。
但那些似乎都不是大问题。
能让十先生好好睁开眼的原因,是彻底褪去人类外衣之后,有一股恐怖的吸力,犹如相扑大名不断推拍着其后背,要把他往司马龟那边拱。
而十先生就像被剥去了绝缘胶的带电线,他并不想靠近司马龟,甚至是惧怕靠近司马龟。
(滚啊!)
(司马龟,你为什么不滚!)
(这样的接触,会导致正负叠加的湮灭!)
(可恶的是那强行割分我的司马龟,在接触的瞬间,明明也会湮灭,受伤的明明不止我一个)
(可那家伙居然不趁机打晕王城守卫逃走,区区十来个重甲侍卫,他是真的打不过吗?)
(不会废成这样吧?)
(反而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看得津津有味!)
(气人,真气人!难道他不害怕整个世界湮灭吗?)
(说好要把这个世界当做补偿留给我的!)
十先生在此部署了许多年,越上心的人,就会输得越惨,于是在气势上,他首先败下阵来了。
愤愤不平的抬起手,隔空压榨重型无人支援机的能量。
头顶数台重型无人支援机噼里啪啦的一通放电,每一击都精准无误的落在十先生身上。
不消片刻就把把如无皮肉啃食干净了的狂尸,尽数击晕过去。
十先生紧握双拳酝酿,在其身上乱窜的强大电流,遭极限压缩,万丈光芒骤然黯淡。
破去了电流在人类脑海中的固定印象,电流不再扭动着乱窜,它减慢了速度,行为轨迹甚至颇有植物新芽攀爬的神韵。
从十先生身上延伸而出的电流,就像是被驯服了般。
于空气中蔓延,攀爬……撬开狂尸的嘴巴。
用电脉冲强行驱动如无被嚼碎的烂肉,看它们无论大小,全都像蛞蝓一般蠕行爬回。
一片片重新覆盖到十先生身上。
经过电触手拼凑焊接,激活,甚至连伤疤都消失了。
“耐心,是难得的品德,还没到时间,我再睡一会儿”十先生捡起地上的烂眼球,塞进眼窝,披上皮肤之后,十先生对于司马龟的恐惧终得以隔绝。
“呼!”
而那该死的神王如无便又回来,看了眼周遭,老泪横流和仿佛抱在一起。
“吓死我了!太吓人了!好在我的乖儿子,仿佛来救场了。”
如无披上神袍,彻底死亡却毫发无损的重生,极大的增强了他的信心,却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凑近仿佛的耳朵说:“会场上空的重型支援机被伟大国那边动了手脚,不听使唤了,我的乖儿子,你试试看,你刚带来的支援机能消灭那边那个男人吗?”
仿佛这才开始寻找父亲描述那人,不起眼,瘦削,弱不禁风:“已经锁定,没什么难度,那个凡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如无一脸阴险:“杀死他!别问这么多!立即杀死他!不然,待会儿你的系统也会被骑劫,不听使唤。”
“哦”不知其中凶险的仿佛,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攻击指令。
一道射流炮,从天而降。
司马龟从头顶,到脚底全都被轰成了碳粉。
如无小跑着,冲上前查看射流炮轰出的大窟窿,确定司
马龟死得不能再死,而且凶手不是自己,狂喜,仰天大笑。
目睹这一切,不食人间烟火的尸姬,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奇妙的在流泪。
她不明白死亡是什么,更不明白生命算什么。
甚至觉得,那个贱贱的人,不消一会,就会duang you重新跳到眼前,说这不过是个玩笑。
逗你玩的。
在无限寿命中,无数的轮回中,尸姬和司马龟的相聚和分别跑马灯似的跃上眼帘。
尸姬忍俊不住,带泪笑场了。
她累积击杀司马龟一万多次,已经杀到腻,杀到烦,再也不想杀。
不死不休的孽缘才换来了有些甜的姻缘。
可是……那个贱兮兮的男人,居然瞬间蒸发了。
连句死前的俏皮话都没说。
咔咔咔(不可饶恕!)尸姬双目圆瞪,怒不可遏的施展了真实的神之域。
王城内的每个人,都好似被大锤,瞄着天灵盖,一把抡倒在地板上。
鼻梁骨折,肋骨断裂,巨大的重力几乎要将人们的皮肤从骨头架子上撕裂,内脏亦遭碾压般破损渗血。
不消一分钟,暴露在尸姬神之域下的人,都会化作一潭打着漩涡的肉糜。
“哈哈……呵呵呵……哈哈……”
整座王城,却仍有一人敢吭声。
如无咳着血大笑:“你……果然……就是我……要娶的……为了迎娶十公主……我做了许多套……演练,知道……为什么神人一族……那么多人,头顶却……只有我那三套……重型无人支援机吗?……整个神族……都埋伏在王城……等着呢……没想到……能钓到这么大的……一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