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众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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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风学院内
学生会全员出动,那些染黄毛的家伙,全都戴上了钢盔和橡胶棍。
嘴里叼着烟。拦在路上严查防火防灾。
要是被他们逮住,准没好事。
学校颁布了紧急禁令:禁止任何人,在任何地方,燃点蜡烛,扎堆燃点蜡烛,严肃处理!
黄毛们,边走,边用水泼灭路边一堆堆的蜡烛。
再用铲子,连根铲起。
对寝室的防控更是重中之重。
他们已经来来回回搜了五六趟。
零食,手办,好看的学习文件,都搜刮干净了。
会期看那帮人走远,才点开电脑。
在键盘上敲出:
我知道婆罗多依然是神权社会。
但这是罗迪尼亚大陆最顶尖的四风学院。
是新兴文化彼此共进的地方,它半点脸都不要了吗?
老师把人聚在一起,强迫我们高歌颂神。
说因为神子无见也就读于此,屠魔才特意绕过四风学院,大家要心存感激。
反正我没心思,大家也根本不想唱歌。
所以都被记了过,还扣了学分。
我们不是叛逆,更不是杠精,只因为一墙之隔的外头,已是一片火海。
那是家的方向!
是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失联的地方。
亲爱的校董们,您让我们怎么唱?
哭着唱会显得更感人吗?
甚至为了防止我们眺望家的方向,用铁链大锁,封死了高于围墙的一切建筑设施。
有人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现在非常确定,那就是鬼扯。
权力失衡了。
根本没有什么载舟的江河湖海,下面有的只是一条浅浅的瘦溪。
头上却压满了搁浅的轮船。
密密麻麻望不到边际。
溪水连冲走船上排泄的屎尿都困难。
覆个屁!
打还不了手,骂还不了口,被畏威不畏德的小人往死里整。
通讯静默。
只不过是给家里打个电话的要求,甚至可以保证绝不过问,爸爸妈妈到底犯了什么罪,只想确认平安。
有这个想法的同学就都被抓去教导处训话了。
系统,我想你了。
像那晚闯入我梦里那样,绕过无法打破的条条框框。
帮帮我。
这一次我会毫不犹疑的完成你布置的任务!
会期将他乱糟糟的祈愿贴,粘贴到了各大网站的窗口。
迅速摁下发送!发送!发送……发送!
会期苦笑,结果和他预想的一模一样,求助全都变成了网络卡顿,系统崩溃。
全网都是歌颂神王废寝忘食的屠魔帖子,捣毁邪魔外道的功德。
感慨于神王头发白了,皱纹多了,脸也消瘦了……好像这个九十多岁的老头,比那些翻滚的炭渣,漫天的骨灰还要可怜似的。
系统!
来吧!救救这里!
我知道你无法直接传导物品,因为那会消耗无穷级数的能量,你只能通过光和电,这些低质量的粒子,为大家提供指引。
对于这个浑身溃烂,却一直无法死去的婆罗多,其实那些指引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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斋泊尔的正门是三个相连的拱门。
最大的拱门,其实是一条人工运河。
须知道,斋泊尔处于世界屋脊,这里的海拔高得吓人。
稀薄的空气,让人呼吸都很困难。
能够让重甲巨炮的战列舰直接从婆罗洋驶入斋泊尔。
且不论斋泊尔内部的工程量。
单拎出这条运河,便已经是碾压七大奇迹星球级工程。
但运河今天不过船。
各国舰队都在边上排队等着。
远远的,只能看到河堤上有个小黑点儿,悠哉悠哉的在那儿转悠。
却听旁人议论纷纷,说那是大神子仿佛,他在那里钓鱼。
霸气!
威武!
透出足以藐视世界的气势!
真真给所有婆罗多人长脸!
却忘了自己排了三个小时,队伍往前都没超过十米。
五年前就规划好的运输顺序,被莫名打乱。
原定走大门的设备,只要尺寸匹配,统统挤到了中门。
走中门的只能顺势往小门挤。
故意在这种节骨眼上,制造不愉快。
是因为,某国说,它们一直建造卫星,布设宇宙防护,拦截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的彗星。
却没收取过任何费用。
但它们的船进入斋泊尔却要按双倍收。
这不合理。
无见立即取消了该国舰艇的一切费用。
霸气!
威武!
开始了钓鱼。
霸气!
威武!
似乎婆罗多所有任性幼稚的事情,都能用霸气威武来强行赞美。
最终受罪的是斋泊尔的小门,那里堵成了一锅粥。
因为有一台巨型矿机霸占了中门。
矿机由二十多辆牵引车的协力,缓缓进入斋泊尔中门。
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那台巨大无比的机械,只行进了十米!
后面跟着的,还有轮带式火箭发射平台,和与之配套的几十架火星飞船,它们统统喷绘上了神王如无和蔼可亲的巨幅照片。
圆顶大教堂!这么一个十五层楼高,两千多个房间,居中有花园喷泉雕塑群,占地几千平方的恐怖大块头,竟然也被打掉了地基,接上轮子,往斋泊尔缓缓移动。
好像要把地面上值钱有用的东西全塞到地下去。
这么一个怪物,它居然想改道走小门!
那人走哪儿?
其实最小的门,也可供与炮蝗配对的巨型无人支援机通过。
从正常人的视角出发,它依然是雄伟壮观的奇迹。
鬼头教授本以为,自己拿着斋泊尔的永久居住权证至少能走中门。
结果他被守卫,轰走了。
“你什么地位?走中门?头不要了吗?那是王族专享的!”
鬼头只好去排小门,队伍很长,歪歪扭扭的。
从人字,到从字,最后众字。
都在探头探脑,一脸刻薄骂前头插队的人,抓住机会便也趁机绕上前去。
鬼头排了五个小时,骂骂咧咧,一再向周围的人强调自己的重要性,以及自己的地位。
身边人都在笑,并保持一脸神秘,像是在等什么有趣的。
终于轮到鬼头。
正要大踏步登上“诺亚”的时候。
守卫却把证件丢回给鬼头,并告诉他,工作证件,不能走小门。
鬼头问:不走这里,走哪儿?
守卫头撇向另一边,手却伸过来,反问鬼头:你是装傻还是瞧不起我?
见鬼头始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给得起一个亿,连几万小费都舍不得吗?
守卫没好气的指向乱石堆,说208。
鬼头多问一句,就挨了踢。
208是什么?是接驳车的线路吗?是工作人员的工号吗?难道是坐标吗?
徒步在乱石堆里走了半里路,才看到一块被落石砸歪了的路标。
原来208指的是县道的第208段。
而鬼头所在的是190段。
越走风越黑,月亮却很亮。
两相角力,照得县道遍地的死人更瘆人!
枪枪爆头。
遍地脑浆。
变成了乌鸦和秃鹫的乐园。
鬼头很害怕,所以老早就把斋泊尔的通行证挂在了脖子上。
虽然红外准星一直像苍蝇般绕着他转,却相安无事。
好几个小时后,才终于看到一个洞?
那是星球级工程斋泊尔的工人通道?
开什么玩笑呢!鬼头越来越疑惑。
朝着洞口:喂!
喂你妹!
洞里头传出的却不是回音。
而是前人的发泄。
所谓的工人通道,没灯,没通风设施,看不到头,脚下还都是一直往外翻涌的粪水!
这不就是个狗洞吗!
最惨的是,鬼头高!洞矮!
弯着腰,脸离污秽更近了。
审尸会和斋泊尔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审尸会发的通行证,虽然能够进入斋泊尔,却不是太好使。
还需要上下打点才行。
否则肯定是要被人整的。
守卫故意给鬼头指了排污口。
要不是鬼头真有进入斋泊尔的资格,就会跟那些想偷渡的偷渡客一样,被射杀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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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优被带回了商医馆下属的秘密研究中心。
强光从上四,下四,共八个方向打来,把周围的一切照的惨白,阴影消失,五官好像也消失了。
曲优忘记自己是被抓回来的,顺道把自己逃出去的事情也给忘干净了。
不过他始终记得,自己想要个所有优点都占了的老婆。
眼前照顾他的女孩,显然不尽如意。
因为耐心照顾曲优的女孩虽然很漂亮,却是个奴种!
这有违礼法!万万使不得!
他宁可陪在身边的是个两百多斤的护士,宁可挨护士的打,甚至反过来给护士倒屎盆子,也不要跟奴种厮混在一起。
这是玷污!
下到地狱,祖宗也不会原谅。
“我要换人!换一个商种的!奴种是臭的!又臭又下贱!不要让这些牲畜靠近我!”
奴种女孩马上就被换走了。
胖护士把她狠狠打了一顿,
曲优凭肉眼就分辨得出,换来的是个商种护士。
不过那胖护士,脸上写满了委屈。
看向曲优的时候,眼神中还透露着恐惧。
嘟【整点,调换堆叠位置,上下颠倒,左右对调,以防止斑块凝结】
那是机械性的操作指令。
胖护士像换成年尿不湿般,极其嫌弃的抱起曲优,那如同积木般的身体。
按操作要求,重新堆叠。
商医馆的医师只留下了必要的部分。
曲优无用的肉和骨头全都切除掉了。
每个脏器,都被单独塑封在保鲜盒里。
五脏六腑不再是一个整体,它们变成了可以随意拔插,颠倒,拼装的模块。
曲优的皮才是商医馆最感兴趣的部分,它被剥下来,并平整的铺在培养平台上。
有专人负责给藤壶状的增生物投喂食物,以及营养液。
它们顺利的长到了原本的两倍。
曲优整块皮都长满了船蛆一样的东西。
他那呱呱叫的头,只是垫在底下的,最无用的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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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教塔上的护教师兄虽然憎恨烧塔的地痞。
却不讨厌地痞死掉的身体。
像做布艺手工那般,把地痞的皮肤、衣服和骨头,重新拼接,缠成了个布偶娃娃。
抱在怀里,摸起来,好像是在摸个人。
闻起来臭臭的,人味正宗。
还跟它讲话:
“尽量死多点,人太多了。”
(是吗?)
“谁!是谁在讲……是你吗?小家伙?居然是你在讲话,我做的,你是我做出来的,你应该管我叫爸爸。”
(爸爸,为什么要死人?)
“人那么多,世界怎么可能美好。这个世界一切都是好的,归根结底就是人多了。”
(明明是爸爸无能,概率性的问题,基数大了,自然就都遇上了,解决不了,就怪人多。)
“你……懂什么?反正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
(哦,是哪个大家告诉你的?人多是灾难的谬论肯定就是那个大家杜撰的。如果大家都认为应该死人,那么,那个决定谁生,谁死的大家,肯定会发大财呢。)
护教师兄懒得跟娃娃一般见识。
刚好透过“窗”看到外面又热闹起来了。
“瞧,神罚的无人机又飞回来了,把那些肮脏的区域又燎了一遍。”
(它迟早要把我们害死!)
“别担心,神罚不会牵连到眠教塔,因为这塔算是内部设施,他们私底下早就沟通过了。”
(我说的是灾民,灾民会打我们的主意!)
“所以我才希望无人机天天来,杀快些,杀干净些。”
护教的师兄抱起人偶娃娃,梳它的头发。
(你……你在干嘛呢?)
“真可惜,门太小了,脑袋过不来,我得想办法替你弄个长满头发的脑袋,这么短的一小撮头发,还都是卷卷的,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机灵。”
(住手……你快住手呀!我……我再也不驳嘴了!)
“说好睡一觉,醒来就是美好的未来。”
“我都睡睡醒醒二三十年了,怎么还没到未来呢?”
护教的师兄显然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等待未来的实际时长,在他的感知里,被拉长了十倍,并且还将继续被拉长。
这也加剧了各类负面情绪的叠加。
尤其是孤独。
以及和孤独伴生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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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芜堡外停了辆车
这是极少悬挂阴森树林通行证的正规车辆。
经过最简化的收捡,整个城堡的细软,浓缩成了两个行李箱。
艾米丽恍恍惚惚的走向车子。
她总觉得,有阵风在推着她走。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搬走,想找谁问问。
可是回头望,却没看到任何人。
再往前看也还是不见任何人影。
不好!
匆匆收拾的两箱行李,她忘了拿!
急匆匆的返回卧室,怎么找都找不到的行李。
只看到床褥上一摊摊的水渍。
折腾半天,最后居然看到行李安安静静的摆在轮子边上。
这一去,不知道前路何方,几时返回。
艾米丽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开出的那片菜园。
也许返回的时候,菜园就变成荆棘密布的阴森树丛了。
艾米丽恋恋不舍的上了车,并往最里头挪。
因为管家也跟来了,他还说他想坐左侧靠窗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