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中酒 作品

第 154 章 白化(28)

第154章白化(28)[VIP]

总是被贵族们以恓惶的神态提起的圣兽池,其实也没有那么恐怖。悦ɡē

那其实是在宫殿群后山之中,圈起来的一个湖,最中央有一个小岛,浮在水面上幽幽晃动的木头栈道成为了通向小岛的道路。

岛上圈养的正是商队从各国带回来的珍奇动物,以及每年王都布托城举行大祭典时,下埃及其他十九诺姆向红王进献的珍禽奇兽。

鹭鸟与红鹤优雅地立在湖边缘,时而提起细瘦的脚行走,时而弯下脖子探入水中,当这座圣兽池的主人带着安卡伊尔前来时,身后浩荡的人群带来异动,惊飞了这群休憩的鸟类。

它们轻盈地向远处飞去,寻找湖泊另一面的安宁地。

远远地,辛禾雪能看见那榛榛莽莽的岛中探出长颈鹿的吻部,它咀嚼高处的树叶,斑点和网格纹的皮毛很显眼,周围的人将它称为“长着豹纹的骆驼”,而这个称号中的其余两类动物也能在这座岛上找到踪迹。

豹子、骆驼、羚羊、斑马、河马、狮子……

还有沼泽地里的“小狗”。

辛禾雪瞥过露出水面的那双小而微突的眼睛,随着它爬出水中,一身盔甲般的鳞片也暴露在阳光之下。

难怪那些贵族们会对圣兽池敬而远之,并且提起来时面色惶惶不安。

忽而,他抬起手,指向那座岛之后的湖对岸,“那边是什么?”

湖对岸的土地是黑色的,这不奇怪,就是在上埃及,尼罗河两岸冲积出来的土地也是肥沃的黑土地。

奇怪的点在于对岸那一大片幽深紫色的植物,似花似草,在北风中整片整片地飘摇着。

辛禾雪从没见过那样的植物,遥遥的湖对岸上面,小路还有数名士兵巡逻,长矛的寒光熠熠生辉。

“只不过是片药田而已。”

沙穆勒语气平淡。

如果是药田,为什么要派这么多士兵把守?

辛禾雪转过头,撞上了沙穆勒的眼睛,那眼眶里紫色沉郁着,和对面大片的紫一致。

虽说沙穆勒和拉荷特普是孪生兄弟,瞳色深浅却不同。

辛禾雪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时,只停顿了一瞬,却也错失了继续挖掘发问的时机。

“乌瑞乌斯!”

沙穆勒向岛中吹了一道口哨。

“嘶、嘶……”

乌瑞乌斯从岛上沿着栈道,曲折游走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它的头顶上顶着一片大芭蕉叶。

那片芭蕉叶从蛇冠上飘落的时候,它还吐着信子停下来,执着地伏入叶底再顶着芭蕉叶起来,叶子的阴影似乎足够遮蔽它的视野。

“嘶嘶……”

在它贴近辛禾雪之前,沙穆勒横亘在两者中间,对辛禾雪解释道:“乌瑞乌斯的毒液已经让人清理干净了。”

侍奉这些圣兽的仆人们,定期在喂食前让乌瑞乌斯把毒液注入那些苟延残喘的老鼠。

沙穆勒:“不必担心它会伤人,否则我会将它的毒牙拔干净。”

乌瑞乌斯往后缩了缩蛇冠,埋在叶底,连信子也不敢吐出了。

让残暴的动物在人走近时驯顺地跪倒,大约是凡世所有人王的野望,足够证明己身的强大,使得没有开化的野兽也臣服。

沙穆勒此刻却觉得以往自己狩猎而来、他人进献得到的珍奇异兽都不再有意趣,圣兽池的湖面也显得波澜不兴,寡淡无味。

只因为他身侧的青年始终没有对他做出特殊的回应。

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安卡伊尔心甘情愿的笑容?

沙穆勒眉头攒起,“这些你都不喜欢吗?”

放眼世界,哪怕是赫梯帝国的王宫里,也不会有这样规模的圣兽园。

辛禾雪瞟了他一眼,回答不咸不淡。

“王上喜欢便是好的。”

奇珍异兽看了也就看了,半天下来,他看见的最多的还是一只开屏的孔雀。

辛禾雪偏这样不上不下地晾着对方。

仿佛前几天在王座上激烈的亲吻,那从双唇溢出的亲昵名字,不过是沙穆勒的又一场幻梦。

沙穆勒盯着辛禾雪的视线热切得要冒出火星子来。

到底要他怎么做?

他所拥有的,他所奉上的,甚至于是他整个人,好似都不被神使放入眼中。

良久,他执起辛禾雪的手腕,强牵住人向别的方向走去。

他大步流星地走,辛禾雪跟在他身后,因为穿着白色长袍不便走动,趔趄了一下,“王上,要去哪?”

下一瞬,沙穆勒干脆将他拦腰横抱起来,有力的臂弯穿过膝盖之下,掂了一掂,哂笑道:“真轻。”

他问辛禾雪:“想不想看些热闹的?”

“什么?”

辛禾雪已习惯了性情多变的红王时不时抽风,他自觉地扯了扯长袍兜帽,让布料边缘遮蔽自己对光线过于敏感的肌肤。

周围随侍的仆人也照常低下视线。

沙穆勒顶着烈日金光,下颌冷硬,“去看霍温围猎狮群。”

脚步一顿,他决意做出一个讨好神使的举动,转过头,向侍者道:“叫上提西斯,他快要开始学习狩猎了,先看看他的好叔父是怎么做的。”

………

维齐尔所说的狮子袭击平民的事发地多在布托城东南侧的边界,尼罗河三角洲的河网密集,只要再跨过一道河就能够抵达塞伊斯。

这是辛禾雪在被掳来布托之后第一次离开王宫。

金色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湿地与草原交错着被河流切割,棕榈树枝叶婆娑,依靠着河边生长的大片纸莎草和芦苇丛被风拨到一边又一边,发出细细沙沙响。

按照以往,这是一个宁静的午后,现在却完全不是了。

被士兵埋伏射中的狮子发出粗重的咆哮声,震得远处的戈壁上石块剥落,这个信号让这里瞬息变成了水草丰茂的狩猎场!

中箭的那只狮子四脚抓地从埋伏地里突出重围, 鲜血滴滴答答地溅在荒芜稀疏的草地上, 它终于重回狮群,其余同伴将它掩护在后方,它们鼻息沉重,金黄色皮毛下肌肉绷紧,共同面向身穿皮革护甲的士兵队伍。

为首的雄狮缓缓低下身子,尾巴扫过地面,警觉的目光和姿态昭示着它随时准备反扑。

而它面对的敌人队伍,带领者正是霍温。

这位高大勇猛的将领,肌肉发达,四肢健美,铁剑高高一划,“荷鲁斯庇佑!”

尘土升腾而起。

河水在法老的太阳船下微微荡漾。

沙穆勒仿佛将这样鲜血与尘土混杂的杀戮之景当做歌舞欣赏,他胸腔中的战意也被点燃,腰间佩剑也在铮铮嗡鸣一般。

辛禾雪感受到他的炙热吐息,眼睫掀起,“你是准备去为提西斯做个榜样吗?”

提西斯正在船的另一头,他的教学书吏正在教他如何正确地拈弓搭箭。

沙穆勒嗤一声,“毛都没长齐,他学得明白?”

他对提西斯整日往美瑞特宫跑的行为极不满意。

不过。

沙穆勒和辛禾雪对视,“那狮王的一身皮毛倒适合给你的宫殿中添一张毯子,如果我斩下它的头颅,你会给予我什么奖励?”

辛禾雪披着白袍,能清晰看见的只有他的下颌与唇瓣。

沙穆勒盯着那浅色双唇,早已口干舌燥,没听见辛禾雪回答,他已经自顾自道:“那你就再喊一次我的名字。”

红王目光沉沉。

只要向那天一样,再喊他沙穆勒,就能够顺理成章地采撷那双唇吧?

沙穆勒道:“等着,别乱跑。”

他战意勃发,仅仅几个眨眼间,矫健身形已从太阳船跃下去,浪里白条似的,几个翻涌间抵达对岸的狩猎场。

……一天天消耗不完的精力。

辛禾雪拢着白袍,隔岸看过去,像是看着失去牵引绳的撒欢大狗。

远方天际的大片云彩飘了过来,遮蔽了太阳的金光,稀疏荒芜的草地绿色更深了。

忽而,凭借着猫科动物的敏锐直觉,辛禾雪余光瞥向另一边的椰枣林。

水面折射出椰枣林里一隙寒光。

本能之间已经决断出最优解,辛禾雪直直往河水中坠去。

那支箭只在高空中擦过他的衣摆。

水花奔涌四溅!

四面八方的水全涌向他。

船上的惊呼声,岸边的狮吼,荒原的呼喊。

在隔了沉重的河水之后,都变得朦朦胧胧,只有咕嘟的河水声清晰。

辛禾雪是会游泳的,但是他落水的时候不知道撞到了什么,肢体一麻。

厚重云彩后重新射出金光。

哗啦!

辛禾雪有些睁不开眼睛,缝隙间看见了奋力游向他的沙穆勒,顶着水波和阳光,对方那张脸因为愤怒而狰狞。

不会以为他落水是因为想逃吧?!

辛禾雪咕嘟吐出水泡泡。

………

湿哒哒, 沉重, 黏腻。

白袍在浸透河水之后,就是这样的状态。

大步流星,节奏急促,每一声都重重含着愠怒情绪。

沙穆勒抱着他,穿过宫殿,水滴在地毯上。

辛禾雪的长袍从腰间被人一抽,再一卷,像是湿透的皱巴巴的莎草纸,随意丢到地面。

白皙的、沾着水的、晶莹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沙穆勒!”

“你冷静点!”

“我说过了,我没有想逃跑!”

沙穆勒一声不吭,扯了下嘴角。

辛禾雪被抛入床铺最里侧,趴落在羽绒垫子上。

又被扯着脚腕拖近了,红王掰着他削瘦窄薄的脊背翻过来。

他趁机踹了沙穆勒一脚,“放开!”

愠怒的情绪让这名苍白的神使终于染上颜色,不再是完美无缺的雪花石膏雕像,仿佛一脚踏落人间。

薄粉覆盖玉面,锁骨窝里还盛着水珠。

沙穆勒目光只在胸膛的两点停顿了一瞬,接下来他发狠地屈膝抵上床铺。

神使最后一件蔽体的单薄布料,被人反手从床幔里丢出,轻飘飘落地。

沙穆勒视线仿佛要化为实质,带着灼烫的温度直直挺入双腿之间。

辛禾雪寻找着可以攻击对方的物件,“沙穆勒!”

“张开腿。”

沙穆勒沉声说。

辛禾雪盖在眼前的那只手,连指尖都泛着粉色,蜷缩起来。

颤颤并起的膝头,就这么从中间插入一只手,强行地撑开——

罐子重重砸向沙穆勒!

正好磕破了额头,鲜血流落下来。

沙穆勒眼中戾气横生,他俯下身,冰凉黏腻的脂膏涂在大腿内侧,恶狠狠道:“闹什么?!受伤了不知道?”

果真是,他落水之后不知道磕碰到什么,一道被水晕开的血迹蜿蜒流淌在腿间,创口源头在大腿上。

辛禾雪一顿,“我以为你……”

他还以为距离强取豪夺的终点,只差最后临门一脚了?

额头的血都流到下颌了,沙穆勒回过劲来,“你用什么砸的我?”

不远的地面上,正躺着此前侍女递交给辛禾雪的药膏。

那罐能够避免在床笫受伤的药膏。

沙穆勒的喉结滚了滚。

再看向辛禾雪,目光如炬。

神使躺在金玉红丝毯中央,白皙身体横陈,像是被迫剥开的糜艳花。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