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8、一肚子坏水(双倍求月票)
金銮殿内。_零/点,墈·书+ `埂^薪_最\哙^
随着女帝下场,说出这番话来,所有人都意识到,和谈之事盖棺定论。
使团众人彻底慌了神,再无方才的镇定姿态。
徐温言额头沁出细密汗珠,徐雪莲更是呆怔地连退数步,口中呢喃:
“不……你不敢……你怎么敢……”
和谈崩盘。
接下来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那首当其冲被充作祭品的,无疑就是他们这些人。
“不敢?”徐贞观睥睨俯瞰燕山郡主,又扫了眼胖世子,仿佛在看两个幼稚的孩子,怜悯道:
“莫要装蠢久了,变成真蠢。马阎。”
诏衙督公应声:“微臣在!”
女帝道:“立即将使团诸人押入诏狱,听候发落。”
略一停顿,徐贞观又扫向殿内一众主和派,眼神幽幽:
“此外,审一审使团这群人,摸清楚这段时日,京师中哪些人秘密与之接触。一个都不要放跑。”
闻言,那些议和派官员骚乱起来,一部分人面色苍白,露出恐惧之色。
也有部分官员怡然不惧,只是叹息。
主张议和者,并不意味着皆是蛀虫,也有许多的确是基于朝廷胜算考虑。
和谈这两个月,诏衙一直在秘密调查,已掌握许多线索,结合审问口供,自可分辨忠奸。
可想而知,那些暗中帮助使团的都要被牵连,朝堂上也要再倒下一批人。
马阎立即道:
“微臣遵旨!立即去办!”
旋即,他转身眯着眼,冷笑着看向世子、郡主等人,沉声道:
“来人,将其拿下!”
早守在殿外的禁军们如狼似虎冲入,有女帝在场,无人敢反抗,乖乖束手就擒。
“还有,皇城外、驿站中还有使团护卫军卒……”马阎又道。
却被赵都安笑眯眯打断:“不必了。”
他用眼神示意了下地上染血的长剑……皇城口那些早被他杀了,驿站中残留的也早安排梨花堂的人去抓捕。
意识到这点的使团众人则头皮发麻,浑身失去反抗气力。
被带走时,徐温言深深看向赵都安,咬着牙道:
“你在自寻死路。想要三月灭建城,天方夜谭。我会等着你人头落地那一天。”
赵都安瞥了他一眼,嘴角一撇:
“放心,我死前,会带着所有与我为敌的人一起走。”
莫名的,朝堂上不少人打了个寒颤……
使团被押走,女帝又下了几道旨意,包括接下来如何应对,如何宣传这次决定,如何增强百姓信心……俨然已是思虑完善。
群臣们纷纷领旨,而后散朝,急匆匆离开,要为接下来的艰难局势做准备。
……
等到群臣陆续走了,孙莲英也带着几名宦官出了大殿。/求?书*帮_ ¨追?蕞?薪*彰-劫.
空荡的殿中,只留下赵都安和徐贞观这对君臣。
“陛下,方才共担罪责那句话,本没必要说的。”
赵都安看向女帝,有些无奈的语气。
徐贞观走下台阶,与他并肩而立,宛若一对璧人望着殿外的白玉广场,她呵了声,笑容玩味:
“你敢说你不乐意听?那朕收回?”
赵都安委婉道:“……陛下金口玉言,贸然收回只恐有损天家威严。”
徐贞观撇撇嘴:
呵,男人……分明自己听得心中暗爽,非要装得不在意。
赵都安略尴尬地摸摸鼻子,转而正色问道:
“玄印……真的入西域了?”
徐贞观“恩”了声,道:
“影卫尚未传回消息,但河间王敢以此为要挟,想必是真的。”
赵都安轻轻叹了口气,却并不意外。
玄印入西域……这本就在君臣二人的设想中,神龙寺覆灭后,玄印要么南下,建造第二个神龙寺总坛。
但这几个月看来,俨然并非如此。
那排除这个选项,玄印的选择便不多,去西域,借助西域佛门祖庭的力量反攻便是其一。
“玄印不是愿屈居人下的人,西域法王也不是。也不知祖庭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合流的。”
赵都安皱眉。
徐贞观也殊为不解:
“朕并未感应到西边传来天象变化,也许玄印并未诉诸武力,亦或双方打了一场,但被屏蔽天机……西域终归是虞国外,借助一些手段,可以掩盖天人级的战斗。”
赵都安点了点头,忽然想起,自己在西域还有个“暗桩”……乃是当初佛法辩论时,主动投靠他的红教上师。
不过赵都安始终不大信得过那老和尚就是了……
此外,西域还有个当初曾刺杀他的大净上师,也是记仇小本本上的一员。
“接下来局势肯定会很
艰难,你立下的军令状太过极限了。”徐贞观转而颦眉,对赵都安的决定有些不满。
军令状……是事先没有商谈过的,属于临场发挥。
赵都安苦笑一声:
“别看京城民间不少百姓支持战到底,但京城不代表全部。
一旦谈崩的消息传开,各地无论军心、民心必然动荡,免不了要生乱子。
臣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就是借助臣这半年来的几次连胜积累下的威势,以此宣告,稳定人心。”
“拒绝和谈是为了人心,立军令状同样如此。”
“何况,臣也不是完全没有把握。如今慕王死了,靖王虽还可与滨海的陈王结盟,但朝廷用兵却不必再因慕王而受限……此为其一。”
“臣平定慕王,也只用了几个月,有此先例,只要臣来领军,士气必充盈。此为二。”
“靖王身边的王妃,乃臣很早前安插的内应,始终未曾启用,此为三。”
赵都安平静道:
“再加上如臣上次汇报,所说的天元大炮、淮安王投靠后,这个地头蛇能发挥的作用,以及或可再借一借天师府的力……诸多筹码划拉一通,速胜靖王,亦非天方夜谭。~咸,鱼¢墈`书^惘¨ ^埂`欣_醉,全+”
是的。
他这军令状虽有迫于形势的因素在,但也是存在可行性的。
徐贞观却并不乐观:
“靖王老奸巨猾,乃八王中最深沉的一个。王妃陆燕儿这张牌未必真能奏效,且建成叛军中颇为紧密,可没有如赵师雄这般的人物去策反……”
赵都安笑了笑,眼神中流淌着光泽:
“所以,对付靖王需要花一些心思,进行谋划。争取毕其功于一役,而不是旷日持久地打下去。”
“你有想法了?”女帝诧异地看他。
赵都安摇头道:
“还不成熟,所以需要接下来花时间了解细节,我得亲自去东线看一看,才能制定具体的计划。
正好镜川邑那边也基本稳定了,接下来,我突破晋级后,就会从镜川邑前往东线,与薛神策交接。陛下还须下一道令给前线。”
见他一切都思虑完整,女帝心中一定,意识到这家伙八成又开始琢磨算计人了。
就像他当初以微末之身,卷入朝堂政斗漩涡,算计一个个重臣一般。
如今他算计的是藩王,是天下。
“真不知你哪里来的一肚子坏水。”女帝轻声咕哝。
赵都安忽然贱兮兮笑道:
“臣肚子里的坏水多少,陛下不知道?”
徐贞观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都安却已迈开大步开溜了。
“等等,你如今揭开身份,必会引发许多质疑。没必要去解释,不回答即可。让那群人猜去。”女帝叫住他提醒道。
赵都安头也不回:“知道啦。”
迅速消失。
唯留下徐贞观思忖着“坏水”这话的含义,良久,她突然面色羞红,啐了一声:
“下流……”
……
……
朝会散后,早朝上发生的事犹如一阵旋风,经上朝官员的口,以迅猛的速度向整个京师传播。
而为了避免谣传,女帝更钦点官署将和谈结果与朝廷决定公开宣扬开。
修文馆。
一众学士今日无心工作,都焦急地坐在馆内,等待和谈结果。
而随着午门散朝的钟声响起,就坐落在皇城内的修文馆上下学士们同时起身,等不及地索性出门,朝宫城方向走。
已晋升首席学士的韩粥走在人群前头,在寒风中疾行,很快撞见了董太师的轿子。
“太师!敢问陛下决意如何?”
韩粥站定,朝轿内行礼,焦急询问。
轿帘扯开,露出董玄那张苍老的脸孔,他嘴角含笑,说道:
“陛下主战。”
主战……就是谈崩了……闻言,一众修文馆学士喜忧参半。
身为年轻一代皇党,馆内大体是主战的,但他们也深知一旦放手厮杀,会导致的结果。
而董太师的下一句话,更是令所有人怔住。
“赵都安提剑上殿,呵斥群臣,已立下军令状。”
韩粥等学士懵了,怀疑自己听错了,而等他们从董玄口中,得知了早朝上发生的一切,所有人彻底凌乱了。
白面缉司就是赵都安……他早就回了京城,一直掩藏着身份……怪不得,这冒出来的神秘缉司能号令梨花堂,手段不凡……怪不得,包括踏秋那次,每次都是他第一个送来前方军情……
众学士恍然大悟。
继而于脑内幻想着赵都安提剑上殿,怒斥群臣,大声请愿的一幕,不禁热血沸腾。
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大丈夫当如是!
“不愧是我修文馆走出的学士。”有人与有荣焉。
其余
人斜眼看他,心说人家是禁军出身,咱能不能要点脸,别胡乱贴金。
至于为何赵都安能频繁出现于两地,则被他们下意识归位某些术法手段……皇宫大内秘法总是不缺。
“可是,三月破贼……这未免太苛刻,如何能做到?若到时不成,难道真要自刎?”有人担忧。
“非但是他,陛下也要罪己……这……”
“唉,赵学士乃真英雄,但这话说的未免少了思量,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我们尚且觉得不可行,只怕等消息传开,还有人要质疑赵学士说大话……”
学士们陷入担忧。
对这个军令状的实现不抱希望。
……
内城。
茶楼酒肆内,一众京师人士也在焦急等待消息。
年关将近,可所有人最关心的却是和谈进程。
“蹬蹬蹬……”
酒肆外有脚步声传来,而后厚厚的挡风布帘掀开,有人跑了进来,裹着满身的寒气,大声道:
“有消息了!赵都督提剑上殿,怒斥群臣,为民请战,陛下应允……和谈破裂了!使团的人正被诏衙的阎王们押去天牢的路上!”
轰!
整个酒肆骤然沸腾,所有酒客愕然望过来,脸上写麻了不信。
为何每个字都认识,凑在一起却读不懂了?
赵都督?他老人家不是坐镇淮水?怎么会提剑上殿?
又请了什么战?
一群人蜂拥围拢,七嘴八舌询问。
等报信的人手舞足蹈,将听来的有所夸大的消息散播开,所有人都听得气血翻涌。
“好!”一名大汉攥拳锤桌,将酒碗震起三尺高,红着脸道:
“就该如此!那些什么世子郡主想得美!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一名酒客挺直腰杆,神气道:
“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有赵都督在,朝堂不可能屈辱和谈,赵阎王……呸,赵大人是什么人?岂能咽下这口气?”
“陛下英明,赵都督真乃豪杰……当浮一大白!”
角落里,一个前些天还咒骂朝堂犬儒的书生哈哈大笑,起身端酒豪饮。
一声声兴奋的叫好声回荡。
他们仍旧畏惧赵阎王,但当人人敬畏的小阎王站在他们这一侧,面对敌人露出獠牙,谁会不喜?
然而狂欢中,也有部分客人保持着清醒,皱紧眉头。
主战自然痛快,但赵都督立下的这军令状是否太过冒险?
难不成,是连续打胜仗,几个月击败慕王,令赵都督飘了?
认为类似的成功还可复制?
……
诏衙。
赵都安趁着贞宝没回过神,急匆匆离开皇宫,只是路上并不顺利。
在皇城门口,大批的官员等在这里,他一出来,便齐齐围拢过去,各种寒暄,称赞,请示,旁敲侧击……令他脑壳疼。
尤其是一群主和派,更是笑脸相迎,试图缓和关系。
赵都安应付了好一阵,才脱身离开,等返回梨花堂时,惊讶发现小小的堂口内,已经挤满了人。
“大郎(大哥)!”
只见尤金花与赵盼竟也不知为何,找来了衙门,二女呼喊一声,奔了过来。
在她们后头,是宁则臣的妻女,还有更早一步到来的海棠、张晗等缉司。
“你们怎么过来了?”赵都安诧异地看向家中女眷。
海棠抱着胳膊,眼神幽幽地走过来解释道:
“你在朝堂上做的事传开了,她们听到了才过来的。”
顿了顿,女缉司有点不爽地咬牙切齿:
“好啊,我就说总觉得梨花堂这个新缉司熟悉,原来是咱们的赵大都督。你把我们骗的好苦啊。”
张晗以及其余缉司同时点头,他们得知消息后,也震惊的不要不要的。
更不要说梨花堂内那些普通的锦衣缇骑,更是一个个亚麻呆住……
尤金花穿着厚厚的棉裙,发鬓点缀金簪,眼神担忧:
“听说你立下军令状,过了年要去平定靖王,若不成……”
赵盼也咬着唇瓣,凑过来,秋水般的眸子中满是忧虑。
显然,是都被赵都安若败,以死谢天下的话吓住了。
赵都安心中一暖,露出温和自信的笑容:
“姨娘,妹子你们放心,我要做的事,什么时候失败过?”
赵盼幽幽道:“你一直想睡嫂子,就屡屡失败……”
赵都安表情僵住,院中其余人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见。
他板着脸,看到院外涌来的越来越多的凑热闹的锦衣,深吸口气:
“回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