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菜团 作品

594、吾剑也未尝不利!(五月求保底月票)

就在赵都安与河间王世子在国公府外对峙的时候。¢午·4?看-书′ ?庚/欣!蕞.哙.

距离京城以西数千里外的西平道内,镇国公汤达人坐在书房内,拆开了桌案上的一大摞军中奏报的第一封。

一年过去,这位有些驼背的国公爷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些许。

从窗子缝隙中吹进来的冷风裹着冬日的寒气,令镇国公下意识紧了紧脖颈的“围脖”,口中也咳嗽了起来。

显然,这大半年来一边防守西域,一边对付河间王同样令他身心疲惫。

好在入冬了,按惯例战争的烈度会大幅下降,尤其河间王与朝廷的和谈更是令前线彻底进入了“休战期”。

“父亲亲启……”

最上头的赫然是女儿汤昭送来的军书。

为了遏制河间王,汤国公亲自率一部分边军压制河间王的势力,而汤昭则留在了边关,继续守着西域要道。

在这封军书中,汤昭提久了西域诸国近来愈发蠢蠢欲动,且关外传来的消息称,佛门祖庭前不久似发生了某些变化,导致整个西域都动荡不安。

可惜具体消息被严密封锁,暂时不为人知。

此外,文珠公主率领的金帐试图令西域恢复平稳,但并未成功。

有消息称,文珠公主可能已被架空。

“哼。就知道这群塞外人不会安分……”

汤国公并不意外。

虞国内乱,西域诸国肯定会试图捞取好处,这也是他将大部分兵力仍留在边关没有调动的缘故。

否则,若边军放弃戍边,大举压来,河间王早已兵败。

不过,如今既开启和谈,或有转机,没准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率军回防,也好彻底掐断西域人的躁动心思。

念及此,汤国公将这份军书放在一边,准备抄写后送往京师。

旋即去处置其余军书,大都涉及到过冬军中安置问题。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忽然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敲门声:

“国公,前方传来急报!”

汤国公放下笔,抬起头,说了声“进”。

旋即盯着推门进来的将领,只听后者面色凝重:

“禀国公,河间王手下兵卒异动,似要朝我等压制过来。”

汤国公愣了下。

……

京师以北,拒北城上。

罗克敌今日照例走出军营,开始每日惯例的巡查城头。

这个行为他从八王之乱后便开始保持,一日都不曾中断。

身为在曹茂身边埋伏了多年,一朝露出水面,取代曹国公执掌拒北城的新将领,他需要以这种方式,确保城内官兵信心坚定。

这个手段无疑是成功的。′天^禧_晓?税*王+ ·已*发?布/最_欣,彰?結¨

他以相对并不多的兵力,却能将燕山王死死遏制在拒北城外,大半年来竟一步未曾越过这座关隘,可见一斑。

哪怕早些日子便传出的和谈的消息,徐雪莲更是他亲自送出城的,但罗克敌也没有松懈。

“将军!”

城头上,守城士兵们看到眉毛浓黑平直如刀的罗克敌,纷纷挺直腰杆。

罗克敌“恩”了声,问道:“有无异常?”

“无!”

跟在罗克敌身后的一名副将道:“将军,如今燕山王与朝廷和谈,自不会异动,您大可歇息些时日。”

罗克敌却摇了摇头,这位过于年轻的指挥使双手扶着冰冷的城头,望着城外皑皑白雪,忽然道:

“我去年述职回京期间,曾与那位赵都督相识,有过一小段交集,他说过一句话,令我记忆犹新,大体意思是,战争的胜负从不在谈判桌上,而在桌以外。”

副将一怔:“您的意思是……”

罗克敌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北方远处传来低沉的号角声,那是哨所的卫兵发出的讯号。

所有人一惊,继而撑大眼睛,看到了地平线尽头,白色的雪地上,有密密麻麻的漆黑的士兵军阵靠近。

……

……

消息?

赵都安面具下的眼珠微动,好奇道:

“世子说什么?”

徐温言吐出这话后,忽地意识到失态,忙又恢复憨傻气愤模样,仿佛刚才一瞬的冷静清明是错觉一般。

胖世子咬牙愤怒指责:

“若朝廷是这样的和谈法子,不如将本世子也当盗贼捉拿入狱!如若不然,你敢强拿冯先生,本世子立即去皇宫质问陛下,寻个公道!”

身为敌人,却向女帝寻公道。

这话很蠢,但却符合他此刻人设。

赵都安沉吟了下,忽地展颜一笑,摆了摆手道:

“殿下言重了,本官也只是担心世子殿下为奸贼所骗,朝廷和谈自有章程,世子殿下既如此说了,这捉拿嫌犯一事便……罢了吧。”

人猛、沈倦等属下整齐划一后退收手,令行禁止。

河间王府士兵们也大松了口气。

冯先生惊魂甫定,迈步上前对世子低语几句,大抵是说:

有这群鹰犬跟着,不如先行回去。

徐温言唯唯诺诺,狠狠瞪了赵都安一眼,愤然扭头上车离开。

提前结束了上午的拜访——

诏衙的人站在这,国公府是绝不可能打开门,让他们进入的。

目送河间王世子一行人离开这片勋贵云集的建筑区域,赵都安也低头陷入沉思。-咸/鱼/墈·书+ \已?发~布^嶵~鑫·璋-截!

河间王世子的深浅他大概已经摸了个八九不离十,比性癖奇怪的燕山郡主要高了个级别,但在赵都安这等官场老油条眼里,却也与一泓溪水没太大区别。

才能的确有,但也有限。

而真正令他在意的,还是河间王世子之前故意说的那句话。

“大人?要不要我们跟上去?”

侯人猛意犹未尽地收刀归鞘,忍不住问道。

赵都安想了想点头道:

“你们跟过去吧,留个驾车的就行。呵,上午也快过去了,他们纵使不会熄灭拜访勋贵的心思,但今天应也不会继续了。”

众人应声离开,没有询问赵都安留下的目的。

等手下都走了,赵都安转回身,抬起靴子,径直走向了大门紧闭的陈国公府。

来都来了,他也想旁敲侧击下这位虽门第已经没落,但名望仍不同凡响的老牌勋贵的态度。

然而没等他主动叩动门环,沉重的国公府大门却自行打开了。

一名府内下人朝他行了一礼,说:“请。”

赵都安挑起眉毛,心想这是方才双方在人家大门口对峙的一幕,已经被府内的人察觉了,怕不是方才就隔着门缝盯着。

“好。”微微一笑,赵都安迈步跨国高高的门槛,跟着仆从往院子深处走。

……

陈国公府早已不复昔年,排场仆役也不多,但这座宅子却还是当初赏赐的大好宅邸,只是因人少,不少没用的院子内积雪也没有人清扫,显得整个宅子格外安静。

赵都安跨入内院后,惊讶看到清扫干净的院子内,三道人影正从台阶上下来。

其中一个拄着龙头拐杖,鬓发苍白如雪,虽身形瘦削却裹着华服气度不凡的老人自然是大宅主人陈国公。

老人身旁是一名搀扶他的女子。

二人走在稍后一步,刚从堂内出来,似是在送客,而当前的一道被国公亲自送出来的身影,却是令赵都安微微一怔。

“督公?”他惊讶道。

这位在国公府做客的赫然是诏衙督工马阎。

马阎同样没有穿三品官袍,而是一身暗色的衣裳,瘦长的脸拉的老长,是熟悉的严肃森冷,令人望而生畏。

马阎看到他竟也不大意外,只是微微点头便转身对陈国公道:

“国公不必相送,隆冬雪天,我自行出府就好。”

陈国公点了点头,温和笑道:“也好。”

而后扭头又看了赵都安一眼,忽然笑道:

“听说京城又新出了个小阎罗,不错。”

听着这句听不出欣赏还是讽刺的话,赵都安莫名有种面具变成透明,自己被对方看破了身份的感觉。

赵都安心有一凛,不卑不亢地道:“让国公见笑了。”

陈国公笑了笑,没说什么。

“走吧。”马阎高大的身影走来,对他平静说道。

赵都安只好跟上,二人被国公府仆从送出了宅子,赵都安本想请马阎上外头的车,却不料大太监摇摇头,说:

“这里与衙门不远,你我走回去如何?”

小马你抽什么风……赵都安心中吐槽,表面上欣然应允。

打发属下独自驾车先回去,这京城内令人闻风丧胆的两名阎王便沿着空荡的冬日大街步行起来。

走了好一阵,马阎忽然开口说道:

“按理说你此刻不该出现在京城,而是在淮水才对啊。赵大都督。”

赵都安脚步猝然一顿,扭头惊讶地看向小马。

沉默了下,他伸手将白色的面具向上掀开一层,推倒了头顶的位置,露出真实的脸孔来,无奈道:

“师兄何时认出我的?”

“果然是你……”马阎吐出一口气,眼神中带着惊奇,却并没有太多意外的情绪。

他语气复杂道:

“从你空降梨花堂就有了猜测,外人不知,但我岂会不明白梨花堂那群刺头的棘手?岂会是一个代理缉司就能令他们俯首帖耳?

包括后来对付清流党的那些手段风格,便令人觉得熟悉。

不过真正令我猜疑,还是上次大东山你向陛下汇报赵师雄归附朝廷的消息,呵,陛下对你可不像是个简单的供奉。”

赵都安叹息一声,心悦诚服:

“这么一说破绽的确很多。”

马阎摇头道:

“不。我能认出是你是因为离得近,且对你足够熟悉。朝中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看破。别的不提,只你不可能短时间穿梭淮水与京城这一点,就足以打消几乎一切怀疑。”

赵都安笑了笑,方才简单解释了自己傀儡身的情况。

马阎得知是与武神修行途径有关,先是惊讶,继而了然。

身为同样修行武神途径的宫廷供奉,马阎是最早知晓他在修行这条路上特殊的人。

因此,哪怕这听起来天方夜谭,但他还是迅速接受了,感慨道:

“原来如此,呵呵,若朝廷百官,京城中那无数双眼睛知道你的身份,不知要吓住多少人,我都有些期待你公开摘下面具那一天了。”

不是……小马你啥时候也有这种恶趣味了……赵都安叹了口气,将面具戴回去道:

“只怕那一天不远了。”

随着他暴露的行迹越来越多,赵都安都怀疑这个马甲能否撑过这个冬天。

二人继续沿街行走着。

“说正事吧,师兄你为何出现在国公府内?”赵都安问道。

马阎瞥了他一眼,呵呵笑道:

“不要以为只有你在为议和这件事费心,昨日徐温言给各路勋贵送拜帖,我又何尝不曾知晓?至于来拜访陈国公,自然是表达朝廷的态度。”

赵都安好奇道:“陈国公想法如何?”

马阎沉默了下,叹息道:

“陈国公说自己老了,已经管不了太多,也不想管。”

赵都安皱了皱眉:“他想中立?不掺和?”

马阎点了点头:“算是好事吧,陈国公的立场可以影响很多勋贵。”

赵都安吐气道:“但没有旗帜鲜明地站队,对很多勋贵而言,就也意味着默许。”

马阎扭头盯着他,犹豫了下,语重心长道:

“陈国公毕竟名望不小,且当初在曹茂的事情上也算有功,你……”

赵都安哭笑不得:

“师兄你觉得我要对陈国公动手?我在你眼中是那种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人吗?”

马阎没吭声,静静地看看着他。

赵都安被整不会了。

好好好……我是反派恶人行了吧,穿越一年多了,仍旧没有扭转自己的负面形象,甚至还巩固了……赵都安心累地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

“方才我试探徐温言的时候,他说了一些话,我怀疑河间王、燕山王为了这场和谈会压上一些筹码。”

“比如?”

赵都安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上零星飘落下来的雪花,咕哝道:

“谈判的胜负从不在谈判桌上,而在刀枪。算了,先等等看吧。和谈议程定下来没有?”

马阎回答道:

“定下来了,明日在鸿胪寺,双方会谈判,朝廷这边代表的是足足两位尚书。不过按照历史经验,和谈这种大事来回拉扯会很久,不是短时间能定下来的,只怕要一两个月才能彻底尘埃落定。你要去旁听吗?”

赵都安摇了摇头,自嘲道:

“我可不擅长打嘴仗。只希望朝廷的文臣争气点,别我在前方打生打死挣来了优势,给他们在谈判桌上给送掉了,若是真发生那一幕……”

“就如何?”马阎问。

赵都安沉默着久久没有回答。

好一阵,就在二人走回了诏衙门口的时候,赵都安终于用微不可查的声音道:

“吾剑也未尝不利。”

……

次日,议和开启。

又过了几日,两封军书分别从西平和铁关两道传回:

河间王与燕山王大兵压境,与前线两军对峙,战争一触即发。

——

ps:排版先更后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