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倔强
王二狗无力的喘息着,他已经痛到麻木了。
刘堂主是耳朵有毛病吗?这个帮派小人物的心中无端升起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
明明已经说过了啊......只要见到老娘,他什么都可以说。
人都是青哥杀的,他是地下分子,是潜伏到我们漕帮码头来扛沙包的,你有本事就去杀掉他好了......反正他现在早就已经跑远了。
至于白小蝶,她长得漂亮,是瀛海一枝花,又和自已无冤无仇,王二狗不准备把她当做附赠条件说出来,毕竟她也没在转身的时候一枪崩掉自已不是吗?
这么简单的要求,为什么就是听不懂啊......
“只......只要见到我娘,我什么都说......”王二狗呼吸微弱的说着。刚才挨打时没有妥协,那么现在一样不会妥协。
刘三的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去。
他有一万种方式让王二狗开口,真正想折磨一个人,有的是比鞭子更狠的手段。
那些非人道的审讯手段,就连那些意志坚定、把信仰看得比命还重的地下分子也未必能抗住,他们唯一的对抗方式就是想尽办法在被抓捕前自杀,更别提这个码头扛包的苦力了。
可他不能这么做。
这里是漕帮的执法堂,不是特务科的审讯室。
举头三尺有神明,关二爷就在堂上看着,堂内站着自已的手下。
江湖人讲狠,但更讲分寸,杀人不过头点地,过分的折磨反而会坏了规矩。
在这个堂口里,狠辣是威慑,是立威的手段!
但若狠过了头,便成了暴虐。
暴虐会让人畏惧,却也会让人心寒。手下人表面恭敬,背地里却会离心离德。
漕帮不是他的一言堂,若是在这执法堂里用上那些下作手段,即便问出了口供,往后在帮众心中,他这个堂主的分量也要轻上三分。
“......”
想到这里,刘三沉默了很久,这个油盐不进的小人物竟然让他这个跺跺脚瀛海滩都要震三震的大人物感到棘手。
再来二十鞭,王二狗估计就死了,他什么都问不到。
至于他说的看老娘......?
刘三其实已经坏了规矩。
道上有句话叫祸不及家人。
漕帮无恶不作,如果把这个大型团伙比喻成一家公司,那打人和收保护费只能算给实习生做的杂活,公司的主营业务是走私军火、贩卖烟土、拐卖人口......
早上帮日本人走私鸦片,下午拿赚到的钱去暗中资助抗日力量,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漕帮可以跟任何势力合作,可以做任何事。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遵守着一条准则——祸不及家人,罪不累无辜。
一旦坏了规矩,今天你能拿别人的老娘当筹码,明天别人也可以绑你的妻儿要挟,你来我往,黑帮斗争变成老鹰捉小鸡。
如果不是真急眼了,刘三并不想这样做。
一个时辰之前,一通电话打到了他的府邸里。
电话那头,熟读华国兵法,一向信奉为将者应当泰山崩于前应当面不改色的高桥武雄暴跳如雷,酒杯盘子乒乓砸了一地,他原以为自已算计了所有人,却没曾想在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出了岔子。
三位医学博士被打死了两个,货物也只剩下零散的几箱。
他勒令刘三必须给他一个交代,否则就在他出行的车底安上炸弹,等刘三一上车就按下起爆器,让他死啦死啦地。
后面那段是刘三自已的脑补,但他知道高桥武雄是真能做出这种事!
他必须给日本人一个交代,活着回来的王二狗算一个,但把脏水全泼给他一个人也不行,他分量不够。
再加上一个曹青也同样不够。
废话两个人就把运输任务破坏了?你刘堂主手底下的是人吃干饭的吗?还是你根本没把帝国的事放在心上?办事不利你还是给我死啦死啦地!
好在逃回来的阿春给他带来了好消息,他们的运输车队被前后包夹了!车队确实是遭到了反日分子的伏击,只是不清楚敌人数量有多少。
这样一来,只要抓住曹青和王二狗,他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抗日分子的地下窝点,这样一来就能够将功补过。
可刘三没想到,这个在其他人口中胆小怕事的矮汉子,关键时刻竟然这么犟!
刘三向后一伸手,一名手下立刻递上一把刀。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刘三把刀抵在王二狗脖子上,“告诉我曹青在哪,你们母子就可以团聚;不说的话我也一样可以让你们母子团聚,只不过是在阴曹地府里!”
“让......让我见我娘一眼,我......我全说。”王二狗依旧是那句话。
刀尖划破皮肤,在王二狗脖子上留出一道血痕,只要在微微向前一寸就可以取走这个犟种的命。
刘三却突然收手了,他深吸一口气:“去,把老太太请上来。”
大人物终究还是妥协了。
赵铁头面露难色,凑近低声道:“堂主......”
“我让你带上来!”刘三突然暴喝一声,吓得堂内众人浑身一颤。
片刻后,两个帮众抬着一块门板进来。
门板上躺着个瘦小的身影,盖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
王二狗的眼珠子瞬间瞪得血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条搁浅的鱼一样拼命扭动着身子。
刘三一把掀开蓝布。
老太太面色青白,嘴唇发紫,但面容安详,显然已经被人整理过遗容。
王二狗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
“我刘三杀过很多人,但还不至于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太动手。”刘三站起身,背着手:“你娘已经病入膏肓了,铁头他们去接她时,老人家一激动,直接就咽了气。”
王二狗能想象到那副场景,她娘正躺在床上等他回家,结果木门被一脚踹开,十几个手持刀枪的壮汉闯进来,他娘可能是被吓死的,也可能是在替儿子求情时急火攻心咽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