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不白
“戏子？哈哈哈，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戏子的厉害！”
不白本是驼罗庄小戏班的戏子，因样貌丑陋，在戏班中专唱丑角的，平时总涂着张白脸，庄中人见他便窃笑不止。
让不白十分郁闷，他从小便有上台扮一次英雄好汉给大家看的梦想，为了进戏班，他无偿为班主当了一年的杂役，为了练功，他不管阴晴雨雪，生病染疾也从不休息。
如今，却是落了个人见人笑的下场。
不白去找班主提议，要换个英雄角色来唱，班主却说他身上没有正气，不适合这种角色。
不白觉得班主在糊弄自己，便在一次登台时，擅自改了自己的戏份，反将英雄在台上打了一顿。
看客们十分生气，纷纷指责不白，又去劝慰被打的英雄。
不白不得其解，他努力反思，自己的武艺和唱功都远超过扮英雄那人，无非是面相生得不好，但这是爹生娘养的，无法更改。
于是怒从心头起，守在小巷中，用两柄淬毒的匕首，将素日扮英雄的那人杀了，剥下他的面皮，贴在自己脸上，想以此顶替他的生活。
被人当做犯了癔症，送到了小西天。
“当年你被送到寺中时，我还觉得你有些可怜，现在想想，你杀了同戏班的师兄弟，不过是看中了他在戏班里的地位，正如你今天想杀我一般！”
林重看向不白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胡说！”不白怒斥道，“我只是想当个英雄而已！”他的眼神变得疯狂而狰狞。
他一步步逼近林重，气势逼人。
不白举起手中的匕首，刺向林重的喉咙。
林重侧身而动，右腿横扫，凌空一脚飞出，猛然踢向不白的门面。
这一击犹如铁锤冲出，让不白不敢硬抗。
他向后倒飞出去，势如破竹的掷出短刀，带着破空的风声，呼啸着飞向林重的胸膛。
林重摆开阵势，矮身作势，凝如山岳，周身泛起金光，皮肤下有金色纹路流动，变得坚硬如铁，叮的一声将短刀弹飞。
不白见一刀不中，立刻欺身上前，短刀接连挥出，直取林重要害。
然而林重的金刚掌已练至炉火纯青，每一招都蕴含着刚猛无俦的力量，轻易地化解了不白的攻势。
不白招式愈发凌厉，却始终无法突破林重的防御。只见林重忽然招式一变，化掌为拳，如疾风般冲向不白。
不白避无可避，被这一拳击中胸口，口中喷出一股鲜血，身体向后飞去，重重地撞在墙上，他望着林重，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还是…打不赢嘛。”
林重目露凶狠之色，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对不白可没什么师兄弟的情谊。
“受死！”
“手下留情！”
身穿锦斓袈裟的老和尚凭空出现，挡在了不白的身前。
不空双手结印，口中念起咒语。一道光芒从他手中射出，笼罩在不白身上。不白的伤势迅速愈合，他感激地看了不空一眼。
“谢谢大师兄。”不白说道。
“哼，你这次太鲁莽了。”不空责备道，“以后不许再这样冲动了。”
“是，大师兄。”不白低头说道。
不空转身看向林重，眼中透露出一丝敌意。
“不能，你竟敢打伤不白师弟，我掌管庙中事务，定要将你送进浮屠塔思过。”不空说道。
大师兄不空是最早随着黄眉修行的，资历最深，庙中许多事务都由他来打理。
他剃度出家前是一个书生，极少从佛殿里出来，似乎总有念不完的经。
他还极擅写诗作画，画过诸天神佛，叹过市井百态。可他却从不留恋，笔下的东西，写完画完就是草草扔在地上。
有人问他为何，他便说：“我见不缘是我，不空是空。都是假的，何必吝惜？”
不空虽不出殿门，但爱好寻人辩经论禅。
一日，不能过来问他：“师兄，杀生有罪吗？”
不空答：“杀生有罪。可若为了大道，不得不杀，便无罪。”
不能反问：“那何为大道？”
不空答：“自是明空觉性，福德圆足，登极乐，入净土。”
不能反问：“杀生不但不能了结因果，反造了更多孽缘业障，这又如何登极乐？”
不空答：“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不杀，便是为旁人遗留祸害，岂非更是缺了福德。”
不能笑道：“师兄你都说要入地狱了，可见无论如何杀生都不对。说来，好人自有福报，又何须你再多此一举？”
不空急道：“入地狱只是比喻，本义是替他人受苦受难……”
不能打断道：“放屁！杀便杀了，还搞这许多弯弯绕绕。师兄，巧立名目，我欲即法，杀生背后的这份装腔作势，才是真正的罪过啊。”
不空闻言，一时说不出话，至此之后，两人再也没论过禅，不空也记恨上了不能。
门外的戒律僧蠢蠢欲动，林重觉得自己以一敌二占不到什么便宜。
浮图塔嘛，塔底倒是有一个有趣的人，之前还不知道怎么进去，如今不空正好给了进塔的机会。
于是林重冷笑一声:“既然师兄觉得我有罪，那我便认罪了，我可没有师兄那能言善辩的口舌。”
林重对着不空双手合十，弯腰施礼，“那就有劳师兄将我压入浮屠塔了。”
不空没想到林重如此爽快，竟一时语塞。他原本只是想吓吓林重，让他服软认错，却不想他真的甘愿受罚。
“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不空冲着戒律僧吼道。
林重被缚了双手，押送到了浮屠塔外。
浮屠塔共有四层，通体漆黑，好似生铁浇筑，外面锁着四根胳膊粗的大铁链，门口两侧雕刻着两座巨大的怒目金刚雕像，上方是端坐莲台的闭目菩萨像。
刚刚靠近，就能听到寺中不停的诵经声，余音袅袅，深邃悠远，十分能蛊惑人心。
诵经声中还夹杂着一些古怪的声音，认真去听，会让人神魂激荡，恍恍惚惚。
“师兄只需在塔底待满七天便可，切记不可招惹奇怪的人，不可随意与人交谈，否则遇到危险，师父也救不了你。”戒律僧提醒道。
“多谢！”
林重点了点头，推开石门，大步走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