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暗流
天空城……
这座永远属于夜晚的城市是数十万吸血鬼的家园。它是月与星辰的宠儿，悬挂于高天之上，藐视世间的一切，代表着城内无数吸血鬼意志的结合。
这座城市由古老的魔法与未知的技术交织而成，其表面覆盖着一种能够吸收和释放月光的奇异材质，使得整个城市的夜晚也如同白昼般明亮，却又不失夜的深邃与神秘。
相比于强调现代活力的格兰城，天空城内的建筑呈现出浓郁的古典风味，街道两旁耸立着错落有致的，哥特式建筑，高高的尖顶直指苍穹，在完全现代化的前提下最大程度的保留了千年前的文化残留，体现着与精灵们相似又不似的风情。
在这座城市里，时间失去了意义，夜晚永远不会结束，而吸血鬼们则在永恒的黑夜中享受着宁静与繁荣。
城市的中心和四角，共坐落着五个宏伟磅礴的城堡，风格殊途同归，都让人只看一眼就能感受到深深的敬畏。
这是五位贵族的城堡，城堡里住着的是城中仅有的五位贵族。
受到精灵们自由平等的观念同化，天空城也自然的抛弃了以爵位划分的阶级制度，只剩下公侯伯子男各一个爵位代表荣誉，授予城中声望最高的吸血鬼。
但这种荣誉不仅仅是表面上的，还带着深层次的权利，由五位贵族组成的爵士议会拥有着对天空城全部事物和格兰城重大事物的一票否决权，议事范围涵盖整个大陆，是当之无愧的欧格兰政府。
天空城东部的城堡里，有着一头空银色短发，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清秀脸庞，被誉为欧格兰最美男子的卡扎伊子爵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揉动着暴露在外的赤裸肌肤，将自身的姿势从躺倒改为半坐，静静的感受着窗外吹来的冷风。
即使活了八百年，他仍然是一身少年的行头，有着让精灵都黯然失色的脸庞，这不仅是因为吸血鬼的种族加成，更是因为成为穿刺半神后的神性维持。
【上班时间到了啊】
他看了看手臂上的腕表，指针离议会的开始时间只剩下了半个小时。
虽然二十四小时都处于黑夜中，但为了方便大陆事务的管理，天空城还是在人为意义上划分了白昼与黑夜，时间的安排与格兰城一致。在白昼时整个城市释放的月光会得到加强，创造出不伤害吸血鬼的白昼。
【话说回来，昨夜激情缠绵的时候，我竟然都没有把腕表摘下？真是有失贵族的风度啊】
卡扎伊将视线下压回床上，看着躺在自己左右，赤裸着身体的少女，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对于昨夜的温存，他仍旧记忆犹新，无论做过多少次同样的事都磨灭不了他作为男人的激情。在他成为子爵后的漫长时光里，调教这些不谙世事的女孩一直是他最大的乐趣。
他俯下身子，近距离观察着两位少女，发现她们眼角还有泪珠残留，头发也略显凌乱。
“真是的，把脸哭花了就不好看了。”卡扎伊伸出手，擦掉了其中一位少女眼角的泪珠，又轻柔的将其翘起的头发捋至耳后，倘若让不知内情的外人观看，恐怕会认为他们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吧。
然而卡扎伊含情脉脉的眼眸盯着的，却是少女光滑柔软的脖梗。
他舔动了一下嘴唇，将脸缓缓的靠近，似乎准备优雅的将尖牙插入少女的脖子中吸血，不让一滴鲜血溅到自己的脸庞。
就在他已经张开嘴的当口，卧室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什么事？”卡扎伊抬起头，对着声音的来源问了一句，枕边的少女因此逃过了一劫。
“子爵哥哥，有贵宾找您。”卧室门外传来的声音也属于一位少女，她们穿着略微有些暴露的女仆服，对卡扎伊的奇特称呼也明显是受到过调教的结果。
“我这就来。”
卡扎伊走下床铺，漫不经心的穿上昨夜扔在椅子上的衣物，浅浅的梳理了一下白发。即使是这样略显慵懒的打扮，放到他的身上依旧，相当合适，让人无法看不顺眼。
“客人在哪？”卡扎伊来到卧室门边，对着候立在门口的两位女仆装少女问道。
“正在城堡大门外等您。”其中一位少女回答。
“你们今天白天就教那两个女孩做家务，晚上来陪睡。”卡扎伊指了指床上的两名少女，留下这么一句后便健步走向大门。
他轻轻的推开门，果不其然看见了那两个紫色的身影。
其中一位头顶丝绸半高礼帽，左耳挂着紫水晶吊坠，嘴上的尖牙暴露了他吸血鬼的身份，手中的十字镐闪耀着银白
的光泽
旁边的吸血鬼没戴帽子，深紫色的头发正随城堡里的气流飘扬，他的长相和前一位相似，但眼眸中的血色更深，双手紧握着铁铲。
“昨夜那些兽人们又进献了一批少女，正在等待您的发配。”戴丝绸半高礼帽的吸血鬼俯下身子，毕恭毕敬的向卡扎伊汇报了信息。
“老样子，给我留下两个，剩下的跟往年的一样分配给其他领主”
“子爵先生，这已经是今年第三波精灵少女了，恐怕会造成挺大的动静。而且那些愚蠢的兽人们暴露了自身存在，现在已经有些别有用心之人在调查相关的事情。”高礼帽吸血鬼井井有条的将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那些兽人实在太愚蠢了，是不是应该做掉他们，换一批新的？”拿铲子的吸血鬼征求着意见。
“不用管，让他们继续做，即使事情败露，也可以把责任都推到他们身上。”
“子爵先生，今年创造的案件，是不是有些多了？伯爵大人虽然整日闭门不出沉迷实验，但并非不管外界的事情。”
高礼帽吸血鬼委婉的提醒道。
“即使您跟伯爵有交情，不会受到牵连，我们这些人也逃脱不了制裁。”拿铲子的吸血鬼接过话来。
“没办法，谁让我作为男人的能力太强了呢？”卡扎伊开了一句玩笑，两只吸血鬼表情没有丝毫改变。
“让那些兽人们继续干活，在秋分节再抓上一批少女。”
“这……”两个吸血鬼听完，不约而同的想出言劝阻。
“莫里提、莫里斯，请你们两人尊重我的决定。”子爵的声音听上去温和，但其实已经是命令。
“放心，你们的风险和报酬是等价的，下一任子爵的位置必定会是你们其中的一位。”
“是。”莫里提和莫里斯没有多言，眼中的光芒暗淡了少许。
他们将两个少女送到城堡里，随后便化成蝙蝠离开了。
“两位小姐，我很想带你们游览一番城堡，只可惜时间紧迫，只能请你们跟着里面的女仆参观了。”
卡扎伊将新来的两个少女交给了女仆，又返回了一趟卧室，重新整洁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和发型，并在洗手台前洗漱了一番。
他的目光如往常一样，在台角摆放的两个相框上短暂停留。
其中一个相框里的照片是一位有着灿金色头发，肌肤白皙，长着小虎牙的吸血鬼萝莉，另一个相框的照片里则是长相可爱，有着翡翠眼睛银白头发的精灵女孩，俨然便是小时候的伊莉雅。
看着两张照片，卡扎伊的嘴角不自觉的翘起，露出了仿佛能将冰雪消融的微笑。
然后他照着镜子，用手指拉扯起自己的嘴角，一直延伸到了耳根处，原本和煦的笑容瞬间变得阴森恐怖。
“你马上就会上钩吧？让我好好见识见识你的成长吧。
不要让我失望啊，伊莉雅……”
…………
“晚上好，子爵先生。”
“尊敬的子爵先生。”
“您好，子爵先生。”
卡扎伊在路人们热情的招呼声中款步行走，左手按住腰间的金色左轮，右手拄着藏有刺剑的文明杖，一举一动都尽显贵族模样。
虽然时间已经不多，但他仍然显得不急不慌，甚至从容地掏出手机，搜索着大灯塔的图片。
【还是那么雄伟啊】
看到手机上传来的大灯塔影像，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他关掉手机，意识到时间只剩下三分钟，终于不再顾及优雅的步伐，像运动选手那般奔跑起来。
中央城堡内。
卡扎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正门进入，一脚踹开了会议室的大门，里面的席位只剩他一人的还空着。
“嗨！”他再次露出嘴角裂到耳根的恐怖笑容，向着已经到场的四个贵族挥了挥手。
“现在才来啊，赖床鬼。”声音的发出者是卡扎伊照片里出现过的那个吸血鬼萝莉，她穿着波西米利亚衬衫，手捧巨大的玫瑰花束，怎么看都不像是位执政者。
“你迟到了两分四十一秒，比上一次会议提前了三秒钟。”坐在吸血鬼萝莉对面的贵族机械地列举了他迟到的时间。
这位贵族有着略显散乱的乌黑短发，瞳孔是鲜艳的血红色，一身哥特式穿搭，衣服底下露出一条条玄铁色的锁链，配上他一副严肃的表情和看欠债人的眼神，给人一副不怒自威的形象。
他旁边的坐席上是一位穿着白色礼裙，浑身上下透露
着成熟气息的女子，淡金偏白的卷发瀑布般落在脑后，手上握着一根精致的长鞭，俨然一副贵妇人的模样。
而议会桌的上席，则端坐着威严的德古拉伯爵。
卡扎伊大大方方的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不顾贵族形象的翘起了二郎腿，静静的等待伯爵的发言。
“今天的第一个议题是种族疗法，由格兰城里所有的医护人员联名上书，要求天空城将严重残疾、失血过多或患有绝症等医院无力救治的病人接纳为吸血鬼，以此来赋予他们新生。
“我不同意这个议案，但还是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由你先来，艾特。”德古拉沉声道。
“无聊的提议，我否决。”一身哥特式服装的吸血鬼没有说任何的理由，毫不犹豫的投了否决票。
“法莉丝。”伯爵将脸转向贵妇人打扮的女吸血鬼。
“我也否决，如果通过了这个法案，吸血鬼的人数会大大增多，打破原本建立起来的平衡。天空城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抑制吸血鬼的增长，目的就是为了稳定采血税。一个吸血鬼需要六十个精灵每月献血四百毫升才能保证正常的血液摄入，一旦吸血鬼的数量增长，采血税也会随之上升，到时候精灵们还会因此抗议，倒不如现在就否决这个议案。”
“你的看法呢？芙蕾雅。”
“否决，理由同法莉丝的一样。”吸血鬼萝莉开口道，“而且喂他们那么多血液太浪费了，还不如用来浇灌我的鲜花。”
“卡扎伊。”
“我自然也是否决啦，反正现在投同意也没用了。”卡扎伊见德古拉看向自己，保持着原来的笑容。
“不过对美丽的精灵女士通融通融怎么样？”他额外提了一嘴。
“愚蠢”
“下流”
“恶心”
除伯爵外的三位贵族立刻做出了回应。
“那么这件事就以否决告终，接下来的议案是关于天空城的禁强光法……”
接下来的数个议案，卡扎伊只是略微听了听，并没有真正记到心间，反正他的发言是最没有人听的。
其余四位贵族中只要有一位投否决票，那么他投同意与否都不会改变否决的结果，而如果其余四位都通过了议案，他也没有什么偏要投否决票跟其他人作对的理由，只要跟风通过就可以了。
心思不集中在议会议程上，自然就会往其他的方向集中。卡扎伊的目光集中在德古拉伯爵的身上，看着他高大巍峨的身躯和白蜡般的肌肤，心中不禁有些触动。
眼前这位整日沉迷科学，不到会议都不迈出实验室的中年男子是欧格兰联邦的制造者，大灯塔的持有人，这片大陆上最强的半神。
他的传奇至今仍被人们追捧，他的意志至今仍被人们认同，他的形象至今仍被人们敬仰，他的政法至今仍被人们所用，他的发明至今仍为人们造福。
欧格兰已没有神明，若硬要说有，那便只此一位。
他自知看不穿这位老伯爵的内心世界，于是便把目光转向芙蕾雅。
对方立刻感受到了他的注视，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厌恶神情。
由五位贵族编织而成的关系网中，他们二人的关系是最差的。
卡扎伊看到了对方的神情，但仍然愣头青一般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得芙蕾雅一阵恼火，只好把头别了过去。
另外三位贵族自然能够看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但也没兴趣对他们指指点点。
会议很快就在略微有点尴尬的氛围里结束，除伯爵外的四个贵族一起起身，向伯爵本人鞠了一躬，有序的离开了会议室。
“喂，你这回又没有认真听议案内容吧，还一直盯着我的脸看。”芙蕾雅在走廊里追上了卡扎伊。
“没办法，该说的你们都说完了，每次都留我最后一个，我能说些什么？还不如看看美丽的小姐放松放松神经。”
“你这家伙总是这么恶心，为什么不去盯法莉丝看，非要盯着我？”
“因为你娇小的体型很符合我的胃口啊。怎么样，要不要来我城堡做客？我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红苹果。”
“真受不了……你为什么永远都能说出让我反感的话。”芙蕾雅怒目圆睁，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了一口洁白的小虎牙。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不也算是撩妹奇才？能永远做出让对方讨厌的事情，可是比一直做让对方喜欢的事更难哦。”
“变态，色情狂，萝莉控。”
“看人真准，真不来我家做客吗？我们会很聊的来的
。”
“我走了，和你共事几年就是遭罪几年……”这一天的口角再次以芙蕾雅败下阵来结束。
“呵，还是这么的可爱。”卡扎伊看着芙蕾雅气呼呼离开的背影，不自觉的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然后他抬起双手，再次用手指拉扯嘴角至耳根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