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椰拿铁yyds 作品

第562章 啥?你不要命还是不要大明?

“老国公可知朕为何突然召你入京?”

话说到现在,正是交代正事最好的时机——你苦于不知道怎么表忠心,那就给你机会落实你的忠心!

傅友德这边本来还紧张着。

觉得自已说什么都不对。

听到这个把自已诓进坑里的少帝居然轻轻放下了此事,顿时感觉身上的巨石都被搬开来了一般,浑身轻松,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庆幸道:「好在陛下并不怪罪。」

只是他想着前一件事情。

纳闷着朱允熥为什么挖了个坑给他跳,却又不怪罪了。

约莫没有注意到朱允熥后一件事情问了什么,站在龙书案前一副有些走神的样子。

「沙场老将,打一辈子仗的人。」

「让他对着敌人的兵阵、战马、刀尖,他或许想都不用想脑子里便有七八九条不同的对策。」

「可让他应付这些九曲十八弯,属实是为难他。」

朱允熥也不恼,饶有兴趣地在心里暗暗腹诽道。

但相反,他其实觉得,能做成事。

或许这也是朱元璋为什么会让他节制边防卫所,屯兵练兵的另外一重原因吧。

所以朱允熥只是不急不缓,带着善意地提醒了一句:“老国公?”

傅友德回过神来,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是,陛下,老臣这可能耳朵不太好使,没听清陛下方才说啥。”

朱允熥淡淡一笑,耐心地重复了一句:“朕是问,老国公可知道朕为何要召你入京。”

要是换了詹徽、傅友文之流,他多少得抓着事儿再吓吓人、敲打敲打不可。

不过对傅友德,他还是收起了这样的心思,点到为止。

朱允熥觉得……

自已这话问得还挺礼貌、挺真诚的。

可是朱允熥也不知为何。

面前的老国公面上却又是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本就有了不少褶皱的老脸拧巴着,眉头蹙紧:“呃……这……”

俨然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可说的禁忌一般,就是张不了嘴放开来说。

这让朱允熥都有些懵逼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要是傅友文没和他通过气儿,在他的角度来说无非就是进京述职、安排点新防务给他。

要是傅友文和他通过气儿了,以傅友文那个老油子的经验,八成猜到了自已是要把沿海增兵练兵的事情交给傅友德,傅友德心里也早该有数才是?

无论是哪种情况,按照第一种说法来说不就成了么?

「然后我再顺势提出沿海军务的事情,你再抓住这个机会给我这个新皇帝表表忠心。」

「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地流程……」

现在这发展。

却是有些打乱朱允熥原先的想法了。

不过朱允熥也没有催促或者责备什么,只安静等着傅友德回话,慢悠悠地端起了自已手边的茶杯,缓缓喝了一口。

至于傅友德这边,却是肉眼可见的有些紧张,依旧在支支吾吾:“这……老臣……”

心里则是暗暗叫苦:

「如今应天府形势紧张,眼看着去年把你推上位的那伙人开始磨刀霍霍,想要仗着功劳捞好处了……」

「咱也算是有些老资历和经验,回应天府来无非就是让咱克制克制那群人的嚣张气焰和蠢蠢欲动的心思。」

「可这……是咱能说的?」

不错,傅友德心里想的却和朱允熥完全不一样。

不为别的。

两个人所站的视角不一样。

在朱允熥看来,什么淮西勋贵的……等炼丹司那边把火铳改良好了,压根儿就不需要他再有其他多余的应对。

换句话来说,这件事儿早就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了。

他的目光。

早就落在了更远更远的位置。

但对于傅友德,或者说,对于朱允熥之外的其他任何一个人来说,现在朱允熥这个小皇帝最大的危机和难题还在淮西勋贵这里。

这种敏感时候,找他进京而来能为了什么?

可不只能是这事儿?

偏偏这事儿还真不好说——你好歹已经是堂堂一国之君,我直接当着你面儿说你受淮西勋贵胁迫?说你这皇位是靠着别人实际上坐不稳?说你现在怕了所以找上咱?说你之前依靠蓝玉他们这群人,现在得靠咱这老家伙?

「这话可以从您嘴里说出来。」

「可从咱嘴里说出来,您说合适么?」

「要咱做些啥,您知会吩咐一声给咱,往后咱留在京城想办法替您周全好便是……非要给咱来这一套干啥您说!」

傅友德一脸为难,在心里吐槽叫苦,他虽然没有太多七拐八弯的心思,但在君臣分寸这方面还是懂一些的,否则朱元璋也不会放心让他在外面统兵练兵。

朱允熥有些懵逼地喝了一口茶。

等了片刻。

又喝了一口茶……还是不见傅友德开口说什么。

心里顿时更懵逼了,稍微蹙着眉头有些纳闷儿地道:“国公这是……有何为难之处啊?”

支支吾吾纠结了好一会儿,前头的朱允熥又发话了,傅友德不由心头一跳,知道自已无论如何都得硬着头皮把这问题答了,当下深吸一口气,心一横。

双拳一抱,道:“陛下放心,老臣是大明的臣子,既然应召回了京城,一定在此尽心尽忠,替陛下周全!”

无论是傅友德还是傅友文看来。

淮西勋贵这件事情都事关重大,所以傅友文的确还是冒险联系了自家兄弟,给他掰开揉碎了来分析了一波立场,毕竟傅友德和蓝玉也熟,俩人一起打仗不知道多少回了,傅友文觉得自已有必要提前给自家弟弟讲讲道理。

而傅友德。

一来他本身就是大明半个原始股,对大明忠心、对朱元璋的忠心是不少的。

二来,他也同样希望这片江山安安稳稳,乱世走过来,是真的不容易。

因此,傅友德此刻的立场格外坚定。

他没有提起蓝玉等人的名字,避过了其中的细节因由。

直接给朱允熥表了忠心表了态度。

但他现在的想法既然绕在淮西勋贵这事儿上了,话里话外自然都难免透露他的想法和意图,这么说话只不过是稍微隐晦一点而已。

所以朱允熥也总算听明白了:

「在京城给我尽心尽忠?给我周全?」

「感情他以为我喊他来是为了保护我,为了让他制衡蓝玉那一伙人呢!?」

放下手里的茶杯,朱允熥心中恍然却又无奈,面上则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特么算什么事儿啊?

傅友德看朱允熥没有立刻回应他什么,心下还觉得有些不安,只能赶紧抱拳道:“是老臣揣测了。”

朱允熥自然不会因此怪罪什么,况且傅友德刚才一番回答,神色诚恳,可见这份忠心约莫不假。

他也只能暗暗轻叹了一口气。

摇着头道:“是朕开口问老国公的,老国公说什么想什么,都是自然而然的,何必在意,不过……”

“老国公这是说什么话?”

“你愿意为大明、为朕尽心尽忠,朕心里自然是十分高兴和欣慰的,不过……老国公一身经验和本事……”

“留在应天府算什么?这可太屈才了!”

朱允熥并没有戳穿这份心思,而是直接略过了淮西勋贵这档子事,拿「屈才」这个说法说事。

只是朱允熥熥这一番说法当场就让傅友德懵逼了起来:“留在应天府屈……屈才?”

他面上露出一丝不解之意。

蹙着眉头在心里咂摸了一下才回过味儿来,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叹道:“陛下您不让咱……”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制衡蓝玉他们那群人」咽回了自已肚子里。

而后才接着道:“陛下还让咱去外面!!?”

看到他这副样子,朱允熥一时都有些忍俊不禁,笑道:“老国公是于大明有大功之人,打了一辈子仗,朕虽不愿让你这老将再去战场上冒风险……”

“可有一件事情朕却觉得,非老国公不可。”

话都说到这儿了,朱允熥也顺势把自已的真正意图直接道出来了:“增兵屯田,尤其是练兵,把你这打了一辈子仗的一身经验操练到大明新一代儿郎们身上,往后让他们代替你继续守着大明,岂非是最大的好事?”

这话傅友德就立刻听明白了。

说白了。

不管是调回原先的山西、河南一带卫所,还是什么其他卫所,这意思就是:原先让他干啥,今年还让他干啥!

相当于是肯定了他的战绩、能力和工作成果。

对于这一点,傅友德还是颇为得意的,下意识笑呵呵地自谦道:“嘿嘿,陛下谬赞了,老臣……”

当然。

话说到一半儿他就立刻回过神来了:“嗯?不对!”

“不儿……陛下您真要把老臣再往外头调啊?不用老臣在应天府……嗯……这个……那个……啥啊?”说起这事儿,傅友德再次支支吾吾起来。

他觉得……这不行啊!

应天府今年的情形可算不上乐观啊!甚至可以说去年就已经开始有苗头了,今年再不想办法节制节制……那群饿狼一样的人,可不好收拾啊!

傅友德和以蓝玉为首的一伙淮西勋贵虽然各司其职,但战时并肩作战的时候不少,太知道这群人是啥德行了:

打仗一把手,却也太容易仗着自已的功劳飘到天上去……以前有先帝压着还算好的。

现在仗着「新帝都要靠自已扶着上去」这一层功劳和底气,那不得漫天要价搞事情?

以傅友德对他们的了解。

他觉得,别说自已不在京城,就算自已待在应天府,无条件效忠偏帮着面前这位小皇帝,这事儿依旧很棘手。

现在总算把自已召回来了。

转头又要往外推?这是不要命还是不要大明??

然而,当他支支吾吾问出这话之后,面前这位少帝却是当下就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点头道:“今年开年,朕就给福建、浙江沿海一带的兵务防务准备了四百万石的钱粮预算,为的就是在福建、浙江等沿海地区,大规模增兵屯田。”

“不仅要增兵屯田,更重要的,当然还是要练兵!要在沿海一带拉起来一支庞大的强力水军!”

“你这经验丰富,无论是陆战还是水战,都是一把好手,又本就常年负责屯兵、练兵的,对这档子事儿是再熟悉不过了,把这事儿交给你,朕放心!”

怕傅友德懵逼和不相信。

朱允熥干脆再三肯定了自已之前的说法,更是把准备要交给他的事情,包括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要做到怎样的成果,都给详细说明白了。

看到朱允熥面上这一副笃定的样子。

傅友德就是不敢置信也不得不相信了,而当他听到朱允熥对他这一番详细的安排安排之后,一双眼珠子瞪得差点掉出了眼眶,脸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福建、浙江沿海……四……四百……四百万石钱粮!!?” 傅友德不由惊叹道,更是连什么规矩和体统都忘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朱允熥,嘴巴张老大。

朱允熥却从始至终都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面上神情淡然,即便面对他这个几乎完全失态的老将帅,也只淡笑着。

他稍微提高了自已的音量,进一步肯定了这件听起来完全不可置信的事情:“老国公没有听错,就是在福建、浙江沿海一带屯兵练兵,预算是……四百万石钱粮!”

心里完全确认了这件事情。

傅友德觉得自已现在有一万口槽憋在肚子里,不吐不快:四百万石钱粮是什么很小的数目吗? 浙江福建沿海拉起庞大的水军又有什么用?北境鞑子在您这小祖宗这里没排面? ……还有最重要的……

钱粮、水军的槽都在一边。

应天府这边你自已自身难保你不知道?

傅友德顿时感觉脑瓜子嗡嗡的,情急之下,竟是不小心脱口而出道:“陛下把老臣遣到沿海去了……那应天府这边出了乱子该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