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偿还一臂
当秦必赶回林府的时候。
林易一路小跑着从林府出来，去接见他。
但是在林府门口，看见一只袖子空空的秦必的时候，林易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林易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因为林易是把那条胳膊藏在了衣服里面，故意这忽悠自已呢。
“你在s蔡齐？”
“什么抠死？”
秦必皱了皱眉头，问道。
“你这胳膊，是什么情况？”
林易指了指秦必那条空袖子，问道。
秦必如实回答道：
“断了。”
“什么？！”
林易大惊，当即就有一点愤怒，其中又夹杂着几分不解：
“不是……你可是带着三百铁浮屠去的太原，还能有人在路上给你胳膊砍了？这个大楚，有这么强大的势力吗？”
秦必摇头：
“不，是我自已砍得。”
“你自已砍得？”
林易的不解之色，愈发浓重了。
一瞬间，他的大脑甚至都有一点宕机了。
秦必只能解释道：
“这趟去太原，抄了我自已的家，又抓了我自已的父亲。虽然我一直在尝试和他切割……可是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真正切割得掉的。”
“我从小就是在整个秦府的托举之下，衣食无忧，我也是受益者，我去抓我爹，其实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所以我只能自断一臂，还给他。”
林易沉默了。
片刻之后，他长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秦必的肩膀，道：
“苦了你了。”
秦必接着摇头，脸上却攀上了几分笑意：
“一点也不苦，我从未像此刻这般轻松过。”
“切了胳膊，直接瘦了二十斤是吧？”
骷髅也走了出来，调侃道。
他这么一句话，立刻就让这里原本相对凝重的氛围，一瞬间变得轻松了不少。
林易和秦必都笑了起来。
没错。
对于秦必来说，似乎从来没有今天这般畅快过。
他终于摆脱了自已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渴望逃离的囚笼。
即便十几岁的时候，他就离开了太原，独自一人去了边关。
之后在与秦岳闹掰之后，又来了公主府。
他看起来，身体似乎没有在那个囚笼里面，但他的灵魂，却从未挣脱开。
此后的几乎每一夜，他都在噩梦之中辗转反侧。
闭眼就是虞楼之中少女的哭声，还有那些死在秦府宅子里面的下人。
母亲的亡魂也不止一次进入了他的梦里。
他甚至都不敢面对梦境之中的母亲。
可是此刻，他终于破而后立，冲破的那个牢笼。
“从太原回来的这几天……是我睡得最香的几天。虽然一路上风餐露宿，但是睡得却是无比的踏实。”
秦必感慨道。
接着，他又抬头去往林易身后看。
“找谁呢？”
林易眯起眼睛，问道。
秦必挠了挠头，笑道：
“清莺呢？她人在哪？”
“你们这才分开几天？就想成这样了？”
林易挖苦两句后，又说道：
“她应该在林相府吧！你正好回去看看，再找大夫给你瞧一瞧，歇着去吧。”
“好！”
秦必微微朝着林易行礼，接着补充道：
“犯人秦岳已经带回来了……现在被关在天牢里面。”
“不错，辛苦了。”
林易微微颔首。
秦必本欲离开，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问道：
“欸对……牢林，你知道吗？我们回来的路上，看见了很多尸体……”
“很多尸体？”
林易虽然是反问的语气，但是看他的表情，他好像已经知道是什么事情。
秦必也眯起了眼睛。以他对林易的了解，估计也猜到了，林易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
甚至这其中绝对还有林易的意思。
“是那些江湖中人的尸体吧？”林易冷笑着问。
秦必点头。
“没事……计划之内。”
林易摆了摆手。
原来，在醉花剑派带领那些江湖门派，大闹了一场林府之后。他们先后离开。
但是之后，不少离开长安的门派，都清一色的在长安外遇袭了。
那些疑似天明教的袭击者，再度出现，几乎是玉石俱焚一般的进攻，让那些江湖门派都损失惨重。
许多还没有离开长安的江湖门派，对此相当担忧。
可是他们前去报官，祈求得到官府的庇佑。
可是林易作为京兆府尹，对此完全是不闻不问。
他完全无视了这些事情，甚至想尽办法将那些还逗留在城里的门派赶出去。
最终让不少门派都遭遇毒手。
而这一切一切，其实都在林易的意料之中。
“好了……”
在看着秦必离开之后。
林易紧了紧身上的裘皮大衣，道：
“我们走吧！”
接着一辆马车驶来，旁边还跟着两队虎豹骑。
林易也招呼起了上官落和骷髅。
相比于一言不发，直接上车的上官落。
骷髅皱了皱眉，问道：
“我们去哪？”
林易勾了勾唇角：
“去……见天明教教主。”
骷髅：“啊？”
……
当林易的车马再度停在文正侯祠的时候。
神龙近使——叁，正出门迎接。
她是个模样冷淡的女子。
林易对她也有一点印象。
“林相……午安。”
叁对林易行礼道。
“下午好啊！”
林易刚下车，就看见这文正侯祠，出现了不少穿着灰色斗篷的男男女女。
他们身上遍布着黑色的纹路。
林易自然也知道，这些人都是来自洛阳神龙山谷的神龙使者们。
不过让人感到意外的事情是：
其实林易上一次过来的时候，这个文正侯祠，大概只有十来个神龙使者。
可是如今，最起码翻了几倍。
光是林易看见的，就不下三十个。
也没人知道，里面会不会有更多神龙使者。
林易眯起眼睛，问道：
“龙大人呢？从前她不都是亲自出来迎接吗？”
叁回答道：
“她身体抱恙，我带您去见壹吧！”
“壹？”
林易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略微带着几分好奇。
毕竟林易曾经好像听龙说过：
这些神龙使者的排序，其实跟他们的年头差不多。
一般最先进来的，名字的数字就越小。
这个壹，应该是如今这三百位神龙使者之中，在龙身边待得时间最久的一个。
而且应该也是目前威望最高的一个。
其他九位神龙近使，林易多少都见过。
但是这位“壹”，他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见到过。
所以林易对于这个神秘感很足的神龙近使，自然也是相当好奇的。
在叁带着林易几人往里面走得时候。
正好看见一道身影，走了过来。
那是个一个身材和林易差不多的男人，看上去年龄也没比林易大多少。
但林易也知道，这个家伙的年纪，估计不比自已爹林瞿小。
他最起码在龙身边待了二十多年了。
而他现在的这个样貌，其实就是在植入生蛊子体之前的样貌。
这些神龙使者们，在服下生蛊子体之后，身体也就停止变化了，直到三十年后，身体迅速枯竭，一朝即亡。
林易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问道：
“龙大人呢？”
“叁没跟您说吗？”壹有一点疑惑，接着又向林易解释道：
“龙大人身体抱恙，正在休息，所以是我代为接待您。”
“好吧！”
林易叹了一口气：
“那真是可惜了。”
他又接着问了一句：
“那杨逸莀呢？他现在可好？”
“杨逸莀？他现在恢复的不错，应该是可以见您的。”
壹很快就又朝着林易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邀请林易朝着某个房间走去。
林易一边走，一边看到这个文正侯祠里面，几乎清一色的都是神龙使者。
虽然前几天他就已经接到了消息。
很多神龙使者离开洛阳神龙山谷，前往了长安文正侯祠。
可是如今见到，还是忍不住让人有一点惊讶。
林易也忍不住嘲讽道：
“你们这是来干什么呢？来长安开垦新荒地吗？打算在这里搞一个文正山谷吗？”
壹同样回怼道：
“总比林相天天到处派人监察强不少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林相想找地方屯田呢。”
两个人都算是牙尖嘴利之人，这么互相调侃上两句，其实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不多时，壹就领着林易，进入了那个房间之中。
在里面的那张床上，杨逸莀正躺在上面。
他看起来脸色好了很多，只是嘴唇还有一点发白。
杨逸莀见状，朝着林易作揖，一脸歉意的说道：
“实在抱歉……林相大驾光临，我一介草民，本应该出去迎接，但是身体抱恙，恕不能远迎。”
“行了行了！”
林易见到杨逸莀艰难的试图从床上爬起来，赶紧说道：
“行了行了！坐回去吧！”
接着他招了招手，身后的骷髅心领神会，拖过来了两把椅子。
放在了杨逸莀的床前。
林易一屁股坐在了其中一张上面。
壹刚准备退出去。
“壹大人……一块坐下来吧！正好我们聊一聊。”
林易笑着挽留道。
“您不是要跟杨大侠聊一聊吗？”
壹有一点意外：
“我以为我在这里会打扰你们。”
“怎么会！过来坐吧！”
林易又朝着壹招了招手。
壹也欣然答应，坐了过来。
于是林易就这么和壹一起，坐在杨逸莀的床前。
有一个神龙使者走了进来，端着一份糕点，放在了林易的手边。
林易讶异道：
“我以为你们不会吃这些东西。”
“也不是……口腹之欲嘛！谁都会有，我们虽然饿不死……可是仍旧会想要尝一尝新鲜事物。”
壹答道。
林易也是直接用手抓起来一块，塞进了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了起来，一边嚼一边说道：
“宜春坊的糕点！那是相当不错了！看起来，你们还挺有品的。”
壹点头答谢：
“多谢林相夸奖。”
随后，杨逸莀又问道：
“林相此番大驾光临，来找杨某，所为何事？”
林易一边接着吃糕点，一边毫不犹豫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要问一问……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开始合作的？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杀光那些江湖宗门吗？”
林易看着杨逸莀，目光终于变得严肃和起来：
“我是该叫你……杨盟主，还是杨掌门……还是，天明教杨教主呢？”
杨逸莀和壹的目光，瞬间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
接着杨逸莀问道：
“林相……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林易勾了勾嘴角，笑道：
“我们好歹是朝廷，整个大楚的情报，应该没人比我们更全面，如果这些消息我们都不知道……那岂不是白当这个朝廷了？”
林易戏谑的说道：
“还有……你们今天是知道我要来，故意搞得这场鸿门宴吗？这么多人都守在这里，怎么？害怕杀不掉我？”
“还有！”他又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道：
“你们太心急了，演技都有一点拙劣了。”
“龙大人可是不死之躯，也不会生病，怎么可能会因为身体抱恙就没法出来见我呢？下一记得找个好点的理由。”
林易上来就把这些话都说完了。
也让杨逸莀和壹，纷纷哑口无言了起来。
“行了行了……”
林易又拍了拍的壹的肩膀：
“知道你第一次搞这种事情，紧张是正常的事情，下次注意啊！”
也不知道他这个动作，是真的在宽慰壹，还是趁机把手上因为吃糕点沾上的油，往壹的衣服上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