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和时间赛跑！
柳川平助除了生气，自然也在思考教导总队加入后的局面。
目前的情况是，18师团之23旅团遭受打击，短时间内失去战斗力，需要重新集结，其直接导致的结果是广德以北原本卡死的空间被教导队占去，界岭山地之西放空，如果此时148师开了天眼，全力向西突围，恐怕针对23军的口子就捂不住了，界岭山西面虽然开口狭窄，但在不受阻击的情况下半小时过个上千人毫无压力。
此地将是第十军和教导队争夺的关键点。
“命令泗水的东山支队，先行向界岭方向进攻，限期两小时内夺回山峦！”柳川平助举起铅笔在地图上比划着命令道，“另外，电告航空兵一、三、四中队，全部起飞，轰炸广德界岭山地！重炮旅团停止对长兴的炮击，炮阵即刻西移，全力轰击广德之北！”
“阁下，航空兵一小时前才刚刚进行过轰炸，挂弹需要时间！”森三郎声音低弱地提醒一句，“东山支队是南线总预备队，此时就调用，是不是有些仓促了？教导队虽打了我军一个措手不及，但并没有伤及要害，战局上我军仍保持压制状态，是不是给18师团多一些时间，让他们自行调整？”
柳川平助的嗅觉还是较为敏锐的，教导总队加入战场，带来的绝不是人数对比上的差异，而是一种更为深层的对峙力量，面对森三郎自以为是的分析，柳川平助破口大骂：
“此时此刻，伤亡不重要，时间最重要！如果东山支队俩小时内夺不回阵地，就让他亲自向第十军诸将切腹谢罪！”
“哈依！”
森三郎感受到了柳川平助话里的仓促，不敢再多说，立刻转身去布置，临走前他补充一句，“将军，湖州的114师团是不是也可以动一动？”
“嗯。”柳川平助点了点头，“命令114师团留下一个联队驻守湖州，其余主力部队前进至泗水待命，另外，电告6师团，转第3师团，务必加紧攻势，争取一小时内击溃23军的防线，将其彻底歼灭！”
“哈依！”
待到森三郎离去，柳川平助缓缓坐下，右手抄起红色铅笔把地图上的广德狠狠画了个圈，笔力之大直接划破了脆弱的纸张，同时嘴里恶狠狠吐道：“竹石清...竹石清！早晚我要亲自毙了你！”
....
日军战机在虹桥军用机场降落不久，油都没给满，就收到了来自嘉兴的急电，命令他们继续升空，轰炸广泗前线，同时，森三郎的电报里，对他们航空兵的工作似乎颇有微词，话里话外都充斥着对他们侦察工作的否定。
说白了，教导总队上千人加入战场，不管是从镇江还是从南京来，你们特么连个屁都没侦察到！是不是天天开飞机都在赏秋景啊？
航空大队长松田俊太郎一听这话可就不乐意了，按理说航空大队是日军战场上除炮兵外最忙的一批人，由于属于支援部队，他们必须服务全线的日军，你柳川平助让我们起飞我们得起飞，北面藤田进让我们起飞我们也得起飞，这才前脚帮你炮火开路，后面你就来质疑我工作，这谁能忍？
松田俊太郎也是脾气上来了，亲自站到电台兵的后面，一字一顿地教他回电：
“给第十军回复，我大队所有飞机已投入到对沪宁铁路的空袭作业中，万分抱歉，还望十军耐心等待，我大队各中队回降后再行出击，松田俊太郎亲拜。”
“大队长，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击？”一中队中队长长村上宇抱着头盔问道。
“先晾他一个小时，看看他们态度再说。”松田俊太郎眯了眯眼，漫不经心拧开军用水壶喝上一口说道。
而第3师团接到柳川平助的转文后也是纳闷至极，什么叫加紧攻势？怎么第十军的军长指挥起他们来了？要不是柳川平助给藤田进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第3师团也不会买他的账！
日军各部命令流转间都花了大概二十分钟，各部队才理清自己的进攻区域和紧急程度，第3师团、第6师团分别加强了对煤山镇和长兴的攻击力度。
藤田进吃过竹石清的亏，故而这次也没有对柳川平助落井下石，但如果他要是知道这家伙背后居然把责任扣在他派人暗杀竹石清这事上，他保准不指挥也要冲到嘉兴和柳川平助大骂一阵，争个是非对错不可，但此时，他还是把正在翻山的11旅团也并入正面36旅团的进攻队列中，没错，他要强攻煤山镇。
一直苦哈哈坚守煤山的148师师长陈万仞耳朵都快被炸聋了，似乎各路的博弈最后受难的还是他们，他站在一处山岭背后，举着望远镜观察着煤山正面隘口的情况，天知道为什么日军突然加紧了攻势！！他只知道守在正面的246旅快要全军覆没了。
“娃儿的，小鬼子疯了吗？”陈万仞眨巴了两下眼睛，“跟我老陈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么多兵力往我这来？”
参谋长陈彦昌扶着军帽快速到来：“师长！前线回报，日军11旅团也在向咱们这边靠拢！不知道什么缘故，他们不打长兴了，就他奶奶地冲着我们来了！”
“妈的。”陈万仞骂上一句，“不过也好，如此一来，军长那边压力就小不少了。”
“但我们快顶不住了！！！”
陈彦昌苦着脸说道，“伤病号已经超过两千了！”
“顶住！”陈万仞是实打实的硬汉，他眯了眯眼看向背后的山峦，“我隐约能听到唐司令正在想办法！23军绝不会是这种结局！”
“师长！咱背后是泗水，哪里能有咱部队的动静，那只能是鬼子的动静啊我的师长——”陈彦昌带着哭腔说道，“这川中子弟，何至于此啊，啊啊啊啊——”
陈万仞抿了抿嘴，拍了拍陈彦昌的背安慰道：“大男人何须如此，无非一死报国，川军死得其所即可，如援兵能到，我们日后继续携手杀敌，如不能至，战至一兵一卒，不负此生！”
陈彦昌显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劝陈万仞撤离煤山，向长兴地区找主力部队，潘文华已经不止一次劝陈万仞收拢部队了，23军军部希望把部队集中起来，全力向泗安突围，之前把兵力放在煤山，是指望外界能来援兵。
这一连三四日，潘文华已经不做这个指望了，但陈万仞身在一线，他清楚如果贸然后撤，不仅最后的希望会被掐灭，第3师团顺势跟前，别说是集中兵力突围，恐怕连阵型都摆不开，就被日军三个师团堵死在这了。
“师长，我们要不要适时后撤？”陈彦昌试探性问了句。
“继续坚持！死也给老子死在煤山！”陈万仞撇下望远镜，从矮坡掩体后缓缓走出，提着枪就要亲自上战场和鬼子干仗。
陈彦昌见状，也提着枪跟了上去。
广德司令部内，竹石清也在做最后的部署：
“城北，二营负责正面防卫，三营警戒山区，一营运动至广德西北，随时准备接应二营，炮连和坦克营暂时不动，特务连居中，随时准备支援各处。”
“好，我这就去布置。”周绍辉将命令一一记下，“石清，日军的反扑将会很凶猛，如果坚持不住...有没有后撤方案？”
竹石清没有说话，须臾后在地图上画了条线：“无论怎么退，绝不能放掉山口。”
“明白了！”周绍辉点点头，转身离去。
竹石清又看向唐式遵：“唐司令，北面的危急暂时解除，广德城和广宣公路，就只能靠川军兄弟们自己了。”
“竹团长，我清楚。”唐式遵郑重地点点头，“川军就是拼光了，也不会让出广德！”
“23军的命运，也就是今晚见分晓了。”竹石清右手化拳，砸到桌子上，“如今拼的，就是时间！穆枫这小子早一分钟到煤山，我们就多一分把握！”
而其他的，就只能看23军自己的战斗意志了，这是竹石清所无法干预的事情。
不出司令部意料，23旅团仅后撤不到二十分钟，各路前哨都回报，大批量日军自泗水而出，兵分三路进击广德以北，而重炮旅团也调转炮口，将所有的炮火宣泄到教导队的身上。
轰隆——
轰隆——
广德以北瞬间成了一片火海，于彦君作为首当其冲的指挥官，冒着炮火沿着阵地巡视：“头放低！炮一停，都给老子把麻包垒起来！那个谁！你特么脑袋低下啊！”
同一时刻，穆枫已经率队上山，特遣队轻装上阵，没有带背囊，没有带补给，没有带水壶，只有插满全身的弹匣，挂在脖子上的冲锋枪以及...几发红色信号弹。
“弟兄们！快！快！”
穆枫到底还是年轻，在山岭间穿梭极其敏捷，队伍在山间小路迅速奔驰，一一接力，或攀登陡崖，或互相支撑着跨越谷地，时不时还要停下来辨认一下方向，避免背道相驰。
穆枫不得不承认，亲自带队和当副官决然不是一种概念，这四十人跟着他，他都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他无法想象，竹石清的身后常常跟着数千人，他应当如何权衡自己下的每一个指示？
“方向没错，队长。”
远端，负责探路的战士迅速归来，向穆枫汇报道，“枪声从东南而来，大概还有三四里地，但这里山峦叠嶂，我们加紧步子，估计一小时内能到。”
穆枫吸了口气：“一个小时太慢了，告诉弟兄们，憋一口气，全速前进！半小时内必须到煤山！”
“是！”
穆枫大手一摆，走到队伍的最前端，特遣队一路疾进，连翻了两座岭，众人气喘吁吁地登上第三个山头，刚绕过一叠巨树，山下出现一排排屎黄色的光晕。
穆枫还以为是自己太累了眼花，定睛一看，是他妈的小日本！
“队长！鬼子！”
旁边的战士轻声而急促地提醒道。
穆枫猛一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扭头问道：“距离煤山镇还有多远？”
“只剩一个山头了！”
穆枫竖起耳朵，激战声的确越来越近，这地方148师没有设防，势必是不在日军的进攻线上，但就着望远镜往下瞅，日军的数量不少，至少两个中队，搞不好一个大队，照这情况是要断148师后路啊！
“怎么办，队长！？”
穆枫吸了口气，笃定道：“准备打，先堵住鬼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