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妥协
“只谈赔偿，不提柴桑？还要月余筹措？”刘备听完伊籍一字不落的复述，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原本因伊籍平安归来而略微放下的心，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踱了几步，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躁：“这曹孟德，是铁了心要赖掉柴桑么！军师，这……”
诸葛亮轻摇羽扇，面色平静，眼底却有精光一闪而过。
曹操此举，确实在他最初的推演之外，但细想之下，又在情理之中。柴桑乃战略要地，曹操岂会轻易松口？
只是，这般只字不提，倒显得有些……有恃无恐。
“主公稍安。”诸葛亮开口，声音依旧沉稳，“曹操此举，名为缓兵，实则亦是试探。他应下巨额赔偿，是为安抚我军，亦是做给天下人看，他并非不愿付出代价。至于柴桑，他想拖，我等便不能让他如愿。”
伊籍在一旁补充道：“军师，曹操言语间，似乎笃定我方会接受他这条件。他还说……还说望我们莫要让他失望。”
“哦？”诸葛亮眉梢微挑，“看来，曹孟德另有倚仗。”
正此时，帐外亲卫急匆匆入内，呈上一封密报：“主公，军师，荆南急报！”
刘备接过，迅速展开，只看了几行，脸色骤变，失声道：“什么？叶明主力已破广陵外围数寨，兵锋直指庐江？”
“叶明？”诸葛亮接过情报，目光一凝。
这股不知从何而起的势力，近来在荆南、江东一带动作频频，其行事诡秘，战力强悍，所过之处，鸡犬不留，手段酷烈远超寻常匪寇。之前只是小股袭扰，未曾想竟已成气候，敢于攻打郡县。
帐内气氛瞬间凝重。
伊籍也倒吸一口凉气。叶明的凶名，他亦有所耳闻。若长沙不保，荆南腹地将门户大开，刘备军的后方将彻底糜烂。
刘备将密报拍在案几上，胸膛起伏：“曹操新败，我军亦是疲敝，这叶明偏偏此时大举来犯！其心可诛！”他看向诸葛亮，眼中充满了血丝，“军师，如今之计……”
诸葛亮放下羽扇，缓缓踱步，帐内只闻他轻微的脚步声。半晌，他停住脚步，眼神锐利如鹰：“主公，曹操之所以敢在柴桑之事上含糊其辞，恐怕也与这叶明有关。”
“此话怎讲？”刘备追问。
“叶明之患，非止我军。曹操新得荆北，根基未稳，若叶明坐大，席卷荆襄，他也难独善其身。”诸葛亮分析道，“曹操此番言语，看似强硬，实则也在暗示，他与我军，眼下或许有共同的敌人。”
伊籍恍然：“军师是说，曹操想借叶明之势，逼迫我等在柴桑问题上让步？”“不尽然。”诸葛亮摇头，“更可能是，他算准了，面对叶明这等不按常理行事的凶徒，我等不得不暂时放下与他的争端，先稳住大局。”他顿了顿，看向刘备，语气沉重了几分，“主公，曹操提出的赔偿，数目巨大，若能到手，可解我军燃眉之急。至于柴桑……恐怕，只能暂缓图之。”
刘备脸色铁青，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柴桑，那是荆州的咽喉，是他日思夜想的立足之本。就这么放弃，他不甘心！可叶明的威胁，如悬顶之剑，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局势。若后方不稳，谈何与曹操争锋？
“军师之意，是要答应曹操的条件？”刘备声音有些沙哑。
“非但要答应，”诸葛亮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我军还需主动提出，增援曹军部分粮草，助其稳住阵脚，共抗叶明。”
“什么？！”刘备和伊籍同时惊呼出声。
伊籍急道：“军师，万万不可！我军粮草本就紧张，如何还能资敌？”
刘备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军师，你莫不是说笑？我军将士尚食不果腹，怎能……”
“主公，唇亡齿寒。”诸葛亮加重了语气，“叶明之凶残，远胜曹操。若曹军在江陵一线被叶明击溃，或因粮草不济而无力剿匪，任由叶明坐大，我等三面受敌，荆州危矣！届时，莫说柴桑，便是存身之地，亦不可得。”
他继续道：“曹操此刻最缺的，便是粮草与喘息之机。我等主动示好，不仅能让赔偿尽快落实，更能麻痹曹操，让他以为我等畏惧叶明，无力再争柴桑。如此，可为我军争取宝贵的时间，整合荆南，厉兵秣马。待叶明之患稍解，再与曹操计较柴桑归属，亦未为晚也。”
“而且，”诸葛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我等‘雪中送炭’，曹操承此人情，日后在某些事上，或许会对我军有所回报。此举，看似亏损，实则一石数鸟。”
刘备沉默了。他盯着地图上长沙郡的位置，又看看江陵，再看看柴桑，脑中激烈地盘算着。诸葛亮的话，如同一把利刃，剖开了血淋淋的现实。叶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变数，彻底打乱了他的所有部署。
与曹操争，尚有章法可循；与叶明斗，那是与一群疯子为敌，后果难料。
良久，刘备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军师所言，备，明白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更多的是决绝，“两害相权取其轻。便依军师之言，答应曹操的条件，并……并从军中挤出五万石粮草，增援曹军。”
五万石，这已是目前刘备军能拿出的极限，每一粒粮食都浸透着将士的血汗。
“主公英明！”诸葛亮躬身道。
伊籍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劝阻的话咽了回去。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尽管代价巨大。
刘备摆了摆手，疲惫地道：“机伯，此事，还需你再辛苦一趟。将我军的决定，告知曹操。记住，姿态要放低，要让他相信，我等确实是迫于叶明的压力，才做出如此让步。”
“籍，领命！”伊籍郑重应下，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