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凭栏 作品

及笄

及笄

“自然不是。”皇帝这些日子神智越来越清醒了,记起旧事,自然也清楚了许多。那些事,自然不是那个孩子的错,但是他也不能毫无芥蒂去爱那个孩子。

“容炔,你幼时便揍过朕的太子,与小九也多有牵扯,虽是宗室子弟,却无骄纵气,日后,多看顾她几分。”

“是。”容炔很气愤,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有些不情不愿的应了。他原以为小西只是因为清嫔不受宠爱,所以才不得皇帝喜欢,却没想到,里头还有这么一层缘故。

若是皇帝只是未曾上心,也不会让容炔这般不快,但是他明明也看见了,却只是看着这个孩子过得并不好,却无动於衷。

“这世上不是除了黑就是白,是人,便会有私心。”

老皇帝幽然叹了句,便带着人离开了这里。日后,他怕是不会再来了。

他这一生,已经有了许多女人,却唯独一直对不起这对母子。但是他老了,这些事,也该过去了。那个孩子,只愿她日后过得好吧。

生在皇家,有时候默默无闻些,也不是什么坏事。

容炔站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擡步往前面去,却在瞧见树后那人的身影时难得怯了几分。

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也在边界见过忠肝赤胆和战场厮杀残酷,但是总还是生在父母相爱的家中,这些人心与算计,鲜少接触,更何况是他身边人,他有些不知该从何安慰。

“去见母妃吧。”少女站在那,朝他露出一个带了几分羞怯的笑,面上瞧不出任何阴霾。

容炔只得跟上去,跟在她身后几步,安安静静的跟着。

“幼时我也曾想过,为何父皇会抱四姐姐,会夸太子哥哥,六哥哥,甚至八姐姐,见了我却是当做没看见呢。但是后来母妃说,父皇是她的恩人,带她离开了一直想离开却未能轻易脱身的地方。

后来她成为父皇的妃子,其实是个意外。

父皇不是不喜欢小西,只是他不能喜欢小西,因为父皇觉得,他做错了事情。

但是我不明白,为何父皇做错了事情,便要不喜欢小西呢。”

少女提着裙摆,小步往前走,低着头,语气听起来轻飘飘的,却越走越慢,容炔视力好,轻易便瞧见了落在地上的那滴泪珠,未落地前,在林子里透出的阳光下瞧起来晶莹剔透的厉害。

现在她知道了,因为小西,原本不该被怀上,更不该让母妃受了那么多苦才生下她。

“其实不难过的,母妃曾告诉过小西,她爱小西,哪怕为我而死,也死而无憾。

因为母妃,在这世上,只有小西了。”

少女努力让自己不难过,但是泪珠子却不听话的不断滑落,她不想在这儿哭,不想让母妃看见。

但是她有些难过。

她也想过,为何她不是父皇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呢。

她停下的时候,跟在她身后的人顿了一下,而后走到了她面前,将人揽在了怀里,将那颗小脑袋按在了胸膛上。

“不是你的错。”

是给清嫔下毒之人的错,也是给皇帝和清嫔下药之人的错,千错万错,都不是当时还未出世的那个孩子的错。

“我知道,我就是有些难过。”小西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语气带了哭腔,又乖又软,她一直记着的,母妃说过,这些事情,从不是小西的错。

小西也一直想好了,不去在意那些事情的。可是她只是有些难过,原来她不是不讨父皇喜欢啊。

而且母妃为了她解蛊,才会身体不好的,肯定很疼很疼。

容炔僵硬了一会儿,有些不甚熟练的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尽力收了力道,使自己的动作温柔些。

夏日的衣服薄,他似乎感觉到怀中人的眼泪已经渗了进来,有些烫的灼人。

怀中人是他的小尾巴,撒个娇而已,要惯着的。

等人小声的掉了好半天眼泪,他才开口,语气带了几分装出来的凶,“不许哭了,哭花了脸,便不带你去看你母妃了。”

让人哭肿了眼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欺负了呢。

他怀中的小东西很重视这次来看清嫔娘娘,光是衣服首饰便选了足足好几日,今日更是早早便起了,主仆几个足足收拾了近一个时辰。

若是花了妆,该不漂亮了。

小西红着眼从容炔怀里出来,仰着小脸对着他笑了一下,刚刚哭过,眼珠子亮的厉害,瞧起来又可怜又好欺负。

容炔拍了拍她的头,将有些许乱的发丝拨顺,语气

温和了几分,“过去吧。”

清嫔的墓不大,立了碑,碑文上只并未刻字,而是刻了一朵永生花。

小姑娘靠在墓碑上絮絮叨叨说了好久的话,分享她在宫中时与身边人新研究出来的糕点花样,小声告状八公主总是时不时过去找她们麻烦,到后来她去了容王府,得到的好多新裙子,到知道赐婚旨意,甚至包括自己交到了新朋友,对方还十分喜欢她和那个宫女一起做的果茶。

最后容炔只听见小姑娘神神秘秘的趴在墓碑那说了一句话,耳根便红了几分。

“明日小西便要及笄了,母妃,小西好像喜欢他,不是因为父皇下旨。”

喜欢二字,似乎烫着了容炔的耳朵,他的耳后红了大片。

他们要离开时候,林子里的阳光已经稀松了几分。

容炔并未说许多话,只是在小西起身之后,在墓前掀起衣袍跪下,端端正正的磕了个头。

将军跪社稷君王,跪天地,跪父母。

他会护好她的,旁人不爱,他来;旁人不护,他来;旁人轻她,他宠。

自此之后,再无委屈。

千金一诺,此生不改。

小西站在一旁,也屈膝跪了下去,在容炔身边磕了个头。

“母妃,小西会越来越好的。”

“走不了了。”二人要离开时,少女红着脸小声呢喃了句。她方才跪坐在墓碑那太久了,腿麻了,走不动。

“上来。”容炔看了她一会,认命的蹲了下来,让人爬到了自己背上。

印象里有一次,也是他背着她回去的。

那次他在演武场与人切磋,对方是三个人,最大的要比他大上二三岁,其中一个是个小胖子,宗室子弟,当时较为受宠,另外两个是他的侍卫。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那人走路不看路,将人撞到在石子路上,不光拒不认错,还要扯着他的小尾巴去陛下面前告状。

容炔到的不算晚,却也不算早,到时便瞧见小东西手也蹭破了,衣服上还沾了些土。

容炔当初将人拧去了演武场,连主子带侍卫一起揍了。

后来要送小东西回去时,便瞧着人含着两包眼泪看着他,可怜巴巴的说走不了了。

容炔当时还揍了两个侍卫,所以衣裳前头沾了几分尘土,所以便将人背了回去。

七八岁的小团子,粉嫩嫩的,又软又乖,就是话有些多,一会问他打完架疼不疼,一会问他自己重不重,一会又告诉他有蝴蝶飞过去了,那段路在容炔的记忆里,走了很久很久。

过了这么多年,人抽条长高了,重量好像没轻多少,还是轻飘飘的,就是不问他重不重了。

啧,小傻子。

他在心里轻叹了声,背着人背着阳光往山下走。

装作没有察觉,背上有个小东西偷偷蹭了蹭自己的背,只是耳后红的厉害。

次日。

及笄的日子,按理来说是应该去宫中的,但是九公主的及笄礼在容王府举行,也并未何人提出异议。礼部倒是提了,但是陛下不许话,容王又直接不闻不问,他们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赞礼是户部一个侍郎,原本倒也不必他一个侍郎大人亲自过来主持及笄礼,但是那位侍郎大人家中曾受过容王府的恩,是自己来的,自然不能随便拒了。

正宾是大长公主,陈二小姐和小郡主都站在下头瞧着。

初加,二加,三加,井然有序,只是清嫔已逝,叩拜父母的环节,是对着皇城的方向,并无父母在眼前,赞礼也并未喊出流程。

采衣色泽明丽,象征着女童的天真烂漫,色浅而素雅的襦裙代表了豆蔻少女的纯真,端庄的曲裾深衣衬托着花季少女的明丽,最后的大袖里衣则雍容大气,典雅端丽。

加笄时,那根长簪并不是大长公主给小西簪的,而是容炔。

身着妃色礼裙的少女挽起了长发,站在他面前,微微低了头,由他亲手簪上那根寓意及笄的长簪。

小西的字,是礼部拟的,贵妃娘娘择的字,长安。

取盛世长安之意,祈安和顺遂一生之福。

观礼的人并不多,地下的小郡主已经有些红了眼眶,却还是一直笑着,就连陈珠儿,神色也温和的厉害。

小郡主原本闹着要做赞者的,她想站在小西身边看着她及笄,但是大长公主并未应她。

及笄礼对女子至关重要,若是她笨手笨脚出了岔子,寓意便不好了。

若非如此,她怎么也要陪着小西的。但是不能做赞者,她

也可以站在此处看着小西的,不过日后,也可唤她长安了。

及笄礼这里听风只是一笔带过,但是在古代及笄礼是女子极为重要的事情~~~让我们恭喜小西及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