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

决赛

“民国谍战组,《代号》-列车。”

“导演俞阑纥丶黎宛祯,选手周敛意丶祝之意,助阵选手应白丶何言楷。”

“请观看大屏幕——”

画面从李邻点着的烟火开始,如同深夜倏然滑入白昼的领域。

只单单看着屏幕,却让所有人都突然想到一个词语,“星火燎原”。

黄昏日落时,女人的容貌只能窥一隙,却是此萧瑟细雨中唯一可见的亮色。

“来了?”她朝外走了几步。声音却懒洋洋的,像一只恰巧晒够了阳光的猫。

而后——

突如其来的袭击丶拳脚到肉的反击,终於顺利擒拿,一气呵成。

李邻眉头紧锁,手下却毫不留情,动作利落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等把枪抵上另一人的后颈,她冷了一张脸,声音写满不悦。

“蒋处长,这些都是你的人。”

李邻拿着枪,晃悠悠地朝面前几人脸的方向摇了一摇,指却一直抵在板机上,好像随时都会发作。

终於,她又把枪搁回了那人的脖颈。

於是她又恢覆了先前那种懒洋洋的姿态,尾音上挑,好像耐心得不得了。

“解释一下?”

[2273l]:姐鲨我,就现在啊啊啊啊!!

[2274l]:这个发狠的眼神,飒死谁了丶丶@%…#%@

[2275l]:宝你好会打啊!!!腿也好长啊啊呜呜呜!

[2276l]:打路人甲算什么,要打来打我!!!(不是

[2277l]:好燃好燃!其实宝贝以后可以多接接这种角色,演个古装侠女也好呀!

[2621l]:代入感蛮不错的,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了。

[2622l]:我x!有没有人录屏啊!!重金求!!

“请各位乘客备好证件和车票……诸位,配合一下吧。”

在人群中逆行,但即使行进到下一个车厢,依旧充斥着困难险阻。

拽紧了手上的公文包,他神色恹恹,跟在一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烟酒味的大汉身后。

“名字?”

他依言上报,顿了顿,又哑着声音说了自己的起始站。

任西洲垂着眼睛,把戾气藏在细碎额发后。

“嗯。”检查的人对这个态度倒还算满意,本不想再多停留,却在看到他车票上的站点时又扯着嗓子骂起来。

“倒竈!”他骂,“又是一个终点站!带走带走!”

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任西洲嚅嗫了几句,全然一副受欺凌的模样,说着一些慢吞吞的穷酸话,整个人也流露出一种市井俗气。

[3182l]:哈哈哈哈哈哈都说周敛意演技不错,其实任西洲演技也不错啊!

[3183l]:他这个样子,等下真的会和李邻对打吗,那不是被人按在地上摩擦吗kkkk

[3184l]:sos不要用这么帅的脸摆出这种孔乙己的气质啊!!!

[3185l]:楼上我笑死丶丶

“推什么推?!要是你没问题,自然会在终点站到站之前放你出来!”那人贼溜溜的眼睛一转,又看到任西洲护在手边的包,大喝一声,“公文包也缴了!”

再一转头,他便不由分说地把包夺过去。

“这……这……”任西洲闹得脸红,话便也说不清楚。

直到被推搡着要上前去,他才又问了一句:“可,可会还回来?”

不知道是哪种卑下的气息讨了检查人的欢心,就见他拍了拍任西洲的背,推得人一个趔趄。

“没问题的话自然会还给你!”

被指着要往最前头的车厢走,他跌跌撞撞地,神色也透出懦弱。

而等到没人处,他缩了缩脑袋,好像这才感觉到周身灌进来的秋风。

深黑的瞳孔将慌张敛尽,任西洲擡起头,朝最前端望去一眼。

他不能去。这里有太多可能认出他的人了。

十馀米的距离,他走走停停,眼睛不断地瞟向窗外或身后的人群,想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丶角度和时机。

窗外都是枯枝落叶,但保不齐会有锋利的碎石沙砾。但是列车停住了,於是杀伤力便会减弱。倘若是平时他断不会如此冒险。

公文包里没有东西,被收走也没关系……

就在他走过某两节车厢的相联处时,落日的光与

风同往,一扇门后,有人用尽全力将他拉了进去。

全身绷紧着,任西洲刚想尽力一击,却发现身后的人是黄决。

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只是背靠上门。

摘下礼帽,黄决朝他嘿嘿一笑。

“名单和文件在那个公文包里,是吧?”

任西洲略带着迟疑,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办,”黄决说,“你在这里等我,我这就去把它拿回来。”

[3313l]:绕晕了这波,黄决到底有没有叛变啊,咱还能不能良心发现了噢……

[3314l]:所以文件到底在哪里啊?

[3315l]:反正不在公文包里(我猜的!说错莫怪!)

[3411l]:这休息室看着是能打架的样子,外面地方太小了,不适合咱们意次方施展拳脚。

[3412l]:…………

依旧没有再出声,任西洲只朝他颔首,便冷眼瞧这他向外走去。

这个休息室……他朝外面探出头,密林包裹夕阳,细碎的枝叶遮挡视线。

适合藏匿,却不能保证顺利通行。

他面无表情地翻看着休息室的文件,又时刻注意着过道的情况。

朝南五百米的城中有一个照相馆,那里或有熟人……

不行。那就迟了。

就在沈思时,他敏锐地发现门外有脚步声。

不疾不徐,像是闲庭信步。

心里像是有石头落地,於是他也学她,若无其事地背着手,在休息室里晃荡,要多自然有多自然,好像这休息室本来就得挂他的名字。

“你怎么这么悠闲?”来人果然失笑,“我找你找得脚底都要冒烟了。”

“很悠闲吗?你刚刚在外头不也是这么踱步的。”

“行了,别瞎扯了。”李邻拉了他一把,“东西都在身上吧?”

他点头。

“有人泄密了,蒋处现在就在搜名单。我带你下车。”李邻说,“出了站就进城,一直往北到码头,找到这个人。七点左右他带他两个小孩一起出发,你和他们一起。”

她塞过来一个东西:“你把这个给他,他会带你走。”

几乎是条件反射,任西洲想问,那你呢?

但最终他只是喉结滚动了一圈,点点头便没再问话——而事实上,就算他想问,也没有机会了。

随着腾空而来的枪声,一枚子弹陡然出现,堪堪擦过李邻的右耳,再直砸上休息室的门扉玻璃。

破碎的玻璃带出刺耳的声响,连着几丝血痕,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危急的信号。

“李丶李邻!你们别想走,”是黄决,“听到枪声,他们马上就会来了!现在所有的下车口都有人在拦你们!”

女人眼光一凛,顿时周遭戾气横生。

就看她将那把随身携带的枪环在指上,要绕出影来,再一擡手便直冲其命门。

黄决立刻卧倒,把身子藏进座位缝隙,朝外又是两抢。

生风疾走,李邻也不含糊,背着间隙侧身躲避,单手就完成了枪弹的交替更换。

可随着层层叠进,周身的人也越围越多。

[3816l]:刚才之之那个手部特写好撩人啊~~~~

[3817l]:姐姐子弹往哪儿打!往我心上打!!!!!

[3818l]:2vn!二位小意战斗力满分啊~~!

[3819l]:两个人的速度和力度真的绝,旁边武行的群演小哥们真的不会“下一站医院”吗?

[3820l]:悲报!周周赚钱不成反倒贴无数医药费!

[3821l]:giao虽然我知道是血包和特效,但是看到这种画面还是觉得好疼qaq

激战中,李邻冷不丁撞上谁的脊背。

衣衫不厚,消瘦却也挺得笔直。

那人迅速应声:“是我。”

她倏地转头,於是两个人眼神短暂对碰。颔首过后便好像完成了某种特殊约定。

把后背交给对方,二人同步同趋,以拳脚冷械开路,又退回之前那个休息室。

甫一进去,随着颠簸李邻“哗”地一下拉开车窗帷帘,任西洲则反手上锁,死抵住门扉。

风骤起,迎了沈沈暮色。车窗大开,於是刺骨寒风吹得沙砾入室,两个人几乎要睁不开眼睛。

李邻两步拉起任西洲,再一用力,顷刻二人位置便互换。

“快!”

她朝他喊。

来不及细想,任西洲攀上窗框,刚要寻机再往下跳去,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惊得人踉跄——

列车突然启动了。

而随着忽然行驶的突变一同到来的,还有一枚穿透休息室木门与李邻左胸的子弹。

只须臾,胸前的血便顺着衣领汩汩流出。几乎要把军绿色的衣服都染红。

瞬间便瞪大眼睛,李邻生硬地垂了眼睛,朝窗边看去。

用尽全身的力气抵住门,疼痛与悲恸让她红了眼睛。

如同返照回光,李邻朝他厉声喊道:“走——”

舞台上方的屏幕中,选手评分和大众投票的分数都出来了。

根据其中显示出的数据,未来组是135分和49分,民国组则是143分和44分。

可评委的打分却还是两个巨大的问号。

按照现有的情况,两组之间只相差了三分。

作为两组的代表人,林霜寒和祝之意被请上了舞台中央。

“现在成员评分和大众评价的成绩都出来了,分数咬得非常紧啊。”主持人笑了笑,“那么请问,venus选手和李邻选手——”

“你们对自己的成绩,有信心吗?”

最先接过话筒,林霜寒发挥了自己良好的舞台业务水平,从对本组平时拍摄的情况与成员优缺点,再到对几位对手的认可与赞赏,背稿子一般地流畅顺利,没有一处卡壳或停顿。

而等主持人刚打算将话筒递给祝之意,屏幕上的评委分却意外地先出来了。

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大屏幕瞟去,甚至都不用再在心里算加减法,决赛的结果便已然揭晓。

侧着身子站在台上,祝之意便没有把话筒再接过来。

她仿佛听到有谁嘀咕了一句,心还没提到嗓子眼,就又被砸回去了——

“未来组246分,民国组271分。”

四座哗然。大概是因为两个组之间相对悬殊的评委分数,又或者是因为现场的小小意外,才使得整个直播消失了那么多独属於谜底揭露时分的紧张刺激。

趁周围人稍微卡了壳,祝之意站在舞台上,只一低头,就撞进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里去。

那人的瞳孔好像新雨过后的浅水池塘,就如同刚被清水洗过那般明净,湿漉漉的,又清澈见底。

吵嚷丶贺喜丶报错丶懊恼,还有舞台背后的电子音效;四周吵吵闹闹,她听不清他的声音,只能按照口型依稀辨别——

“恭丶喜。”

两手环在嘴边做了个简易小喇叭,还没出口便突然笑了。

抑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她回应得尤其大声:“恭喜我们!”

在舞台下方,相隔十馀个低矮台阶的高度,周敛意微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

“一定是被这个眼睛蛊惑了,”可再回过神,她却又偷偷想,“身体不受控制了!”

台上的主持人还想再说什么,话筒还没递出,就看身边的祝之意两步并一步,在舞台侧面的台阶上快速奔跑。

台阶好像很长,得转好几个弯,绕得人要晕头;毕竟这种时候连三四秒钟的转章过渡都会被嫌弃漫长乏味。

“还好没穿那种曳地长裙,”就连此时此刻,她的脑回路还是徘徊在不着边际故事的正上方,“不然迎着午夜钟声又这么急躁,不知道还要蹬掉多少双水晶鞋——”

“等等,又不是蜈蚣,还能有几双鞋子!”

而等只剩下三四个台阶,再一个蓄力轻跳,连最后的位置都没站稳,少女就迫不及待地扑向队友的怀中。

大概是心有灵犀,只瞧了她在舞台上的第一个转向,周敛意便张开了双手,没有半分犹豫。

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就好像在等谁降落。

还差两米不到的距离。

祝之意想:接得住的吧?

耳朵发烧似的,烫得像刚从烤箱里出来的面包。

一,二——

顺理成章,他把她稳稳抱住。

被紧抱的女生未发一言,只把脸埋进他怀里。

她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情绪,喜悦丶幸福或者其他。

——於是再擡头,他们的眼睛都弯得像月牙。

大概是两对新月?总之皎洁又清澈,月影绰绰,高悬夜空。

“谢谢你。”

她的声音很闷,像是刻意压低。怕再多说一个字就要藏不住心跳。

下一瞬,祝之意感觉自己脚离了地面,又被抱着转

了几个圈。

风呼啦啦地贴着耳朵和鼻尖,轻声絮语,又擦出温柔的漂亮火花。

可是仅在那一刻,她是听不见声音的,只知道面前的人眸子熠熠像在发光;鼻尖之间的距离大概要以毫米为计数单位——两个人近得几乎要吻上去。

她知道有摄影机器在拍摄。

她知道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但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她心里纷飞,好像潮汐海浪,又好像月影轮回。

那个声音说:

都随他去吧——

(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