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错就改
知错就改
最后崔柳当然没能提前离场。姜雪觉得无所谓，但陈窗觉得很不好意思。
喊错名字占了便宜就算了，怎么还能让人吃不饱饭。
她已经打定主意等下要由自己买单了，目光也由冷淡变成了略微有些关切且愧疚地，看着大侄子。
样子活像那过年的长辈亲戚，看着乖乖吃饭的小辈一样。
盯得连崔柳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所以到了最后，这整个饭桌上就只有姜雪在认认真真地吃饭。
姜雪吃东西的时候脸颊鼓鼓的，眼角还会不自觉地弯起来，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大好。
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看来的，说吃东西的时候要慢条斯理，多嚼几下，容易瘦脸。
等她慢慢吃了自己盘子里的还不够，还伸手抢了一块崔柳盘子里的鳗鱼寿司。
陈窗看着崔柳的鳗鱼寿司被抢，第一反应是想擡手按铃，叫服务员进来。
崔柳赶紧把陈窗的手擡了一下，阻止到：“不用，陈总，我已经吃饱了。”
“啊？”陈窗诧异地朝崔柳看了两眼，又看了一下旁边的姜雪，才反应过来说：“我是想问……姜雪老师要不要再加……”
不意外……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崔柳倒吸一口气，不想再去看姜雪那偷笑起来亮晶晶的眼睛，所以把脸扭开了。
坏女人。小狐狸。
自诩为成熟稳重的大人的崔柳，在心里默默骂了几遍。
姜雪擡眼，看向崔柳，扬扬下巴：“什么表情？不服气是不是？”
崔柳喝茶：“没有。”
“少演我。”姜雪骂他：“影帝了不起啊。”
“嗯。你也拿一个。”崔柳毫不客气地慢悠悠回嘴。
陈窗在旁边听着听着笑了，姜雪转过去，问：“小陈总，笑什么？”
陈窗微微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只是你和崔柳老师，让我想到了我和我姐姐，以前也老爱这样吵架……”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两人关系真相的原因，再次看两人相处时，陈窗只感觉到了亲切的家人感。
会时不时拌嘴那样的，不担心感情受损的家人。
“哦？小陈总以前还会惹陈渡姐姐生气呢？”姜雪有些意外。
“是她惹我……”陈窗提起来，就有点无奈地拧眉毛。“她以前，没什么姐姐样子，也爱逗我生气，反而要我这个年纪小的让着她。”
陈窗又看了眼崔柳，忽地有了些同病相怜的感觉，说：“就像崔柳老师，让着你一样。”
“谁？”崔柳的眼睛微微睁大，“你是说，我比她年纪小？”
陈窗疑惑问：“呃，不是吗？”
崔柳哑笑：“陈总，我三十一了。”
陈窗看向姜雪，木讷地开口道：“我知道。可姜雪她……不是九一年的吗？应该比你要大一岁……”
崔柳笑容收回去了，转头有些意味深长地看向姜雪。姜雪的头扭开来，手里抱着茶碗蒸，面不改色地咬着木勺，并没有吭声。
陈窗恍然回神，明白了。
又被骗了。
应该说果然被骗了。
“姜雪老师？”陈窗开口时，唇角便带上了无奈的笑意。喊出口的名字没什么质问的意味，但咬字缓慢又清楚，总算是又找回了年上者的姿态。
而姜雪听到以后却不理她，陈窗又叫：“姜雪？”
姜雪还是不理她。
陈窗叹了口气，把身子坐直了些来。她擡手把墨发的一侧捋回耳后，目光平视向对面的姜雪，咬咬唇，才轻轻道。
“姐姐？”
这个声音和之前陈窗第一次叫姜雪“姐姐”的时候不同，她的声音沈得多，飘得少。
只有尾音稍稍扬了上去，像是在诘问着对方的身份一般。
也更像是游刃有馀地挑弄对方一般。
姜雪听得一激灵，后背连着脖颈处迅速起了一点鸡皮疙瘩，像一只被拎住后颈的小猫咪，耳朵也罕见地红了起来。
崔柳把头埋进茶杯里，知趣地不掺和“长辈们”的对话。
“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嘛……”姜雪瘪瘪嘴，心虚地瞟了眼陈窗。
“嗯。”陈窗还是坐正着的，没有动弹。
“我跟你道歉？我不该骗你。”
“嗯。”
“让你白叫了我‘姐姐’，那换我叫你好不好？”姜雪乖眯眯的，双手都放到了自己的腿上，一副
“知错就改”的表情。
但仔细看看好像也没那么乖巧，她的唇角止不住地想要扬起来，眼角也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陈窗张张唇，最后也没有阻止她。
於是姜雪偏偏头，浓密的长发铺展开来，她的声音又轻又软。
“姐姐。”
比猫咪踩过的，刚晒好的鹅绒被子还要柔软。
“嗯。”陈窗回答。
崔柳这次真的放下筷子，迅速告辞了。
总觉得再听下去，有点折寿了。
那顿饭最后以陈窗发红的耳尖，沈默地结束了。
崔柳是中途离席的，姜雪又吃了一会儿。陈窗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好低着头默默地陪着对方吃饭，最后撑得不行。
司机接上姜雪和陈窗，一路开回古镇酒店已经是深夜了。
如崔柳所说的那样，最后的菜品的确没有吃完。对此事实，姜雪执意将他怪罪到了中途逃跑的崔柳身上。
剩下的东西也没有浪费，打包回来给熬夜工作的池迟做了夜宵。
回来以后，陈窗轻松了一些，和姜雪在房门前相互道了别，各自摁开指纹锁进了屋内。
嗯，还是有点撑。
陈窗进屋后不太想坐着，便先去换上了家居服，又把前两天洗好没折的衣服放进了衣柜，最后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洗澡她一般是习惯在睡前洗，因为晚上还要运动，跳完操后总是会出一身薄汗。黏黏的，不舒服。
刷完牙她倒是舒坦些了，看看时间，先把手机连上电视投屏，一丝不苟地把睡前体操跳完了。
跳操不过短短五分钟，每晚的活动量有限，但至少确保了陈窗的老胳膊老腿是有在运动的。
运动完后她的脸色红红的，陈窗给自己倒了杯白水，才去摸起自己的手机。
她的手机被放在床上，非工作时间时有静音的习惯。所以等她再拿起手机，看到自己微博提示跳得满屏红色的时候，是被稍稍吓了一跳的。
但陈窗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刚刚还在餐厅的时候，她就听姜雪的，去找了个cp大粉的微博点了赞。
而姜雪应该是回酒店以后回关了陈窗，所以陈窗的账号里，粉丝和留言开始疯狂暴涨。
陈窗的账号追星，又不追星。
她以前只转发过一点点少量的姜雪的工作微博，外人看起来还挺正常的。
微博点赞会显示在首页，但没办法直接评论给陈窗。
於是从姜雪那边追过来的小粉丝们，纷纷去给陈窗最新的那条微博留言。
那条微博是转发姜雪进剧组的，只写了一句“寒烟，加油”。
寒烟是电影中姜雪的角色名字。
本来只有寥寥几条评论的下面，突然多了许多：“活捉制作人大大！”“打卡！”“寒烟加油！”“陈总好眼光，谢谢邀请咱们雪雪出演女主角！”等留言。
这里面有很多姜雪自己的小粉丝，也有很多“六月雪”的cp粉。
果然如姜雪所说的那样，陈窗只是点赞了那条微博cut而已，粉丝们就会纷纷自己帮她补充内心活动。
“果然六月雪是真的！”“官方盖章了！活久见！”“原来是友军。”“参见cp头子！”
陈窗一条条翻下去，发现居然越翻越多，一直翻不到头，索性作罢。
她又抿了一口手里的白水，把界面调到最开始，点进去又看了一遍那个所谓姜雪心动崔柳的cut。
那个上传的粉丝应该是资深粉了，座位靠得很前，镜头距离姜雪很近。
视频里姜雪的眼神是盯着后方的屏幕的，但同时观众也可以看到正前方同步的屏幕。
然后没过十几秒，崔柳的照片出现在了大屏幕上，粉丝们先是小小的骚动了一下，紧接着就是姜雪身上的仪器发出了心动检测警告，视频中传出了铺天盖地的粉丝的欢呼声。就连拍摄者的镜头都险些没拿稳，最后镜头黑掉。
之前在现场的时候，陈窗被现场的气氛感染，并没有去深究什么。
此时她脑子里却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既然她现在已经知道姜雪和崔柳的关系了，那姜雪那时传出来的心跳声，又是怎么回事？
作为“官方”，陈窗当然知道这个小游戏她们之前并没有准备台本。但总不可能不可能真的是心动崔柳吧？又或者是，姜雪的演技已经达到登峰造极，能控制自己心率了？
陈窗自己想着都觉得离谱。
於是她又把视
频调了回去，在崔柳出现在屏幕上时，按下了暂停。
陈窗这一看却楞住了，她看清了姜雪的脸虽然是冲着最后的大屏幕的，但眼神却微妙地偏移了一些。
而偏移的位置，则好像是自己所站的角落。
扑通扑通。
明明没有点开视频，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还是传了出来。
从陈窗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