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公羊祸根

钱有带走二十几人,对于村子来说,粮食方面并不那么紧缺。

若是挖开坡地上的薯蓣,今年应该饿不死人。

他们这种争吵实在没必要,难道谁能揣着坏心坑害大家不成?

絮儿制止他们,关于秋季囤粮安排,她有别的想法。

“行了,你们吵破天又怎样?能得到好处么?”

俩人齐齐冷哼,扭开脸不看对方。

絮儿接着说道:

“最后那点荞麦,有无收成听天由命。去山里捡秋不能耽误,少三十来个人呢,咱们合计合计日子。”

周边哪里打榛子,哪里捡山栗子,何处收野果,何时捡干柴,不用絮儿安排,他们自己就能排好了日子去做什么。

不过一个人一个想法,谁去做?跟谁一起?全都随了自己的意愿啊,整个村子非大乱不可。

“先远后近,家门口有人守着,就算开荒地有点损失也没事。”

干旱虫害多,山上有些草木被啃得只剩下光杆。对于栗子那些干货的产量,絮儿和丁果盛都心中没底。

好处也不是没有,村里的鸡没吃上五谷杂粮,但是土里刨出来的“荤食”一点也不少。

屋里没人反驳絮儿,丁小枣探个脑袋进来插嘴:

“絮儿,薯蓣。”

丁果盛黑红的老脸上带了笑意,对絮儿说道:

“薯蓣豆密密一层,这东西甚好,以后每年多种一些。”

小枣急得跺脚,生怕絮儿临时改变主意。

“哎呀爹,你先别说话。絮儿,回来路上你说好的,今年要把薯蓣根挖出来,还算数不算?”

一屋子老少男人看向絮儿寻求答案。去年她不让人动,今年就舍得?

要知道最初发现那片野薯蓣时,都不知长了多少年头的。他们不否认薯蓣好吃,人么,有甜的谁爱吃苦的?

可是他们又想了,没种过薯蓣,还不能类比果树么?这东西肯定活得久长得大……吧?

絮儿看向小枣的眼神里带着点无奈和宠爱,庆七见不得那没遮拦的小丫头得意,便出言道:

“大人说话没你的事,去去去。”

丁小枣捏着拳头咬牙比划,终究敌不过她亲爹站在庆七那边。

朱丰搓着手掌问絮儿:

“想好了?真挖?”

自从絮儿跟宋丹霞聊起薯蓣后,两位女子都生出好些新想法。

“确定要挖的,不过如甘露一样,我想留下一部分做比较。”

张大嘴等人都说,那是应该的,全听絮儿怎么安排。

薯蓣是他们心中公认的好吃食,绵软香甜,就是好种不好收。

絮儿突然想起一事,于是对他们说起:

“对了,宋姐姐说薯蓣豆应该叫零余子,可以入药,平常吃一些还能补身子呢。以后大家改一改,当初我不认得,随口胡说的名字。”

陈忘山拎着筐子来“串门”,不想絮儿竟然在这边。

“陈叔编草鞋越来越结实了啊,是不是来叫陈婶和巧织回家的?”

陈忘山一屁股坐在张大嘴旁边,一边说话一边忙活开来。

“哼,你少笑话我。我再怎么着,也比不上罗锅叔和你小丫头。回家?回去做甚?还是这边热闹。

你说你的,刚才说到哪了?”

许双力把絮儿的话转述给他,陈忘山的脑子可能跟别人不一样,地头嘟囔道:

“哎呀……村里又来个厉害的姑娘,我家巧织更不显眼了,何年月才能找婆家哦。”

陈巧织耳朵灵,直接在另一屋喊她爹:

“你就这样恨嫁?不如蒙了你的眼,让村里没成家的男子站一圈,你抓到谁,就把我给谁算了。”

陈忘山还没怎样,顾云不乐意了。

“死丫头,你是在戳娘的肝啊你!陈忘山,要么闭嘴,要么家去!下雨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我打一架!”

一屋子人笑闹着岔过去,虽然知道他们两口子不是真动火气,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丹霞的本事,村里可能没人学得去。她哪怕不是郎中,在关屯这样的地方,足够让人敬她的好本事。

天擦黑没多久,絮儿正想早早睡下,村子里又没个安生。野羊撞开了猪圈的木栅栏,老母猪带上它的四个儿女,撒着欢在雨中狂奔而去。

老白看着大敞四开的猪圈,顾不上憋着的一泡尿,吼来全村人冒雨去抓猪。

絮儿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神情呆滞说道:

“不是,这个闯祸的败类就拴不住么?宰了吧?宰了省心。”

林三娘一边穿鞋一边回应她:

“你歇着,这么多人还抓不住几头猪?你大嘴叔和丁叔不让杀,非要张罗着让大羊生小羊。”

小囡撅着屁股趴在床上睡得流口水,絮儿觉得三姨的话有道理,不差她一人。于是调整孩子的睡姿,自己躺下没多久就睡得深沉。

村子里男女成群,在泥水里驱赶着变了样的猪。

众人舍不得打这几头宝贝疙瘩,便去拿野羊撒气。

至于这频频惹祸的公羊,为何还能在关屯有吃有喝?那理由可多了。

羊粪有用,羊毛有用,让它繁衍做祖宗更是有大用。除非村里能再找到一只种羊。

可能那畜牲也想得明白,小青梅在侧,还有给它生崽的,羊魂有些飘荡啊。

村里众人的骂骂咧咧,完全没影响到絮儿母女。

远在松县城内的孟长义,因为听到崔景和蒋卫民对话,稍加推测,得出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结论——他和关屯的兄弟,是某人留在北地的一根线。

现在一张大网正在逐渐成型收紧,如他们这样的人,纵横交错地散布在由东向北的大半疆土!

深思之下,脊背发凉。心绪纷乱,在这种偷听的紧要关头,二人被崔景的人发现。

孟长义和邓宝是想脱身的。奈何太过深入包围圈,况且崔景的人不是普通花架子。

再次与崔景面对面,两人心里都是说不出地复杂。

曾经的谈天说地、惺惺相惜,眼下的相对无言、气氛微妙。是要守秘密放弃一友人,还是交付信任另寻他路?

两个年轻人都恨不得多长颗脑袋出来,事情已经如此复杂,二人没想到要面对的竟然是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