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随机吗 作品

第60章没事哒,没事哒!

世间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沈晏舟以为自己早就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一路从宫中出来,身上的伤,受的委屈都可以忽略不计,这是他的选择,他从没指望一点代价都不付出便能达到。

现在眼看就要逃脱升天,没想到棋差一着。

“谢韶光!你没事吧,说句话!”脸上的泪水刺痛着他的皮肤,风一吹,简直像被刀子划过。

可他依旧不敢停下,也不敢去看身前的人一眼。

身后马蹄声隆隆,几乎要踏碎世界一般喧闹。

永夜寒冬冰冷而漫长,他带着一个人彻夜奔逃,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一直逼他到如此地步。

“还好,就是有点疼……你别怕。”谢韶光捂着肩上的伤口,伏在沈晏舟肩上。

不知为什么,他一直在抖。

事发突然,两个人都没带披风,寒意一点点入侵,而她的生命力则随着血液缓缓流出身体。

『箭伤而已,没事的,没事的!』

『别射了王八蛋!再来一箭真要死了!』

之前她刚好坐正,便看到有一个弓箭手对准了沈晏舟。

她从前看那些替人挡子弹挡箭的都觉得是傻子,推开不就行了,为什么要用自己挡啊。

等到实践的时候才感觉到艺术来源于生活。

她猛的一压,将沈晏舟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被按趴下,避开对方的射击,然而非常不幸的是,她自己没有躲过去。

那箭直直射进她肩下。

谢韶光不禁感叹还好对方没有万箭齐发,不然她只怕要被射成刺猬了。

原来受箭伤那么疼,之前沈晏舟一副淡定神情,她还怀疑过肩背是不是痛觉神经少些。

“我不怕,我不怕……我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的。”

沈晏舟一直看着前面,眼珠子都不会转动了。

他从宫中离开,从京城离开,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他一路往野外跑,暗卫曾经告诉过他,这个方向有安家的人马。

旷野孤寂,身后有亮光,面前却是一片黑暗,只有怀里的温热让他觉得自己还在世间。

天空中的星月不甚明亮,映照着白茫茫一片大地,仿佛山河岁月一夜之间都变老了。

大概是靠近北方,这里的气温比他们的来路还要冷,甚至,空中星星点点飘起了小雪。

“下雪了啊。”谢韶光感叹道。

她的四肢越来越冷,因为身体里没有足够的能量支撑体温,她想起自己还没吃饭呢,之前出来就是为了喊沈晏舟吃饭的来着。

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到下一顿饭……

“谢韶光!别睡,别睡过去!”沈晏舟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传来。

她也不想睡啊,这里冰天雪地的,睡了肯定感冒。

但就是好冷啊,冷得人没精神。

『为什么人不会冬眠呢……』

这种奇怪的问题沈晏舟以前只会觉得好笑,可现在他除了慌,很难有别的想法。

人呢?为什么他跑了那么远还没见到人啊!

大概温度真的是太低了,也可能是他们跑了太长的时间,就连他的马也坚持不住,开始一个劲打滑。

身后的追兵声音越来越近,箭镞从他身边流星般划过,刚才那箭直接射向他未必致命,大概是射他手臂的,可射在谢韶光身上一切就都变了。

“别睡,别睡,别睡啊!”

他如同一只脱笼的困兽,绝望又愤怒。

过去的事,已如昨夜死,他以为自己能放下,能离开,能开始新的生活,可也许这样的出身让他从来都只能身不由己。

如果能离开,如果能活下来,他一定不会再做人砧板上的鱼肉。

“你别叫了,嗓子都沙了……”谢韶光似乎还有一丝清明:“像个男的。”

“你醒着就好,醒着就好。”沈晏舟人已经快疯了,用力夹了几下马肚,只想能再快一些。

“你家到底是惹了什么事了,现在还不能告诉我么。”

谢韶光其实已经晕了一次,只是又被疼醒过来。

意识模糊之前,她还觉得自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所以她尽量靠说话保持着清醒。

“家族丑事……你靠着我。”

“我靠着呢。”她眨了眨眼,眯着眼努力分辨着后面追他们的人。

“十八……二十,后面的看着不是他们的人。”

“嗯,我外祖那边来人接我了,只要我们能和他们汇合就得救了。”

实际上现在他们已经跑出城很远了,遥远的城墙甚至看着像一座孤城,而前方就又要再次进入山区,山路狭窄,对他们来说说不定是好事。

“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能离开了。”看到眼前展开的山路,沈晏舟甚至轻轻松了口气。

可对方大概也知道进入山区以后有可能会被甩开,对方的攻击突然变得愈发凶猛。

只是他们似乎并不想真的杀死沈晏舟,只是在那描边射击。

除了谢韶光,他们倒霉的坐骑屁股上插满了箭。

马儿吃痛,往前狂奔,眼看就要进山。

终于,有个人领悟到了打车先打胎的道理,一箭射中马腿。

高速飞驰的骏马如同坍塌的大楼,伴随着哀鸣,一下子跨倒下去。

前所未有的失控感袭击了沈晏舟,他手中的缰绳在这个时候完全无用。

他并不是个善于骑射的人,在宫中的地位注定他和那些运动没有什么缘分,就算节日有幸上场,也只会成为别人的游戏道具之一,独自骑行都是他为了逃跑学的。

所以他只是本能护住谢韶光。

惯性让两个人在地上滚了很长一段距离。

谢韶光身上的箭戳在地上,原本的伤口被箭尾拉扯得更大。

他第一次听她叫那么撕心裂肺。

连心底都只有痛苦的哀嚎。

“对不起,对不起。”他的脑袋、胳膊、脊背也在翻滚中被撞击、划破,可他并没有放手。

飞驰的马匹骤停,巨大的惯性让他们很难自己停下来,两个人滚木一样往前滚了一段,然后就这样滑下了山坡。

山坡上冻住的枯草成了一张滑毯,就这么下去谁也难控制自己的行动。

身后的追兵在山崖前无语凝噎。

“蠢货!”

为首那人训斥道。

“可,可是入了山不远就是……”

“不要狡辩!”

“是,属下办事不力,请长官责罚。”

“闭嘴。”

夜色中安静了片刻,除了身后紧追不舍的暗卫,还有一个声音从山中传来。

安家的援兵来了。

“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