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楚长生

——三个月不见，他的容貌越发俊美得不似凡人。

剑眉斜飞入鬓，凤眼含笑却深不见底，鼻若悬胆，唇薄如刃。

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漆黑如墨却又清澈见底。

此刻那双眼里盛满了温柔的笑意，像是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千年万年。

"阿瑶。"长生起身相迎，声音温润如玉，"别来无恙。"

他今日穿了一袭月白色锦袍，腰间系着银灰色云纹腰带。

行走间袍角微扬，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松木清香。

楚星瑶鬼使神差抬手，却在即将触到他头顶时猛然惊醒，指尖尴尬悬在半空。

长生却微微俯身，主动将光洁头顶凑近她掌心："被阿瑶剃发后，倒觉得这样清爽。"

他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浅淡却真实的笑意，"省了梳洗的功夫。"

站在长生身后的侍卫楚一忍不住腹诽：

自家主子分明每日要用莲子泡过的丝帕擦拭头顶三遍，哪来的"省功夫"？

但他一个字也不敢说，只能垂首敛目，假装自己不存在。

楚星瑶被逗笑了，眼角弯成月牙："那你该谢我才是。"

"自然要谢。"

长生执起一把鎏金壶为她斟茶，热气氤氲中他的眉眼愈发柔和。

"饿了吧？我点了你爱吃的。"

茶水注入青瓷杯中，竟是她最爱的碧螺春。

楚星瑶心头微动，她与这人不过萍水相逢，他怎知她口味？

茶盏中碧绿的茶汤映着她明媚的笑靥，长生凝视片刻，忽然轻声道：

"阿瑶，你笑起来还和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楚星瑶疑惑地眨眨眼，"我们以前见过吗？"

长生执壶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茶汤在杯中荡起细微的涟漪。

他垂眸掩饰眼中的情绪，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或许...是在梦里。"

楚星瑶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摇摇头，将这种奇怪的感觉抛到脑后。

"原来如此，你缘何至此？"

她问道，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他拨弄佛珠的手指上。

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与佛珠相触时竟有种奇异的和谐感，仿佛生来就该与佛门清净为伴。

长生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恰巧途经此地，特来谢过阿瑶当日救命之恩。"

楚一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途经？分明是日夜兼程赶来的！

路上跑死了三匹价值连城的汗血宝马，主子连眼都没眨一下。

长生似是察觉到侍卫的腹诽，淡淡瞥了他一眼，楚一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眼前这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佛子，在东华国是怎样的存在。

"这边请。"长生侧身引路，衣袖带起一阵松风。

两人来到雅间，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楚星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满桌佳肴全是她最爱的菜色：糖醋排骨色泽红亮，翡翠虾饺晶莹剔透。

杏仁豆腐雪白如玉...甚至还有一碟她最爱的桂花糖藕。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她惊喜地问道。

长生为她拉开椅子，动作熟稔得仿佛做过千百遍："猜的。"

他嘴角噙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痛楚

——前世在现代，他们曾无数次在孤儿院后的小餐馆分享一碗糖醋排骨。

那时的阿瑶总是把最好的部分留给他。

待楚星瑶入座，长生执筷为她夹了一块带脆骨的排骨："尝尝，金鼎楼的招牌。"

楚星瑶小口品尝，满足地眯起眼睛。

长生见状，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又为她夹了一块鱼腹最嫩的部位。

"我自己来就好。"楚星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长生却坚持为她布菜："让我来吧。"他的声音轻柔却不容拒绝，眼中藏着深深的眷恋。

接下来的时间里，长生几乎没怎么动筷，只是一味地为她布菜。

每一道都精准地夹到她最喜欢的部位——排骨要带脆骨，虾饺只挑虾尾最嫩处，豆腐必是中心最滑的部分。

每当楚星瑶想要自己夹菜时，他都会用那双含笑的眼看着她，直到她无奈放弃。

她吃得津津有味，却仍保持着世家贵女的优雅姿态。

长生望着她小口咀嚼时微微鼓起的脸颊，眼神柔软得能滴出水来。

"够了够了，我吃不下了。"楚星瑶摆手告饶，却不小心蹭了一点酱汁在嘴角。

长生取出一方雪白的手帕，伸手欲为她擦拭。

楚星瑶下意识地躲开，长生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瞬。

看到长生眼中闪过的一丝黯然，楚星瑶心头莫名一紧。

她接过他手中的帕子，轻声道："我后天便要成亲了，曜宸哥哥是个醋坛子，所以我自己来。"

长生收回手，面上依旧挂着那抹清风霁月般的笑容，只是眼中似有星光熄灭。

他转身执壶为她斟茶，借着这个动作掩饰指尖的颤抖。

茶水注入杯中，溅起一滴落在他的手背上，烫出一小块红痕，他却恍若未觉。

楚星瑶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酸涩，连忙夹了一块水晶肴肉放到长生碗里。

"我们之间是不是见过？"她突然问道，"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长生执壶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茶水在杯中荡起一圈涟漪："阿瑶，为什么这么问？"

楚星瑶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

她突然顿住，因为长生看她的眼神变了。

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刻深邃如潭，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长生？"她试探地唤道。

长生垂眸，长睫掩去眼中情绪："无事。只是想起...我们以前也这样一起吃过饭。"

"以前？"楚星瑶心头一跳，"我们以前认识吗？"

长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轻轻哼起一首奇怪的歌谣：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孩子想妈妈..."

这童谣如一道闪电劈进楚星瑶脑海！

孤儿院斑驳的墙壁、潮湿的气味、半夜啜泣的小男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