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换香

自天空中洒落的阳光中的炙热逐渐消退,在天空中攀行了一日,疲惫的金乌在神都西边的山上落脚。

日晷晷针在阳光中投下的针影,不偏不倚的落到酉时正的刻度上。

紫宸殿前,六道身影先后从殿内走出,正是景朝如今六部的尚书,其中吏部、户部、礼部的三位尚书在前,兵部、工部、刑部的三人在后。

“哼!”

出了紫宸殿继续往前走了一段,户部尚书停下脚步瞥了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一眼,压着声音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大步朝着宫门处走去。

听到户部尚书的冷哼,吏部尚书面上一冷,转头看向身旁的礼部尚书,正好对上吏部尚书看过来了视线。

面上微微一怔,吏部尚书对礼部尚书拱了拱手,也迈开步伐,快步往宫门的方向行去。

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一人冷哼,一人冷脸,先后离开,礼部尚书面上露出一丝无奈,笑着对兵、工、刑三部的尚书行了一礼,转身走向宫门。

三人相继走远,身着铠甲的兵部尚书看向工部尚书和刑部尚书,挑了挑眉。

“可惜了!”

工部尚书苏逢已经六十耳顺,满头发丝银白,开口的语气带着浓浓的遗憾。

“你呀!”

同样一头鹤发的刑部尚书文云度好笑的抬手指了指苏逢。

从甄家抄家流放的消息传开后第二日早朝,户部和礼部就派谁接任甄应嘉位置的问题吵了一早上,户部尚书明显盯上了金陵体仁院总裁的位置上过手的银子。

户部掌管着朝廷的钱袋子,但自景朝立朝开始,国库里的银钱就一直算不上充裕,前些年更是有大量的官员从国库里借银子,四王八公那样的人家都不例外,写下的借条满满一匣子。

无论是为公还是心中有私,户部尚书面上是争得理直气壮。

而吏部统管朝中官员考核、任职、升迁,金陵体仁院总裁得位置本就该吏部任命,户部突然插手,想要干什么?

两部的官员,但凡是能上朝的,从上到下,你来我往,在起初几日从上朝开始直吵到下朝,都不带停歇。

结果抄了好几日,还没争出个所以然来,礼部忽然冒出来横插一杠子。

两方争吵变成三方,加上御史的各种弹劾爆料,这些日子,兵部、工部、刑部的官员是看了好一场大戏。

工部向来是冷衙门,没什么好争的;刑部除了核对上皇让人送来的证据,将甄家的案子定案,其他的也毫不相干;兵部更不用说,一个月里有一半的时间上朝就是看戏。

那日甄家的消息传出,兵部和工部尚书寻了个借口到刑部串门,又正巧撞到一起,三人当即心照不宣,默默等着大戏开场。

不过戏有开场,也有落幕。

这场戏的落幕出乎三人的预料,又在意料之中。

金陵体仁院总裁的位置原就是上皇特设的,如今上皇一锤定音,也无人敢反驳。

飘在西边天空的云朵渐渐镀上一层金色,文云度的声音在紫宸殿前的空旷的广场中消散,分属兵、工、刑的三人默契的一笑,相携往宫门的方向走。

三人刚继续往前走了几步,脚下同时顿住。

三人身前不远处,广场的左侧,一个三人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内侍,脚步快速的迎面往紫宸殿的方向行来。

“齐公公。”

“齐公公。”

“齐公公。”

待齐怀宁走近,三人一起拱手行礼。

“陈大人,苏大人,文大人。”

齐怀宁笑着回了一礼。

两方人相错而过,兵、工、刑三人脚下不再停留,一气走出宫门后才相互对视。

刚刚乍然见到齐怀宁时,对方面上的神色可不好。

苏怀安,齐怀宁,这两位皇上的心腹,虽然没有明说,两人代表的含义众人却心知肚明。

最近这段时间的朝堂,可真是不安稳。

紫宸殿内,齐怀宁低垂着头站在原前。

御案后,司徒辰手中的折子封面是一片墨色。

“让龙凖去接手。”

黑色的折子合上,裹挟着冰冷寒意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诺!”

齐怀宁躬身,快速退出紫宸殿。

随着齐怀宁离开,在殿内回响的声音也一同褪去,紫宸殿内陷入一片寂静。

过了片刻,冷冽的声音再次在殿中回响。

“东西备得怎么样了?”

“回皇上,已经做了一半,剩下的还差两日。”

苏怀安在司徒辰的声音落下后立马回道。

天边的晚霞隐去,夜色降临,神都内各处街道亮起的灯火连成一片,与夜空中闪烁的星点相映。

神都四面大开的城门依旧有人不时进出,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一队人马沿着街道飞奔到西城门前。

行到近前,队伍领头马上的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往对着城门校尉的方向一晃。

见到令牌,城门校尉面色一正,迅速给守门的卫兵打了一个手势,放行。

在西城门这边的队伍出城的同时,南城门处,两个穿着细棉短打,瞧着像是哪家仆从下人的年轻男子也牵着马,和一队往通州的商队一同穿过城门。

月上枝头。

阳平县,商队所在的院子内,庚卯蹲在正屋脚落的房梁上,一心三用。

目光盯着屋中的人影,口中无声的啃着干粮,耳朵仔细倾听人影的对话。

咽下最后一口干粮,庚卯无声无息的挪到屋中人影的上方,同时心中暗暗算了算时间。

今日一早庚巳跟着前来的报信的人离开,这边只剩下他一人。

消息是今晨天色未亮就送出去的,以阳平与神都的距离,消息今日就能送到神都。

从神都再往阳平,最迟明日就能到达。

希望这次来的人不要和庚巳一样。

*

乐山村,竹楼二楼。

卧室内间,淡淡的木香冲淡屋中盘旋不去的药味。

“四凝香?”

倚着软枕坐在床上的贾赦,看向正在点香的姜宁,眉梢微扬。

“是。”姜宁合上香炉,解释道,“穆老之前提了,小公子现在的身体,苏合香不太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