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发热

未时末,乐山村竹楼二楼,睡了半个多时辰,贾赦睁开眼,耳畔的雨声依旧。

看着床上的帐幔怔愣了一瞬,贾赦从床上坐起身,抬手揉了揉额角,扫了一眼屋内,随后掀开被子起身,走向屋中角落里的红泥小火炉。

伸手拿起火炉上的茶壶走回床前的圆桌坐下,贾赦倒了一杯茶。

熟悉的茶香随着升起的袅袅水汽逸散,贾赦端起茶杯,注入茶杯中的澄澈茶水将茶杯沁热,驱散指尖的冰冷。

轻轻嗅了嗅茶香,啜了一口,入口的茶水温度正好,贾赦放下茶杯,看着杯中与往日里别无二致的茶水,眉头微微蹙起。

姜宁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茶水也没有问题,他今日似乎有些不对。

“滴答!滴答滴答!”

竹林中,富有节奏的雨声突然被打乱,贾赦耳朵一动,看向窗外。

被雨水洗净的竹叶更显苍翠,一片绿色中,一名龙影卫从绿叶的缝隙中窜出,悄无声息的穿过窗户跃入屋内。

进到屋中,龙影卫面对贾赦单膝跪下,从怀中取出一张细长的纸条双手举过头顶。

待贾赦伸手接过纸条后,龙影卫一个跃身,从屋中消失。

展开纸条,目光掠过纸面上的内容,贾赦闭上眼,手指一下一下无声的轻点桌面。

【史鼐已回史家;周家父女到达神都,账册与证据已送至大明宫。】

事情终于到尾声了。

从南下开始到如今,自金陵往西北的整条脉络已经彻底探清。

脉络上的甄家、史家和荣国府三方:甄家,甄老太太身亡,宫中甄太贵妃和忠顺亲王被禁足,但目前甄家之事只在宫中引发动静,朝中无人提起,甄家死劫已过,剩下的只看上皇决断。

史家,外出的史鼐如他之前所设计,在广南县收到消息后,返回神都,中断“游学”。史鼏的侯爵降为伯爵,以史鼏行事的风格,短时间内史家不会再有动作,至少明面上不会有动作。

而荣国府,目前来看掺和其中的只有荣庆堂那位。

其余的,西北暂时不会有结果;金陵城内,贾、史、王、薛四家,这一趟,史家旁支一直没有露头;薛家至始至终也未曾有动作,如今的薛家当家薛济恒不愧是皇商,足够敏锐。

贾家那边,那些贾家的族老旁系经过云来客栈的那一番,再有金陵与神都的千里之隔,不足为虑;贾珍夫妻俩,只要贾珍不突然昏了头,有朱氏在,也不必担忧。

至于贾存周,他那位二弟,在甄家老太太死后,不明其中缘由状况的情况下,绝不会轻举妄动,大概率会在甄家的事结束之后就返回神都。

王家,梨山匪之事虽然没有将王家暴出来,但长青县那边将他遇袭的事与梨山匪牵扯挂钩,可见王子腾与甄应嘉应当有某种联系,加上王子胜身边关键的人已经在监控之中,需要的只是时间。

以王子腾的野心,不可能一辈子默默的当个小小偏将,只要对方动了,狐狸尾巴迟早会露出来。

而扬州,林如海心里的种子已经种下,待他那位外甥女出生,即可生根发芽。

现在,只差最后一批消息,甄家老太太开棺的结果……

不对,似乎还忘了什么?

一条条脉络在脑中交错梳理,贾赦忽然感到一阵晕眩。

“啪!”

瓷器碎裂的轻声响起。

“公子!”

从楼下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听到声响,姜宁惊呼一声,三两步跨过楼梯,冲进贾赦房间。

听到姜宁的声音,贾赦缓缓抬头看了姜宁一眼,目光转向地上碎裂的茶杯,清澈的凤眸中出现瞬间疑惑。

片刻后,目光回转,贾赦看了看自己的手,抬手覆上额头。

额上的温度,衬得指尖一片冰冷。

见到贾赦的动作,姜宁眼神一变,顾不得其他,伸手探向贾赦额头。

“公子,你发热了!”

近在耳边的声音仿佛变得十分悠远,晕眩感更重,贾赦眼帘一阖,意识沉入黑暗。

堆满火盆的火红炭条散发的热意将空气中的湿气驱散。

贾赦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姜宁面色焦急的站在床头,目光紧紧盯着穆弘明搭在贾赦手腕切脉的手。

“哔啵!”

火盆中炭火,发出一声轻响。

穆弘明收回手,目光上抬看向贾赦的脸,皱着的眉头皱的更紧,“醒了?”

从姜宁派人下山去叫他到现在不到两刻钟的时间,明明发热晕了过去,这么短的时间就醒过来,不见得是好事。

“又劳烦穆老了。”

穆弘明话音未落,原本闭目躺着的贾赦睁开眼,淡笑着看向穆弘明。

站在床头的姜宁面上一喜,动作利落的取了软枕,将贾赦扶起,靠着软枕坐起身。

“你也知道是‘又’!”穆弘明的目光紧紧落在贾赦脸上,“我是这真没想到,你刚送完你祖母,就想着去地下见她了。只是你想去见人,你祖父祖母可未必愿意见你。”

“累穆老担心了!”

贾赦一怔,随后压下眼中微微的热意,笑道。

“我不知道你这次南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若真的想要老头子我少操点心,就把你脑子里的东西清一清,少想些有的没的。”

穆弘明冷冷的睨了贾赦一眼,伸手打开身旁矮几上的药箱,从药箱中取出两个瓷瓶。

“药自己吃。”

把瓷瓶往贾赦身上一扔,穆弘明站起身。

瞥了一眼转身往外走的穆弘明,姜宁动作迅速的倒了一杯水。

打开瓷瓶,从中分别倒出一粒药丸服下,药效迅速起效,无法抵挡的睡意袭来,贾赦躺下,意识再次陷入黑暗。

给贾赦盖好被子,放下帐幔,姜宁轻声走出房间,沿着楼梯快速下楼。

楼下,穆弘明站在廊下静静等着。

“穆老,小公子这是?”

姜宁语气恭敬地询问。

“思虑过重,加上近两日大雨受寒。”穆弘明面色严肃,“他现在的身体就是一艘破船,外面看着不错,实际上里面已经破烂不堪,只要再出一点差错,就会彻底沉入水底。”

“我明白了。”

姜宁面色一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