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花 作品

第170章金陵(15)

从申时过半到戌时末,桌上的茶不知不觉续了三壶之后,忙碌了两个多时辰,应天府大牢内被关押的一众贾家仆从,除了尚未查清的十来个人,其余的都在公堂上过了一遍。

所有新账旧账一起清算,犯的事较轻的打了板子,受过笞刑后直接扔出府衙,判了徒刑的则继续关押,期满后再释放。

亥时初,二更天的更声响起,应天府公堂上的灯火终于熄灭,随着围在府衙门前的百姓们各自散去,金陵城中各处的酒楼、茶楼开始热闹起来。

众人谈论的对象,除了贾家的一干仆从,还多了一人,应天知府唐进端。

无论是不是为了给住在云舍客栈中的那位贾公子身边的宫中内侍一个交代,这位应天知府敢不留情面的一气将贾家那群人都判了,还是依照律例公平公正的判的,这么多年都是头一回。

而被众人议论的唐进端,回到家中用过晚膳洗漱后,在前往贾家庄参加葬礼和连着审了两个多时辰案子的身体疲惫下,倒头就睡。

一夜好眠,第二日清晨,天空中的乌云散去一半,雨势随之再次减弱,零星的雨丝飘落,在地面的积水上荡起一圈圈涟漪。

辰时末,即将上衙,一顶轿子晃晃悠悠的在应天府衙前停下,轿帘掀开,一身绯色官袍的唐进端下了轿子,正要走进府衙大门,脚下突然一顿。

眼角余光中,一匹快马正沿着街道往府衙的方向疾驰而来。

唐进端转过头,皱了皱眉。

骑在快马上的年轻男子二十出头,身穿一身洗的有些泛白的蓝色差役服,面上眼底泛青,神色疲惫,显然骑马赶了不短时间的路。

“小的见过知府大人。”

快马在唐进端面前停下,骑在马上的年轻男子下了马,立即对唐进端拱手行礼。

“你是?”

唐进端上下打量了年轻男子一眼,对方穿着的差役服与应天府衙的不同,很明显不是府衙中的差役。

“小的是云安县县衙的衙役,两日前县中的猎户无意间发现了梨山匪的踪迹。县尉大人根据梨山匪留下的踪迹推断,梨山匪不知何故突然离开了梨山,离开的方向极有可能是金陵,县令大人特派小的前来报信。”

“梨山匪!”

唐进端面色猛地一变。

云安县的梨山匪自七八年前就已经存在,匪首原是云安县城里的一名屠户,因为口角纷争杀了邻居一家五口逃入梨山后,拉了一帮同样挂在海捕文书和捉拿榜文上的凶徒当起了山匪。

梨山地势复杂险峻,葬在山中的匪徒又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云安县县衙数次领人入山都折戟而归。

甚至金陵的驻军前往剿匪依旧无功而返,那一帮匪徒在驻军入山时藏了个严严实实,让人寻不到半点踪迹。

一直藏在梨山上的梨山匪突然离开,还是往金陵的方向而来,对方想要走什么?

贾家庄,村尾的院子内。

跪在地上的龙影卫一个跃身从屋内消失,微微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冷意,贾赦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烟紫色瓷瓶打开,倒出一粒药丸服下。

另一边,荣国府宅院外的树林中,身材高大穿着靛青色短打的男子放飞手中传信的信鸽后,警惕的扫了一眼四周,脚下一动,快速穿过树林,往村外的走去。

出了树林,男子矮下身形,灵活的在村外的灌木丛中七转八拐。一刻钟后,男子出现在一片地势偏偏高的树林中。

在林中行了一段,目光掠过一棵树的树干后,男子停下脚步,低低吹了一声口哨。

口哨声刚响起,男子身后立即响起一声脚步声,男子转过身,身后原本空无一人的棵旁出现了一个身高八尺,蓄着络腮胡,虎背熊腰,面相狠厉的男子。

“来信了?”

络腮胡男子看着男子扬了扬眉。

“二爷的意思,照原计划。”

男子点点头。

“成。”

络腮胡男子抬手打了个手势,树林中立即冒出二十来个身材高壮,腰间挂着各式长刀短剑的汉子。

天空中散去的部分乌云回归,零星的雨丝越来越密集。

巳时过半,一辆黑色的马车从贾家庄村尾的院子中驶出。

除了驾车的车夫,马车左右两侧还各有四个身缠褐色短打的青帐护着。

出了院子,马车穿过村子径直驶上离开贾家庄的道路。

待马车从村外的道路上消失,村走东面荣国府的宅院外,一道靛青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沿着贾家庄外的路走了两刻钟后,马车左拐上通往金陵的官道。

继续沿着官道行了小半个时辰,官道路面左侧忽然出现一个长一丈多占了三分之一路宽的水坑。

驾车的陈志山一甩手中的鞭子,马车往右一转,绕过路面上的水坑。

就在马车靠向路面右侧行驶时,一阵比雨点更密集的水滴忽然自马车上空落下打到马车车顶。

马车车厢内,听到车顶的声音贾赦眼神一凌,右手抓住坐在车窗旁的姜宁的肩膀,往车厢最里面一拉。

在贾赦伸手的同时,车厢外路面右侧一棵直径足有半尺的树猛地倒向车厢。

车辕上眼见着路旁的树倒向身后的车厢,陈志上眼神一利,右手快速从腰间抚过,一把锋利的匕首出现在手中,陈志山手腕一转,匕首的刀刃一把割断套在马上的套引。

“砰!”

“啪!”

树干直直砸到车厢,一侧的树枝穿过车窗直刺进车厢内,车厢矮几上的茶具摔了个粉碎。

“咴——”

树干倒下的同时,拉着马车的马受惊,长叫一声,扬起马蹄迅速挣开套引,往前疾奔。

“啧!可惜了!”

路旁地树林中,看着受惊后跑得快没影了的马和依旧停在路上的车厢,络腮胡男子遗憾地啧了一声。

若刚刚驾车的车夫没有果断地把马上的套引割断,受惊的马拉着马车疾奔,那对他们来说可能省不少事。

络腮胡男子打了个手势,领着身后的二十多人一马当先冲出树林,挥动手中的屠刀对着陈志山直接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