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分宗(2)
荣国府内,近两年,加上东院刚去世的大太太和瑚大爷,已经接连办了三场丧事。
府内上上下下的丫鬟小厮,管事领事,对丧事的置办已经轻车熟路。
他们到王家时,偌大的王家府院内外,从门前到院内灵堂,各处灯笼白幡器皿的摆设,丫鬟婆子、管事小厮的衣着,都挑不出半点差错。
但进入王家之后,整个王家的气氛却让人心慌得厉害。
一路所见,王家所有的下人仆从都面色惶惶,来往行走之间悄声屏息,不敢多发出半点声音。
灵堂内更是静的可怕,连长明灯燃烧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那位早前瞧着英武风发的王家二爷,王子腾大人,面上神色阴郁的站在灵堂内。
看到他们时的目光,就像是两把锋利的刀子,恨不得要在他们身上捅出几个窟窿来。
他们三人离开王家时,后背几乎都是湿的。
“下去吧。”
荣庆堂内,管事的话音落下后,静了片刻,坐在软榻上的贾母的声音响起。
“是,老太太。”
听到上首传来的话,管事轻轻舒了口气,低着头动作迅速的站起身,半弓着身子领着两个小厮退向屋外。
门上的帘笼掀开,即将退出屋内时,管事的眼角余光忽然瞥坐在榻上的贾母和软榻下首的贾政,面上的神色微微一变,随后继续退到屋外。
领着身后的小厮快步走出荣庆堂,管事的目光沉了沉。
五天前,二太太在狱中被赐死的消息已经传入府中,可直到今日,再过两日就是二太太的头七了,荣庆堂里才传出消息,让他前去王家吊唁。
老太太与二太太之间实际上并不和睦,府中上下有些眼力劲的都能瞧得出来,而老太太连赦老爷都下得去手,二太太一个儿媳妇更不可能被老太太放在心上。
但政老爷——
一日夫妻百日恩,二太太与政老爷夫妻多年,而且二太太还是为了珠大爷才对大太太和瑚大爷动手。
刚刚他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的那一眼,无论是榻上的老太太,还是坐在老太太下首的政老爷在听到二太太的消息后,面上的神色竟十分淡漠。
荣庆堂内,回话的管事和两个小厮离开后,门上的帘笼再次掀开,原本在屋里伺候的大小丫鬟从里面鱼贯而出,只余下贾母和贾政母子俩在屋内。
“母亲,王子腾的意思?”
屋内,贾政眉头皱起。
两日后出殡,安葬的地方还是小阳山。
王子腾的意思很明显。
贾珠。
对方要贾珠给王氏送葬。
“无论如何王氏是珠儿的生母,身为人子……”
贾母的话只说到一半,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王家也没有明面上那么简单。”
贾母看着贾政提点道。
贾、史、王、薛,四大家。
贾家一门双国公,史家她父亲官任尚书令同时获封保龄侯,而王家不过是一个县伯,薛家更不用说只是得了个紫微舍人的官职。
景朝开国立业之时,高祖论功行赏,除了四王八公,其他文臣武将获封侯伯爵位的更不在少数。
在这众多功勋家族之中,贾史两家为何不选其他侯爵之家,偏偏要与王家和薛家互为姻亲结盟。
这其中自有缘由。
王家现在瞧着已经跌到了谷底,但日后未必不能再起来。
贾母话音刚落,屋外的院中突然响起一男一女的对话声,“宁国府”三个字隐隐约约传入耳中。
片刻后,一个丫鬟掀开帘笼再次走进屋内。
“老太太,政老爷,隔壁宁国府珍大爷派人来传话,赦老爷要开祠堂,请老太太和政老爷过去。”
宁国府,祠堂内。
贾珍身为族长坐在上首主位,贾赦坐在左侧下首。
住在宁荣街后街的各家主事人,在一刻钟前也到齐了。
贾代儒和贾代修两个“代”字辈的人坐在贾赦对面。
其余“文”字辈的贾敕,贾效等人分坐在两边,正好余留下两个位置空着。
自进了祠堂后,后街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悄悄瞥向贾赦身后站着的姜宁身上。
贾家祠堂,除了贾氏族人,按理其他人都不能轻易进入。
但姜宁的身份,出现在祠堂中,没有任何人敢说一个不字。
目光从后街的贾家族人身上掠过,贾赦端起手边的茶杯轻啜了一口,眼帘微微垂下,掩住眼眸中的冷意。
东院解封那日,贾珍到他面前哭诉时,几乎是把后街众人前去宁国府时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
那些话中隐藏的含义,贾珍没有听出来,可瞒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