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哥子平安
李锦秋背着李红月飞快的往家跑去，每一个步子迈的又稳当又急切。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一次摔倒在地，不然他不一定还能再爬起来。
但是现在的沈小邀，无疑是需要自己的，自己一定不能倒下。
等跑回到家，李锦冬也刚扶着王大夫来。
毕竟王大夫一直都替沈小邀把脉，对保胎什么的也比较的精通。
炕上的沈小邀这会儿不如刚才那么疼了，被岳翠花哄着吃了个好克化的荷包蛋，怕到时候生孩子时间太长，体力耗尽。
李大旺是跟在岳翠花身后来的，他要顾着两个孩子，来的自然没那么快。
“现在情况怎么样？”
王大夫看着床上的沈小邀说道。
“还好，刚开始疼”
岳翠花和岳小霞都是生过孩子的，自然知道，疼是要准备生了，但不是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为了保险起见，我给邀哥儿开一些滋补的药，你去煮了，等没力气的时候，给他喂下去点，免得到时候邀哥儿没了力气，孩子生不出来”。
王大夫转身回到桌子上，拿出一些很是不错的滋补的药根，递给岳小霞。
“好，我马上就去”。
岳小霞刚走到院子里，周纪月和陈丽萍闻讯赶来了。
“二婶，三婶，你们怎么来了？”
岳小霞有些惊讶的喊道。
屋里的人也都听见了，往院门口张望。
“哎呀，我这不是看见李锦秋急匆匆的去找产婆嘛，我一料想，准时邀哥儿要生了，这不就跑去找你三婶，喊上你三婶一起来看看有什么帮忙的地方”。
周纪月着急忙慌的赶来，喘着粗气说道。
原本是周纪月跟李红月的家，住的就近一些。
刚好，周纪月出来拿些柴火，瞧见李锦秋那慌张的身影。
李产婆接生的手艺是周围几个村子都知道，李锦秋这个时候找来，缘由可想而知。
岳翠花听见从屋子里出来，上前紧紧的攥住自己妯娌们的手。
原本她是打算去喊陈丽萍的，但是因今天是中秋节，又是晚上，怕人嫌犯了忌讳。
想想也就作罢了，倒没想到，自己的妯娌竟然会自个儿跑来帮忙。
“行了，大嫂多个人多个帮手，到时候邀哥儿要是需要，我跟三弟妹进屋也好帮着你架着”。
岳翠花点点头，几人进了屋子。
虽说是八月的天，天气还不算冷。
但是生孩子是大事，更是一点风都见不得的。
岳翠花和岳小霞把李锦秋原本敞开的窗户给紧紧的关牢，门也给关紧了。
房间一下子封闭起来，不仅闷热，鼻尖还隐隐的泛着血腥味。
汉子都守在门外，因是晚上生产，按村里的传统需要阳气足的汉子守在门口。
原本只有李锦秋，李锦冬和李文竹兄弟仨，李大旺觉得不太够，想着去把李锦和叫过来。
还没等去喊，李锦和便已经带着红布条冲了进来。
“堂哥，我娘让我去买的红布条，快，系在门窗上”。
是了，就应该要系上些，我跟阿娘竟然忙忘记了”。
在厨房煮汤药的岳小霞闻言，立即道。
李锦秋听了后毫不犹豫的接过红布条，撕成几条子，和李锦冬一起系在门窗上。
生产是需要大量热水的，岳小霞已经把其中的一个锅子架上，里面盛满了热水。
另一个锅子是熬的粟米粥，现在去拿羊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把粟米粥熬的细软些，好待会儿喂孩子，或者给邀哥儿喂上些。
李锦秋紧张的双手僵硬冰凉，红布条好几次都没系住，李锦冬见自己的弟弟如此模样，叹了口气，伸手接过李锦秋手里的布条给系上。
“放心，有王大夫和李产婆在，邀哥儿会没事的”。
李锦秋闻言，死死的咬住后槽牙，点了点头。
此刻他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怕一开口就露了哽咽，不仅让旁人笑话，自己也会泄了气。
屋内的李红月，洗干净手上前查看了一番。
“还不行，还不到时候”
但沈小邀已经疼的再次哀嚎，脸上也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水，沾湿了耳旁的秀发。
“还不行，这都快疼了一个时辰了”
岳翠花着急的询问道，这孩子怎么那么会折腾人，疼了一个时辰了还嫌不够嘛？
“口开的太小，孩子还生不出来”
李红月也着急，疼的时间越长，对孕夫越不利。
但是往往这头胎的哥儿还就是最难生产的，本来口就紧，不好打开，这李锦秋的夫郎还一下子怀了俩，可想而知有多难生产。
要是到第二胎的时候，就轻松了，一般就会比第一胎少受些的折磨，也更顺利些。
门外的李锦秋趴在门口，听到屋里沈小邀的惨叫，心里一坠坠的疼。
此刻的他猩红眼眶，青筋暴起的额头，浑身压抑不住的颤抖。
李锦和和李文竹看着李锦秋这个样子，也不敢说话了，怕自己一不小心惹到李锦秋。
膝盖上的疼痛，李锦秋也早就没了感觉，他的心完完全全的飘到到屋内沈小邀的身上。
岳小霞把药熬好，放到一备着，她特意熬的浓稠些，就怕喝的时候不热，这样子还能兑点热水。
“瑞儿，你跟妹妹听话些，坐在这里给娘看着灶台”。
岳小霞一转身就看到自己两个有些无措的孩子，把人拉到厨房，安抚道。
“娘，二叔么是要给我们生小弟弟了嘛？”
“对啊，给你们生两个小弟弟好不好？”
“但是二叔么听起来好痛苦啊，我们可以不要小弟弟嘛？我不想让二叔么这么疼”。
岳小霞看着天真无邪的孩子，闻言心里忍不住的泛酸。
“好孩子，弟弟妹妹来的时候都是这样子的，别害怕，你们二叔么也会没事儿的”。
岳小霞挨个摸了摸自己的孩子的头发，起身小心的把汤药端到屋里。
房门从里面打开一条缝，好让岳小霞进来。
李锦秋急切地从门缝里往里望，想好好瞧一瞧自己的夫郎怎么样了。
但很快，门缝已经关上了，李锦秋只来的及看见自己夫郎那紧紧攥住床帏的手。
“开了开了，阿弥陀佛，可算是开了”
李红月再次向前查看，发现口子已经开的足以让孩子生出来了，连忙喊道。
接下来生孩子的场面，王大夫已经不适合待在里面了。
他出来时看着李锦秋死死的盯着自己，吓得心里差点漏了一拍。
“放心，放心，一切正常”。
王大夫安抚的拍拍李锦秋的手臂，发现身下的人紧绷的厉害。
“二小子，你这样可不行啊”
要是再把自己给崩坏了怎么办？
剩下的事情，还有许多要靠李锦秋去奔波。
李锦秋听到王大夫说自己的夫郎平安后，这才把视线边从王大夫的身上移开，转身继续盯着自己的房子。
此刻他的耳边充斥着自己夫郎那痛苦的哀嚎，旁的再也听不进去。过了一会儿，一盆盆的血水被周纪月和陈丽萍端了出来，艳红的颜色简直让人觉得刺目。
“为何，这么多血”
李锦秋看着那些血水，只觉得脑子的理智轰然崩塌，他双手攥拳，咬牙切齿的问道。
“二小子，你冷静些”
李大旺看着李锦秋有些不对劲，走上前来把李锦秋拉到稍微离那些血水远一些的地方。
看着要癫狂的李锦秋，李文竹和李锦和大气不敢喘，只敢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当个鹌鹑。
毕竟，他二哥发起癫来，是他大哥都会挨上几拳的程度。
从戌时折腾到寅时，沈小邀感觉自己好似一趟趟的在鬼门关徘徊。
“要不，去把邀哥儿的娘家人喊来？”
李大旺突然出声道。
李锦冬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李大旺，心往下一坠。
“我去吧”
李锦冬的目光从李大旺的身上挪开，看着已经神魂都跑到里面去的李锦秋，开口道。
李锦秋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做，不想说了，他就想待在这里，陪着他的邀哥儿。
“大小子，语气委婉些”。
李大旺不放心的又嘱咐道。
王大夫听到后，暗自叹息一声。
“把汤药给他喝上些”
李红月看着沈小邀已经体力不支，对旁边的岳小霞说道。
沈小邀确实是已经没了力气，手软绵绵的搭在岳翠花的胳膊上。
原来李产婆看见沈小邀没了力气，当机立断，让岳翠花跟周纪月架着沈小邀在屋子里走，这样有助于孩子往下坠的同时，沈小邀也能省些力气。
而她自己则是跟在后面，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阿娘，我好累啊”
沈小邀有气无力的说道。
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岳翠花，看着虚弱的沈小邀，也忍不住的鼻头一酸。
但是此刻她不能表露出来，她佯装不在意的说道
“生孩子就是这样子，累些难免的，等孩子出来就好了，可可爱爱的两个娃子，奶声奶气的喊着娘亲呢”。
“对啊，邀哥儿，想想两个娃娃喊你娘亲，吵着要你抱”。
周纪月也在一边附和的说道。
原本沈家已经睡下了，李锦冬硬生生的把人家的院门砸的砰砰响。
“谁啊”
沈亦庄披着外衫打开房门不耐烦的喊道。
“亦庄，是我，李锦冬，邀哥儿生产了，你们快随我去看看”。
原本还困顿的睁不开眼睛的沈亦庄，一下子醒了神，话都说不利索了，只好哆嗦着赶紧先把院门给李锦冬打开。
曹红叶和沈安原本年纪大了，睡觉就浅。
俩人这么一吆喝，哪里还有听不见的。
几人匆匆的穿上衣服，沈安更是急的褂子都套不进去了。
“老婆子，快快快，帮我扯一下”
曹红叶自己也是自顾不暇，这个时候来喊自己，必然是邀哥儿生孩子生的不顺利。
几人好不容易穿戴好衣服，林清溪抱着孩子也跑了出来。
“你。。你大哥家”
曹红叶一把抓住沈亦庄的手说道。
“我去”
沈亦庄咬牙道，转头往沈天常家里跑去。
待沈家人急匆匆的跑来，还没进院子门口，一声啼哭响起。
李锦秋死死绷住的腿，再也站不住，一下子跪在地上。
“二哥”
“二小子”
李大旺和李文竹去搀扶，才发现李锦秋浑身凉的可怕。
“二小子，你振作些”
李大旺狠狠的敲了敲李锦秋的背，让他回回神。
“怎么样，怎么样，亲家”
沈安刚刚听的不真切，他好像听到孩子哭了，又好像没听到。
李大旺还没说话，又一声啼哭响起，伴随夜色渐淡，天空泛白，金黄色的云朵自天边铺开。
“生了生了，母子平安，两个大胖小子”。
李红月的声音自屋内响起，沈安和曹红叶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李锦秋好似听不懂的缓慢的转身
“爹，她说什么？”
“母子平安，两个大胖小子”。
李大旺哆嗦着嘴唇重新重复了一遍。
李锦秋这才好似听到般眨眨眼睛，浑身卸力瘫坐在地。
“怎么样怎么样”
沈亦庄跟沈天常刚赶过来，着急的询问道。
“生了，都平安”
林清溪难掩哽咽的说道。
“生了就好生了就好”
沈亦庄和沈天常提在胸口的气，一下子放了下来。
“娃儿他爹呢？”
李产婆在屋内喊道。
按理说自己嚎了那一嗓子，李锦秋就应该进来，抱抱孩子，给自己份喜钱压压惊啊。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进来。
李锦冬和李大旺把李锦秋搀扶起来，往前推了推
“进去啊”
李锦秋这才缓过神来，打开门缝溜了进去。
“恭喜恭喜，是俩儿子”。
李红月见李锦秋进来，上前一步，嘴里说着喜话，刚要把孩子放到李锦秋的怀里。
哪知李锦秋跟没看见自己手里的娃似的，直挺挺的走到沈小邀的面前，看着虚弱但平安的沈小邀，再也压抑不住，把头死死的埋在自己夫郎的胳膊上。
“哎呦”
岳翠花抱着自己的小孙子，嫌弃的哎呦一声别开眼，真是没眼看啊，亏这么大的个子。
岳小霞有些好笑的看着一脸懵逼的李红月，上前接过孩子，把一早就就准备好的喜钱塞到李产婆的手里。
“这儿。。。”
李红月看看手里的银子，再看看在那哭的李锦秋，也行吧，好歹是把孩子接过去了。
“没事儿了”
沈小邀气弱的摸了摸李锦秋的脸颊，随即再也撑不住力竭的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