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丁克的好处
张启山苦笑着收手。
二月红一颗一颗收拢棋子,手心放满了,便丢进棋篓。“知道你是躲霍当家,我让小青花探口风去了。”
“探不探的也不要紧了。不管他们怎么想,这事儿我肯定要做。”张启山坐直身子,盘着的腿终于解放,搭在炕下的脚凳上。
桌上的茶有些凉了,他也不介意,端起来喝了一口。冷茶苦的发涩,只好又放下了。
“上头的人知道疗养院的事,心里很不如意。让底下人继续抓张起灵。”张启山这会儿不仅笑容苦,嘴里也发苦。“别的不知道,就张海桐这个人,你觉得咱们看清楚过吗?”
“事情出来,别说张起灵。恐怕就是张家人的尸体他都未必肯,去哪里抓呀。”
汪家人大概也清楚里面的事儿,实在懒得敷衍上头的人。要是人家族长这么好抓,那明天汪家人就能造反把顶头上司枪毙。
何况人家是个大活人,有手有脚能躲能藏。脸都能换不重样的。
这事儿见不得光,就算去抓也不可能大张旗鼓。
于是现在变成汪家出人不出力,张启山得使劲动脑子了。
既然都不想动,张启山就只能想到一个办法。至少要让探索的队伍里有一个叫张起灵的顶着。
恐怕为了糊弄人,汪家也不会管他。
“领导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或许用不了多久,九门的孩子们就要踏上我们的老路。”张启山看着对面墙上挂着的红梅水墨画,眼神平静无波。“我会尽快选出代理人代表我这一脉,参与进去。”
二月红看他,半晌说:“这事,我就不管了。你知道,我手底下没有成气候的人。小青花只会唱戏,不是能扛事的主。”
张启山转头看他。光顺着窗户落下,照在他的脸上。二月红却发现,他好像年轻了一些。这种年轻和二月红戏曲世家的保养方法全然不同,他再怎么保养,也会随着时间正常老去。
九门的二爷早就年华不再。即便体态端方,也确实老了。
然而张启山的年轻,是真正的从血肉里面蔓延出来的青春。
哪怕非常细微,二月红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唱戏的除了台上功夫,平日里也会研究妆面。他爱重丫头,便更通晓胭脂粉黛。
这种年轻也不是仔细装点就能画出来的。二月红望着张启山,良久笑了一声。“你不用这样看我。倒是我看你,看出几分不同。这次盗墓活动,你们从中得到了难以预估的好处吧?”
二月红多年不理事,盗墓活动他也没有真正下地。霍家的许多功夫能代替红府的灵巧,他自己也推脱年纪不在,因此只做一些表面功夫。
史上最大的盗墓活动,参与人只有张启山、陈皮阿四、吴老狗、霍仙姑四个人。
解九并不是正统的土夫子,淘沙多是动脑子,基本不下地。除了他们,其他几人要么被排除在核心之外,要么生死不知。
二月红想起前些日子霍仙姑的脸,又想起她模棱两可的言语,瞬间就想通了。
所以他又问:“你极力促成孩子们继续项目,到底是逼不得已,还是私心所致?”
九门二代研究长生项目确实提上了日程。和霍仙姑几人希望解开身体发生的变化这件事不同,张启山或许是想更进一步。
当初汪家和领导同意四姑娘山少用九门中人,而在张家古楼大量倾泻九门门人,或许其中用意之一,就是为了让这些人替领导或者汪家试试门道。
看看这所谓的长生,表现在人体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被当做实验体关在格尔木的张起灵是小白鼠,可是现在这只小白鼠逃了。剩下九门这几个当家人,被迫成了对照组的负面案例。
站在未来的角度来看,或许他们也是幸运的。至少临终前还算个人,没有异变。
张启山望着二月红的眼睛。
唱戏的人,全身最精致的应该就是眼睛。他们的眼睛是真正的心灵窗户,什么情绪都表现的细致入微。
然而张启山只是简单的看着,二月红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些漠视与极淡的嘲讽。
他说:“我不会让小青花代替红府加入。”
“陈皮阿四家中一人,可以代替红府与他陈家两脉。这是我替你挣来的安稳。陈皮阿四也同意了,他的性格你也清楚。到嘴的肉不会松。”
“或许他是为了师门旧情,也可能是别的。但这场风波里,红府不会缴入其中。”
“你或许没明白。这件事是否进行下去,孩子们干与不干,我们都已经无法决定。这艘船再我们上来的时候,就注定无法下船。”“航线的终点,是死亡。”
“要么死,要么生。”
要么死亡,要么长生。走在路上,既是为了避免死亡,也是为了寻找长生。要么长生,要么死亡。
这就是九门的结局。
张启山坐在那里,像一座失去色调的大山。二月红恍惚看见他穿上了军装,披着嵌着风毛的披风。好像宽大的军帽帽檐落下阴影,将他整张脸拖进深渊。
“我摘出你,是因为你确实无牵无挂。”张启山的声音再次响起。
“解九聪明,但对自家人心软。他谁都想帮一把,已经深陷囹圄。总有一天,他会被自己的心软和聪明害死。”
“狗五也七窍玲珑,他更心软,也没有杀伐果断的心性。只想着自在坦荡。最好的结局,也就是保全他家中几人,自己落得个老死的结局。”
“霍仙姑牵累极多,又太重情义。她的结局,要么死于家族内斗,要么死于恩义之中。”
“至于陈皮,不必多说。”
“唯有你,二月红。”张启山嗓音渐沉,透出几分疲态。“你聪明,重义又薄情。你顾及丫头的身体,怕她担心,早早退了道上的事情。”
“你这人,说不要就不要。说要管肯定管。念旧又心狠。早早的退居幕后,没人指望你能管道上的事。”
“多少人忘记了你二月红的名号。”
“我把你摘出去,就是因为这个。也许在将来,你还会替我办最后一件事。那件事,也只能你来办。”
“你我都该庆幸夫人的高瞻远瞩,没有生育后代。”
话音落下,张启山又重复了一次之前的话。“我会尽快选出代理人代表我这一脉,参与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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