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窃贼

因着被唐仁青耽搁了会儿,桑寒枝还没回到将军府,天色便已经暗了下来。

车夫将车檐的灯笼点上,荧荧灯火,足以照亮前行的道路。

马车里,桑寒枝微微阖着眼眸,思忖着唐仁青的事情。

那位小唐大人在朝为官,虽然品级不高,但是听说他长袖善舞,而且他爹还是唐御史,足以帮他铺平青云路。

升迁,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只不过那位小唐大人方才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

有些太过谦卑了。

莫非是因为唐家本就不占理,所以唐仁青才会为了保全他爹和唐家的脸面而低头?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唐御史的老脸算是丢尽了,若是那位小唐大人拎得清,便该早早地表明他自己态度,以免让事情进一步发酵。

在马车的晃晃悠悠之间,离将军府已经越来越近了。

然而突然之间,马车轻轻一晃,紧接着,一道玄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钻进了马车。

荷心骤然瞪大双眼,张嘴想要叫喊,而桑寒枝却已经看清楚了来人的脸。

她低声道:“别喊!”

荷心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把尖叫声压抑进了喉咙里。

紧接着,车夫有些迟疑的声音传了进来,“夫人,您没事吧?方才……”

“没什么,只是一只猫儿跑进来了而已。”桑寒枝随口应付了车夫。

车夫也没多问,继续赶车。

转过头,桑寒枝便看到穿着一身夜行衣的江御,他一只手捂着腹部,一只手撑在软垫上,身子靠在角落。

正在这时,缓过神来的荷心也看清楚了江御的脸,她捂着嘴急切地问道:“江副将?你怎么在这里?”

虽然语气焦急,但是她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江御的呼吸沉重,他低垂着眼眸,压着腹部的手指缝中有鲜血溢出。

桑寒枝定定地瞧着他,忽然蹙了蹙眉,“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这人平日里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样子,如今怎么突然栽了跟头?

马车里的空间有限,中间还放了一张小矮桌,矮桌上点着蜡烛,一豆烛光微弱,为江御那苍白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温润。

“意外罢了。”江御似乎缓了过来,只是他伤得重,不能乱动,于是便保持着那个姿势靠着。

顿了顿,他又说道:“追兵应该很快就会赶来。”

桑寒枝低头看了看脚下,发现地毯上有几滴血迹。

她皱了皱眉,低声吩咐荷心说道:“你去外头瞧瞧,看看马车上有没有血迹,该处理便处理了。”

“是。”荷心赶紧点头,又从旁边拿出一支蜡烛点上,掀开车帘去了外头。

血腥味在马车里弥漫开来,桑寒枝忙又从矮桌的暗隔里翻出了一些金疮药来。

“你现在伤成这样,后面又有追兵,若是将你送去医馆,只怕会被发觉。此处离将军府也不远了,你再坚持坚持。”她将金疮药递给江御,“你自己能上药吗?”

如今仲胜那些人还在将军府里,他们都是行伍出身,平日里校练的时候容易磕磕碰碰,所以将军府里是有府医的。

等回了将军府便安全了。

“可以。”江御几乎是在咬牙硬撑。

他的伤在腹部,而他自己也不好脱衣服,于是便直接将腹部的衣裳从切口处撕开,而后将金疮药撒在伤口上。

金疮药虽然是止血的奇药,可药性也大。

只听得江御低低地闷哼了一声,桑寒枝别过了头去,不忍多看。

而她又想到了先前在巷子口的时候,状若无意地一瞥。

于是她问道:“我先前似乎瞧见了你。”

“嗯。”江御缓了两口气,“有些事情还请夫人当做不知道吧。”

“我明白的。”桑寒枝笑了笑,“将军府里藏着不少秘密,我知道你也一样。”

江御撕下衣摆的布条压在伤口处,冷汗一滴一滴地从他的额头上渗了出来。

他盯着矮桌上的烛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咦……”忽然之间,桑寒枝又看了过来,“你的脸怎么……”

桑寒枝微微睁大了双眼,她伸出手去,似乎是想碰一碰江御的脸,“你的脸上也受伤了吗?”

怎么似乎被蹭破了皮?

马车里的光线不怎么好,从桑寒枝的视角看去,只能瞧见江御的腮边似乎翘起了一层皮。

江御那样一个沉着冷静的人,就算腹部挨了刀子也没吭一声,然而现在,仅仅是因为桑寒枝不痛不痒的一句话,他竟呼吸急促,眼里划过几分慌乱之色。

他抬手另一只手在脸上抹了一下,正要说话时,就听外面传来了声音。

“停下,我们是何大将军的手下,何大将军府失窃,正在捉拿贼人,你们这马车里是什么人?”一道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车夫也只能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荷心说道:“马车里乃是当今的诰命夫人,裴夫人,你们还不赶紧让开!”

听到外面的声音,桑寒枝下意识缩回了手,目光盯着车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得,桑寒枝像是想到了什么,侧眸问道:“他们在找你?”

江御无话可说,只能点头,他的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是我。”

桑寒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可真是……厉害得很。”

那何家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进进出出的地方,这也难怪,江御那么好的身手,居然也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还请裴夫人行个方便,让我们看一看马车里……只要裴夫人配合,我们何家,自然感激不尽。”

外面是咄咄逼人的何家侍卫,里面是身受重伤的江御。

桑寒枝则是冷冷一笑,拔高了声音说道:“何家真是好大的脸,随随便便找个理由,随随便便就要外男搜我的马车,你们何家即便是想要羞辱于我,也不必用这样的蠢法子!”

外面说话的侍卫似乎没料到桑寒枝会这么说,而他的语气也变得不太好了,“裴夫人还请不要胡说八道,我们只是想寻找窃贼罢了,还请裴夫人配合。”

“滚开!”桑寒枝冷声呵斥着,“纵然是你们何老将军来了,他也没理由钻我一个寡妇的马车,你又是什么东西,也敢如此来欺辱我?”

“今日之事,若是你们不给我一个交代,明日一早我便进宫去,求皇上为我这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