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支红塔山快活似神仙 作品

第453章 掌心的温热与涟漪

  比起王大宝来,一旁的石胜利更是不堪,嘴巴张的大大的,看样子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眼睛瞪得滚圆,像是随时会从眼眶里掉出来。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呃”声,却连一个完整的字也吐不出来。消毒水的气味灌进嘴里,混着冷汗的咸涩,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李富贵手中的银针,看着那细如牛毛的金属物件在灯光下划出优美的弧线,精准地刺入周舒桐的穴位。十七八岁?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年纪的小伙子还在厂子里跟着师傅学手艺,连零件都拧不利索,可眼前这个从四九城特派过来的年轻人,却像变戏法一样,用几根银针就让周副队长从梦魇中安静下来。

  他想起之前在火车站第一次见李富贵时的样子,虽然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不过那时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毛头小子能懂什么”,此刻却只觉得脸上发烫。“这、这怎么可能...”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更让他迷惘的是此刻的场景。周舒桐周副队长啊!那是谁?那是他们刑侦队里总板着脸,训起人来比男同志还狠的女汉子,此刻却像只受伤的小猫般蜷缩在李富贵怀里。

  她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嘴角却隐约有一丝放松的弧度。

  石胜利想起以前她带队抓捕嫌疑人时,徒手翻过两米高的围墙,膝盖磕得鲜血直流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现在却在这个年轻人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是我,舒桐别怕...”李富贵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那声音轻柔得像是春日里的柳枝,扫过心尖。石胜利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想起自己老家的妹妹,每次受了委屈也是这样,躲在哥哥怀里抽抽搭搭。可周副队长不是他妹妹,她是警队的半边天,是能扛着步枪在野地里追逃犯的铁娘子。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留着上次训练时磨出的茧子。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警员,他一直对这些从大城市来的“高材生”心存芥蒂,觉得他们只会纸上谈兵。可现在,李富贵用银针扎穴位的手法,比他见过的老中医还要熟练;而周舒桐眼底的那滴泪,让他突然意识到,原来再强的人,也有想躲进别人怀里的时候。

  窗外的乌鸦叫声突然变得刺耳,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发现手心里全是黏腻的冷汗。是自己太死板了吗?这个从四九城里来的年轻人,好像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只会坐办公室。可看着李富贵轻轻拂去周舒桐额前的发丝,那动作自然得像是每天都在做的事,他又忍不住心生疑惑——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石胜利的思绪乱成一团,像是被风吹散的毛线球。他想起之前刑侦队破获了一个案子后的庆功聚餐的场景,周舒桐喝了两杯白酒,脸颊泛红地说:“以后咱们队里,不分男女,只分能不能干!”那时他觉得这话真带劲,现在却突然觉得,这话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也许,是少了点人情味吧。他看着李富贵小心翼翼地给周舒桐盖好被子,突然想起自家灶台上的搪瓷缸——妹妹总是在他下班回来时,把热水灌进缸里,用旧毛巾裹着,怕他烫手。原来不管多硬的人,心里都有块柔软的地方,只是平时藏得太深,连自己都忘了。

  “石哥,去打盆温水来。”李富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石胜利慌忙点头,转身时撞翻了身后的凳子。他手忙脚乱地扶起凳子,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震惊,还是因为突然意识到——有些东西,正在他眼前悄悄改变。

  他拎着暖壶走向水房,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投下长长的影子。他忍不住回想着他走出病房时的场景,李富贵正用棉签蘸着酒精,轻轻擦拭周舒桐的太阳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描绘一幅画。石胜利突然觉得,这场景虽然奇怪,却莫名让人安心。

  也许,破案不只是靠枪杆子和脑子,还需要点别的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配枪,只觉得金属外壳有些发烫。水房的水龙头哗哗作响,他看着水面上自己扭曲的倒影,突然笑了——原来,自己一直以为的“规矩”,不过是井口的天空罢了。

  拎着暖壶往回走时,他脚步轻快了些。路过楼梯口,瞥见墙上的标语“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突然觉得最后两个字格外亲切。也许,等周副队长醒来,他该跟她说说这事,顺便问问,李富贵那手神奇的针灸,能不能教他两招?

  等石胜利拎着暖壶返回病房后,李富贵已从床头柜取出白瓷脸盆,接过暖壶后将温水沿着盆沿缓缓倒入,水面泛起细小的涟漪。

  “递我条毛巾。”李富贵头也不抬,指尖试了试水温。一旁的王大宝慌忙的从墙上扯下一条消毒过的白毛巾,却因用力过猛带得铁架晃动,发出“哗啦”声响。

  毛巾浸入水中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李富贵将毛巾拧至半干,折成规整的长方形,才小心翼翼托起周舒桐的手。她的手指微微蜷曲着,掌心还留着抓握床单时掐出的红痕。当温热的毛巾触到她掌心时,石胜利看见她睫毛颤动了一下,像是有只蝴蝶轻轻落上了翅膀。

  李富贵的动作慢得近乎虔诚,从指尖到手腕,反复擦拭着那些细微的汗渍。石胜利注意到他指腹在她虎口处多停留了几秒,那里有块因长期握枪磨出的茧子,平时总被周舒桐用指甲刀修得平滑。此刻,那茧子在温水的浸润下显得柔软了些,像是被春风吹化的冻土。

  毛巾擦过周舒桐腕骨时,她突然发出一声含混的呢喃。李富贵指尖一颤,抬头看向她的脸,却发现她仍闭着眼,唇角却微微上扬,像是在梦里抓住了什么温暖的东西。

  石胜利想起小时候在农村,看见老妇人哄睡孙儿时,也是这样一遍遍地摩挲着孩子的手心,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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