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换药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慕容英眸色一沉,周身寒意凛然:“我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白砚辞双拳发颤,却向前一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你蒙骗!”

“蒙骗?”慕容英嗤笑一声,“白公子以什么身份在这里指手画脚?”

“即便只是朋友,我也不能坐视不理!”白砚辞脊背挺得笔直,眼中燃起决然的光。

“你可以羞辱我,但不能这样对待清清。她值得更好的人。”

“好一个‘朋友’,借嘘寒问暖之名,行痴心妄想之实。”

慕容英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轻蔑地打量对方,“不过是求而不得的可怜虫,也配谈‘相配’?”

白砚辞面色惨白,还未开口,又听得一句诛心之言。

“更何况,你又怎知她不愿接受?”

这句话如淬毒的箭矢,直刺白砚辞心窝。他想起清清颈间那抹红痕,面容顿时褪尽血色。

是啊,她与慕容英已有肌肤之亲,如何还能回头?

“你!”白砚双目赤红,唇畔挤出破碎的音节,“你害了她......”

慕容英眼底寒芒乍现,五指如铁钳般锁住他的咽喉。

“再多说半句,”指尖缓缓收紧,“我不介意让你永远闭嘴。”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清清端着药碗从帐后转出。瓷碗与托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慕容英动作微滞,却仍保持着姿势,并未收手。

清清快步上前,汤药晃出几滴,溅在她藕荷色的衣袖上。

“军令如山,你不能对普通士兵动用私刑。”

目光落在慕容英扼住白砚辞的手上,见他没有反应,清清又道。

“还是说,军规只是拿来约束下位者,对你只是摆设?”

慕容英眸中暗芒流转,终于缓缓松开。

白砚辞踉跄后退,扶住树干剧烈咳嗽,颈间已浮现青紫指痕。

清清转向白砚辞,眼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你为什么在这里?”

白砚辞抬头,对上她平静得近乎冷漠的眼神,神情急切。

他想说自己为她刻的桃花簪,想说慕容英居心叵测,更想为那句“不知廉耻”道歉。可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声哽咽。

“我担心你......”

“不必说了,你走吧。”清清打断他。

“我不需要任何人替我费心,也不接受任何评判。”

白砚辞急急上前一步:“那次是我口不择言,我从未看轻你——”

“重要吗?”清清抬眸,眼底隐约还有赤色。

“我很累了,不想再花时间去分辨你到底是好意还是恶意,也不想耗费心神去消化你输出的情绪。”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浇下,白砚辞僵在原地。

“你的喜欢是你的自由,但我没有义务必须因此接受你的好心。”清清最后看了他一眼,随即侧过头。

“更没有理由勉强自己与你做朋友。”

白砚辞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他怔怔地看着清清,失魂落魄地转身。

“我、我明白了......”

这句话轻得如同叹息,却耗尽了他毕生的力气。

那个会对他笑着说“学人精”的姑娘,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再给他。

这一次,他已经彻底没了机会。

白砚辞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清清收回目光,指尖收紧,托稳了手中药碗。她转身欲走,却被慕容英横臂拦住。

“不问问他为何寻衅?”慕容英语音低沉,眼底暗流涌动,似在审视她的反应。

“方才已经说过了,我不关心这些。”清清面上如静水无波,却在迈步前顿了顿。

“他……以后应当不会再冒犯你,你莫要为难他。”

慕容英眉目间升起淡淡戾气,又很快被他克制,只是胸口郁结难压。

她总是这样,对旁人多少总有几分在意,对他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不肯给。

他倏地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

“你对他倒是上心,难道对我就无话可说吗?”

瓷碗在托盘上一晃,清清呼吸微微一滞。

“我该问什么?”

她顿了顿,垂下眼睫没有看他,“我从前就知你身份贵重,有许多不便言说之事。你若不提,我何必多问。”

她侧身欲绕开他,身后传来冷硬如铁的语调。

“究竟是不该问,还是——”

慕容英一字一顿,“你根本不在意?”

清清脚步微顿,指尖拂过药碗边缘水痕:“我是来替浣溪姑娘换药的。”

声音如同掠过草尖的风,目光始终落在帐帘上,“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背对着慕容英,心头情绪复杂。

白砚辞的指责对她而言不过是冒犯,她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驳,甚至不屑一顾。

但面对慕容英,她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明明答应过会尝试接受他,却在应允之后与旁人有了肌肤之亲。这让他情何以堪,又让她如何开口?

可是在这份心虚之外,她心底深处也渐渐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答案。

她其实并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阳光斜斜地漏进帐内,清清掀帘而入,搅碎了毡毯上细长的光影。

浣溪倚在榻上咳嗽,前襟随着动作洇开点点鲜红。

清清见状快步上前,将药碗放在一边,手指搭在她颤抖的肩上,声音放得极柔。

“稍稍忍一忍,我现在就为你检查伤口。”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

清清解系带的动作僵在半空,带着几分无奈转身。

“浣溪姑娘伤在胸前,换药需得宽衣,你不方便待在这里。”

慕容英立在阴影处,视线扫过浣溪渗血的衣衫,最终停在清清蹙起的眉间。

浣溪见他面容冷峻,眼底闪过苦涩。

“是啊。”她嘴角牵起一抹惨淡的笑,不知是对着旁人,还是自嘲,旋即望向清清。

“劳烦姑娘了。”

慕容英凝视清清片刻,终是转身离去。

“我在外面等你。”

话音未落,帐帘轻晃,那道挺拔的身影已然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