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丫的老母亲 作品

第377章 双面毒蝎

篝火噼啪炸开一粒火星,映得孙二娘眼角的笑纹像裂开的蛛网。

她端着青瓷粥碗的手稳得过分,可郑灵萱分明看见,当刘三抖如筛糠的身影撞入火光时,那只沾着桂花蜜的指尖在碗沿轻轻一扣——和三天前她递桂花糕时,指甲掐进糕体的动作如出一辙。

"灵萱妹子可算回来了。"孙二娘踩着碎步迎上来,热粥的雾气漫过她精心描的丹凤眼,"这小杂役是?"

刘三突然发出一声像被掐住脖子的尖叫,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老板娘救我!

是我蠢,不该听您的去改灵脉......"

"改灵脉?"孙二娘的瞳孔猛地收缩,手里的粥碗"当啷"掉在地上,瓷片溅起的热粥烫到她绣着并蒂莲的鞋面,她却像没知觉似的后退半步,"小杂役胡言乱语,灵萱妹子可别信......"

"孙老板娘腕间的翡翠镯子,纹路和血瞳密信上的标记一样。"郑灵萱松开钳制刘三的手,软剑在指尖转了个花,剑尖挑起刘三后颈的衣领——暗红胎记如滴血的眼睛,"他后颈的血瞳标记,和赵如意临终前说的暗格密信,是同一批人烙的。"

营地霎时安静得能听见虫鸣。

顾修然不知何时倚在篝火旁的老槐树上,月光穿过枝桠落在他腰间的玉牌上,映得他唇角的笑更显清冽:"看来这位老板娘比我们想象的更有趣。"

孙二娘的脸白得像浸了水的纸。

她猛地转身去摸腰间的匕首,却被郑灵萱抢先一步点了软麻穴,踉跄着栽进旁边的草堆里。

郑灵萱蹲下来,指尖捏住她腕间的翡翠镯子,用力一掰——内侧果然刻着细小的"血瞳分舵"四个字。

"你早不满血瞳主子只让你管黑店。"郑灵萱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所以联合刘三改灵脉,想自己控住灵气,当武林共主。"她松开手,镯子"叮"地落在孙二娘脚边,"对吗?"

孙二娘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狠劲:"是又怎样?

那老东西给我分的银子连买胭脂都不够!

我辛辛苦苦在黑店宰了二十年客,凭什么......"

"所以我们推你一把。"顾修然从槐树下直起身子,袖口翻出半枚玄铁令牌,"你不是想自立门户?

正好缺个靶子。"

郑灵萱抬头看他,眼底闪过赞许。

她转向人群,秦香玉不知何时站在张翠花身边,月白衫子被夜风吹得轻晃:"我可以假扮孙二娘的心腹。"她指尖绕着发尾,眼波流转间已有几分孙二娘的阴鸷,"我在风月场混了十年,学谁像谁。"

张翠花突然拽了拽秦香玉的袖子,脸上还沾着篝火烤红薯的灰:"我上月去城西卖菜,看见孙二娘和个戴斗笠的男人在废弃织布坊说话。

那坊子后墙有个狗洞,藏人正好。"她从怀里摸出块碎布,"这是我捡的,沾着松脂味——和灵脉石缝里的味一样!"

郑灵萱接过碎布闻了闻,目光陡然一凝。

她转头看向始终沉默的柳青云:"老柳,带五个人去黑店老巢盯着。

孙二娘要是狗急跳墙,别让她毁了咱们的局。"

柳青云的剑穗在夜风里扫过地面,他只点了点头,转身时衣摆带起一片草叶。

月光下,他腰间的铁剑泛着冷光,像蛰伏的毒蛇。

而此刻的城西废弃织布坊,柳青云的影子正贴在斑驳的院墙上。

他听见院内传来压低的男声:"老板娘,血瞳那边说再拿不到灵脉图......"

"闭嘴!"孙二娘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狠厉,"等我拿到灵气,血瞳那些老东西算什么?"

柳青云的手指扣紧剑柄。

他看见孙二娘从怀里摸出个檀木盒子,月光照在盒盖上——正是郑灵萱说的,藏着灵脉图的血瞳秘宝。

与此同时,营地的篝火旁,秦香玉对着张翠花举着的青铜镜,往脸上贴最后一片薄纱。

镜中映出她调整后的眉形,和孙二娘如出一辙。

张翠花递来个绣着牡丹的帕子:"这是孙二娘总揣在怀里的,沾着她的脂粉味。"

"好。"秦香玉将帕子塞进袖中,转身时裙角扫过郑灵萱的软剑,"三日后的庆功宴,孙二娘要请新收的手下喝酒。"她勾了勾唇角,"我会让他们知道,跟着老板娘,不如跟着......更有诚意的人。"

郑灵萱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腰间的神兽玉坠突然发烫。

她摸了摸玉坠,目光投向城西方向——那里,柳青云的铁剑正映着月光,而秦香玉的帕子,已沾着孙二娘的脂粉味,混进了织坊的夜风里。

酒坛碰撞的脆响混着粗粝的笑骂,庆功宴的灯火将染着油渍的木桌照得发亮。

秦香玉端着孙二娘惯用的缠枝纹酒盏,指尖在杯沿摩挲出与那女人如出一辙的阴鸷弧度。

"李头最近总往城南跑。"她突然开口,酒盏在桌案上不轻不重一磕,"可是血瞳那边送了什么好处?"

上座的刀疤李猛地抬头,酒液顺着络腮胡往下淌:"老板娘这是说的什么话?

小的跟着您十年......"

"十年?"秦香玉斜倚着椅背,涂着丹蔻的指甲划过腰间匕首的鞘,"十年前赵老三替你挡刀断了条胳膊,现在他媳妇在破庙啃窝窝头,你倒住着三进院子的宅子?"她忽然笑起来,笑声里浸着孙二娘特有的尖刺,"莫不是血瞳给的银子,比我给的厚?"

堂下霎时安静如死。

瘦脸的马六"哐当"打翻酒碗,浑浊的酒液溅在李头绣着金线的鞋面上:"我早说李头不对劲!

上月他偷偷往布包里塞了块带血瞳标记的玉牌......"

"放你娘的屁!"李头拍案而起,腰间短刀"铮"地出鞘,寒光擦着马六的耳尖钉进房梁,"老子替老板娘杀过七个捕快,你算什么东西!"

马六抄起条凳砸过去,木头碎裂声混着叫骂炸成一片。

秦香玉垂眸掩住眼底的冷笑,借着混乱溜进后堂。

孙二娘的妆匣还搁在檀木柜上,她掀开暗格的手法熟稔得像演练过百遍——毕竟张翠花早把黑店所有机关的位置画成了图。

羊皮卷展开的瞬间,烛火猛地一跳。

秦香玉看清上面的朱砂标记时,后颈沁出薄汗——那是血瞳教特有的"蚀月纹",旁侧用蝇头小楷写着:"月圆子夜,玄铁炉启,核心生,武林倾。"

她迅速将羊皮卷塞进袖中,转身时正撞上来送醒酒汤的小丫鬟。

秦香玉眼尾微挑,抬手就是个耳光:"没规矩的东西,滚去前院收拾!"丫鬟捂着脸跑开,她望着对方背影,心跳声盖过了前院的吵闹——这记耳光的力道、骂人的尾音,连甩袖的弧度,都和孙二娘分毫不差。

营地的竹灯在夜风中摇晃。

紫儿的指尖悬在羊皮卷上方,放大镜将"玄铁炉"三个字放大成狰狞的兽口:"这是血瞳的备用核心。"她抬头时,眼底映着跳动的火光,"当年总坛被灭,他们把最恶毒的咒法封在玄铁炉里,一旦激活......"

"会怎么样?"郑灵萱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

她腰间的神兽玉坠烫得灼人,仿佛那小东西也感知到了危险。

"整个武林的灵脉会被抽干。"紫儿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发辫,"所有习武之人都会变成废人,江湖......就完了。"

篝火"噼啪"炸开个火星,落在郑灵萱手背,她却像没知觉似的攥紧玉坠。

顾修然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孙二娘藏核心的地方,应该是织布坊地下的密道。"

众人转头,却见他倚着树桩,腰间玉牌泛着幽光,嘴角挂着惯常的狡黠笑意。

可郑灵萱盯着他沾着草屑的衣摆,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左脚的鞋跟沾着新鲜的泥,那是城西河边才有的青灰色。

"老陈。"她压下心底的疑虑,转向沉默的陈老怪,"你去织布坊外围放把火,引开守卫。"

陈老怪抚了抚斑白的胡须,铁拐在地上重重一磕:"十年前我替血瞳杀过三条人命,该还的。"他转身时,铁拐尖在地面划出半道深痕,像道未写完的血誓。

月上中天时,清风跌跌撞撞冲进营地,腰间的铜铃撞得乱响:"郑姑娘!

顾公子......顾公子不见了!"

郑灵萱的手猛地攥紧,玉坠在掌心硌出红痕:"什么时候?"

"亥时三刻还见他往城西去,说是查织布坊的守卫。"清风抹了把额角的汗,"可刚才我去寻他,连影子都没见着!"

篝火突然暗了暗,仿佛连火光都在害怕。

郑灵萱望着城西方向,那里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她摸出软剑握在掌心,剑鞘上的纹路硌着虎口——顾修然向来不做无谋之事,可这一次......

"召集所有人。"她的声音冷静得反常,可指尖却在微微发抖,"去织布坊。"

清风张了张嘴,最终只应了声"是"。

他望着郑灵萱转身的背影,见她发间的银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根刺进夜色的针。

而远处,织布坊的方向飘来若有若无的松脂味,混着某种腥甜的气息,正顺着风,往营地的方向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