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横跨亚欧大陆的蛛网轨迹
第一站,沈阳桃仙国际机场。
三名裹着薄款大衣(祥子的是优雅的米白色长款,初华是亮眼的玫红色收腰,睦则是毫无特征的军绿色)的"东北女商人"快速穿过国内中转通道,身影淹没在前往兰州的登机口人群中。
她的口音无缝切换成略带西北腔调的普通话,抱怨着"兰州拉面不正宗"。
第二站,兰州中川机场。
干燥的风带着黄土高原的粗粝感。在弥漫着牛肉面香气的嘈杂候机厅里,她们购买了飞往乌鲁木齐的机票。
睦用双肩包作掩护,在一个无监控的洗手间隔间里,快速将三本崭新的、印着新疆某外贸公司信息的护照和配套登机牌递给了祥子和初华。
护照照片上的人像与她们有七分相似,妆容和发型做了微妙调整。
第三站,乌鲁木齐地窝堡国际机场。
安检级别陡然提升。
全息扫描门闪烁着蓝光,维汉双语的安检指令冰冷严厉。
当初华的行李箱再次被要求开检时,祥子用流利且带着南疆口音的维吾尔语与安检主管低声交谈了几句,手指不经意间拂过对方制服袖口一个不起眼的徽记。
主管眼神微动,挥手放行。
她们登上了飞往土库曼斯坦首都阿什哈巴德的航班。
舷窗外,天山山脉的雪峰在夕阳下泛着冰冷的金光。
第四站,土库曼斯坦,阿什哈巴德国际机场。
大理石建造的机场大厅空旷得如同陵墓,金色装饰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
落地签证柜台前,祥子递上三本土耳其护照(封面深红烫金),用带着伊斯坦布尔腔调的土耳其语与面无表情的边检官员简短交流。
官员的目光在她们脸上停留了几秒,最终在厚厚的签证费现金和护照上某个隐晦的电子签注光芒中,盖下了入境章。
没有寒暄,没有询问。
她们如同三滴融入沙漠的水,迅速消失在前往伊朗德黑兰的候机人流中。
第五站,伊朗,德黑兰伊玛目霍梅尼国际机场,混乱是这里的基调。
空气里弥漫着香料、汗水和某种紧张的气息。
在革命卫队的控制区域,头巾(hijab)是必须品。
祥子和初华用深色的头巾严密包裹了头发,只露出小半张脸。
初华用一方宝蓝色的丝巾,在颈间系出一个优雅而符合当地审美的结,巧妙地吸引了部分注意。
安检冗长而粗暴,革命卫队士兵的枪口闪烁着幽光。
当安检机器对初华的随身小包发出尖锐警报时,她从容地拉开拉链,拿出一瓶包装华丽的伊朗玫瑰精油,微笑着用波斯语解释:
"礼物,送给姐姐的。"
士兵狐疑地嗅了嗅,挥挥手。
而此刻,睦的身影已经如同融入背景的灰尘,悄无声息地通过了安检门。
她们登上了前往阿曼马斯喀特的航班。
机场广播里,波斯语的祷告声悠长而肃穆。
第六站,阿曼,马斯喀特国际机场, 奢华与宁静形成诡异反差。
乳白色的穹顶,流淌着清凉的空调风,空气中飘散着乳香(frankincense)淡雅的芬芳。
穿着洁白长袍(dishdasha)的阿曼人步履从容。
祥子三人换上了剪裁精良的米白色亚麻裤装(初华搭配了一条爱马仕丝巾),如同真正的商务人士,在vip休息室啜饮着冰镇薄荷茶。
她们在这里短暂停留,用全新的、来自某个加勒比离岸银行的信用卡,购买了飞往索马里摩加迪沙的昂贵机票(经停吉布提)。
休息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碧蓝如宝石的阿曼湾,与她们即将踏足混乱之地,仿佛两个世界。
第七站,索马里,摩加迪沙亚丁.阿德国际机场,灼热的空气瞬间包裹上来,带着海腥、尘土和隐约的硝烟味。
机场简陋得像个大型仓库,荷枪实弹、隶属不同派别的武装人员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旅客。
跑道边缘可见被摧毁的飞机残骸。祥子三人换上了耐磨的卡其布长裤和深色长袖衬衫,用宽檐帽和深色太阳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们没有经过常规的边检,而是在一名皮肤黝黑、眼神锐利、穿着熨帖军便服的男子引导下,快速穿过一条由沙袋和铁丝网构筑的临时通道,坐上了一辆没有任何标识、车窗贴着深色防爆膜的丰田陆地巡洋舰。
引擎咆哮,越野车扬起漫天黄尘,冲出机场,驶向被铁网、路障和持枪民兵分割的、破败而危险的城市深处。
第八站,中非,班吉,哈夫克中非集团军群司令部, 与摩加迪沙的混乱无序截然不同。
司令部位于一栋被重兵把守、由厚重混凝土和钢铁构筑的庞大堡垒内。
空调全力运转,发出低沉的嗡鸣,勉强驱散着非洲腹地的燥热。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高级雪茄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铁锈味。
走廊墙壁上挂着巨大的电子作战地图,猩红的光点标注着冲突区域。
穿着笔挺哈夫克制服、眼神如同鹰隼的军官们行色匆匆,皮靴敲击在光洁如镜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在一间没有任何窗户、墙壁覆盖着吸音材料、只有巨大电子屏散发幽光的密室里,丰川祥子、三角初华、若叶睦站在一张冰冷的金属长桌前,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
祥子脱掉了宽檐帽,黑色长发倾泻而下。
她摘掉墨镜,露出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燃烧着冰冷火焰的黑眸。
长途跋涉的疲惫被一种凛冽的锋芒取代。
初华解开了束缚的丝巾,甩了甩浅金色的长发,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但那双妩媚的桃花眼里,此刻只有锐利如刀的精光。
睦依旧沉默,却挺直了脊背,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刃,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寒意。
长途奔袭的风尘,掩盖不住她们身上那股淬炼过的、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长桌对面,端坐着一位肩章上缀着三颗将星、面容如同刀劈斧削般冷硬的老者——
哈夫克中非集团军群司令,格尔林德·施泰因梅茨上将。
他鹰隼般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人,最后定格在祥子脸上。
"任务简报。"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金属。
祥子没有废话,从贴身口袋中取出一枚指甲盖大小、泛着幽蓝色金属光泽的钛合金芯片,轻轻推到施泰因梅茨面前。
她的声音清晰、冰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
"'樱花'计划,最终阶段失败。gti介入程度远超预估,反应速度突破模型上限。目标泡防御核心节点未被摧毁,主塔未被抹除。'货物'……尽数损失。"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金属桌面,"执行组……除我们三人,全员玉碎。"
密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电子屏幕发出的微弱电流声。
施泰因梅茨布满老人斑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刺穿祥子的灵魂。
他没有看那枚芯片,只是缓缓开口:
"代价?"
"当地节点瘫痪百分之七十,辐射污染等级四,预期恐慌指数达成百分之八十五,"祥子回答得异常精确,"但核心防御……仍在运作。gti指挥官'威龙'……已被标记为最高优先级威胁。"
她微微抬起下巴,"我们启用了撤离协议。这是最迫不得已的选择,也是唯一成功的路径。"
施泰因梅茨沉默了几秒,目光扫过初华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异域风情妆痕,扫过睦风尘仆仆的裤脚,最终回到祥子脸上。
那锐利的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是失望?
是意料之中?
还是对眼前三人能穿越如此天罗地网抵达此地的……
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知道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下去休息,会有新的指令,我会把你送会你的祖父大人身边。"
他挥了挥手,如同拂去微不足道的尘埃。
没有嘉奖,没有苛责,只有冰冷的结论。这就是哈夫克的风格。
最后的归巢,就是太平洋的寂静航迹。
班吉国际机场的军用跑道上,一架没有任何标识、通体哑光黑的湾流g650公务机在夜色中悄然滑行、起飞,引擎的轰鸣被非洲大陆无垠的黑暗吞没。
哥斯达黎加,胡安·圣玛丽亚国际机场,公务机短暂停留加油。
正值雨季,窗外是倾盆大雨和茂密的热带雨林,空气湿润得能拧出水。
祥子三人没有下机。
透过舷窗,只能看到穿着荧光背心的地勤人员在暴雨中忙碌的身影,以及远处在雨幕中若隐若现的、覆盖着绿色植被的火山轮廓。
中美洲的宁静绿意,与她们身上残留的硝烟和撒哈拉沙尘格格不入。
基里巴斯,邦里基国际机场(经停补给),这里是世界的尽头。
飞机降落在太平洋心脏一个被珊瑚礁环抱的狭长小岛上。
跑道尽头就是碧蓝得令人心醉的大海。
阳光炽烈,空气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带着咸腥的海风皮肤黝黑、笑容淳朴的岛民好奇地看着这架罕见的黑色飞机。
初华透过舷窗,看着阳光下闪烁着碎钻光芒的泻湖,眼神有片刻的恍惚。
祥子只是闭目养神,仿佛窗外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睦则低头,用一块绒布,沉默而仔细地擦拭着一柄小巧的、毫无反光的黑色陶瓷折刀。
日本,东京羽田国际机场:
巨大的空客A380缓缓降落在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跑道上。
引擎反推的轰鸣声宣告着漫长旅程的终结。
廊桥对接,舱门打开。
湿润而熟悉的、带着淡淡海腥味的空气涌入。
入境大厅灯火通明,秩序井然。穿着得体、面带程式化微笑的日本海关人员坐在明亮的柜台后。
电子屏上滚动着欢迎信息,背景是富士山的樱花海报。
一切都显得那么整洁、高效、平静,与她们刚刚跨越的半个地球的混乱、血腥与尘埃,仿佛存在于两个平行的时空。
祥子、初华、睦三人,再次变换了装束。
祥子穿着一件经典的Burberry米色风衣,里面是剪裁完美的黑色连衣裙,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归国商务精英的自信。
年轻的海关官员接过祥子的护照,习惯性地对着灯光看了看防伪标记,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位气质冷冽而高贵的女士。
他例行公事地问道:
"欢迎回来。请问此次出行的目的是?"
"商务考察。"
祥子用纯正而清冷的东京口音回答,语速平稳,"去了欧洲和中东。"
官员点点头,目光扫过护照上的出入境章(这些自然已被精心处理过),又看向祥子风衣下摆几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颜色略深的斑点——
那是中非干燥的红土,在横滨湿润的空气中微微晕开。
他拿起一枚粉色的樱花形入境许可贴纸,"啪"的一声,贴在了祥子护照的签证页上。
"おかえりなさい(欢迎回来)。"
他露出职业化的微笑。
祥子微微颔首,接过护照。
转身的刹那,风衣下摆拂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她没有任何停留,步伐沉稳地走向行李提取大厅。
初华紧随其后,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脸上带着一丝长途飞行后终于到家的慵懒笑意。
睦依旧沉默地跟在最后,帆布包的带子在她肩上勒出浅浅的痕迹。
羽田机场巨大的落地窗外,横滨湾的夜景在连绵的春雨中铺展开来。
无数璀璨的灯火在湿漉漉的玻璃上晕染成一片模糊而迷离的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