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祥子的挑衅
铜锣湾的夜空被染成橘红色,爆炸的冲击波将时代广场的玻璃幕墙震得粉碎。
威龙站在冲锋艇甲板上,看着远处腾起的火球,耳边回荡着阳婉莹通讯器里传来的尖叫声。
"再快些!"
威龙拍打着驾驶舱玻璃。冲锋艇引擎发出嘶吼,在维多利亚港漆黑的水面上犁出一道白色尾迹。
蜂医正在调试医疗包,金属器械在他手中发出冰冷的碰撞声:
"根据爆炸当量估算,半径200米内都会受到冲击波影响。"
"时代广场地下就是地铁站。"
骇爪的声音发紧,"晚高峰还没结束……"
冲锋艇撞上码头时,威龙第一个跃上岸边。
铜锣湾避风塘的渔船在冲击波中摇晃,缆绳绷断的脆响混在警报声中。
空气中飘散着焦糊味和某种奇特的甜腥气,威龙抽了抽鼻子——
是C4炸药特有的化学添加剂。
"封锁所有出口!"
阳婉莹对着警用无线电大喊,她的制服裙摆被码头铁栏勾破,却浑然不觉,"优先疏散地铁站!"
通往时代广场的街道已是一片混乱。
人群如潮水般涌来,撞得威龙小队寸步难行。
一个穿校服的女孩跌倒在路中央,书包里的课本散落一地。
红狼一把将她拽起,女孩甚至来不及道谢就被恐慌的人流卷走。
"让开!gti特战队!"
乌鲁鲁吼道。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缝隙,却又在下一秒被更多逃命的人填满。
转过崇光百货的街角,爆炸现场终于映入眼帘。
时代广场西翼的外墙被炸开一个直径五米的巨洞,扭曲的钢筋像怪兽的獠牙般支棱着。
三楼的美食广场完全暴露在外,烧焦的桌椅残骸挂在断裂的楼板边缘摇摇欲坠。
"不是普通炸弹。"
骇爪的检测仪疯狂闪烁,"看那个爆破面——定向冲击波,专业军事手法。"
消防车的云梯已经架起,高压水龙冲向火场。
威龙拦住一个满脸烟灰的警员:
"伤亡情况如何?"
"至少二十人受伤,三楼还有人被困!"
警员咳嗽着指向西侧,"但最麻烦的是……"
顺着他的手指,威龙看到广场西侧地面塌陷出一个直径三米的深坑。
地下管线的破裂处喷出三米高的水柱——
正中恰是铜锣湾地铁站A出口。
"地下煤气管道被引爆了。
"警员的声音发颤,"地铁站现在……"
威龙已经冲向塌陷区。
坑洞边缘的沥青仍在坍塌,蜂医一把拽住他的战术背心:
"威龙!太危险了!地下结构不稳!"
"下面还有人!"
威龙挣脱开来,指着坑底隐约可见的制服身影——
是个被水泥板压住的地铁保安。
红狼二话不说扯过消防栓旁的绳索系在腰间:
"我也下去!"
"等等!"
阳婉莹突然按住红狼的肩膀,她的耳机里传来急促的汇报,"消防处说检测到二次爆炸物信号!就在塌陷区正下方!"
骇爪的战术终端突然亮起警报:
"是定时装置!还剩……4分38秒!"
时间凝固了。
威龙的目光扫过坑底奄奄一息的保安,又看向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者。
四百米外,崇光百货的玻璃橱窗映出冲天的火光。
"蜂医、骇爪协助疏散。"
威龙解开配枪递给阳婉莹,"红狼、乌鲁鲁,跟我下坑。"
绳索在重力作用下嘶嘶下滑,威龙的双脚刚触到坑底,腐臭的污水就漫过了靴筒。
塌陷处像个倒扣的漏斗,越往下空间越窄。
保安被压在横梁下,微弱的呻吟混着血液从嘴角溢出。
"坚持住!"
红狼用千斤顶撑起横梁,乌鲁鲁趁机将保安拖出。
伤者的制服裤腿已经被血浸透,白骨刺穿小腿肌肉。
蜂医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2分15秒!我们必须立刻撤离!"
威龙正要攀绳而上,塌陷处突然传来诡异的"滴答"声。
他扒开碎裂的瓷砖——
墙体内嵌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液晶屏上的倒计时显示:
01:47……
01:46……
"还有第二个炸弹!"
威龙吼道,"所有人退到安全距离!"
红狼已经背着保安攀上绳索。
乌鲁鲁却留在坑底,颤抖的手指轻抚过金属盒表面:
"这不是普通定时装置……看这个气压计!"
威龙瞬间明白了——
炸弹与地下煤气管网联动,一旦气压变化就会提前引爆。
现在撤退已经来不及了。
"能拆吗?"
威龙的声音异常平静。
乌鲁鲁的额头抵在冰冷的金属上:
"给我三十秒。"
01:00……
00:59……
乌鲁鲁的匕首精准撬开外壳,露出里面蜘蛛网般的线路。
威龙举着战术手电,光束中可见细如发丝的光纤缠绕着主引爆器。
"紫色线……"
乌鲁鲁的匕首尖悬在两条导线之间,"还是绿色线……"
00:30……
00:29……
"快决定!时间不多了!"
威龙看着不断塌落的碎砖。
乌鲁鲁的匕首突然转向一个谁都没注意到的透明导管:
"都不是!"
刀尖刺破导管,里面的液体瞬间蒸发,"是液氮保险!"
倒计时停在00:17。
坑底陷入死寂,只有煤气管泄漏的嘶嘶声。
乌鲁鲁瘫坐在污水中,匕首"当啷"掉在地上:
"是双重陷阱……剪错线会直接引爆。"
回到地面时,救护车已经接走了保安。
阳婉莹正对着警用终端咆哮:
"全城通缉穿和服的亚裔女性!特征?左眼下有颗该死的泪痣!"
威龙拧干衣角的水,突然发现蜂医蹲在不远处的人行道上,手里捏着片反光的物体。
"什么?"
蜂医举起那片东西——是块指甲大小的碎纸,上面印着半个樱花图案:
"从爆炸中心点飘来的。"
他翻过碎片,背面有行小字:"……夜·铜锣湾店"。
"百乐酒店!"
阳婉莹猛地抬头,"就在时代广场后面!"
威龙已经冲向警车。
当车队呼啸着驶入波斯富街时,百乐酒店顶层的套房窗帘微微晃动,一个黑影正收起望远镜。
猩红的和服衣角一闪,消失在消防通道的黑暗中。
酒店旋转门前,门童的尸体还保持着开门的姿势。
颈动脉的切口细如发丝,血滴在米色制服上绽开成樱花状的暗痕。
电梯上升的三十秒里,威龙检查了三次配枪。
蜂医的检测仪显示顶层走廊有异常热源——
37.2c,人类的体温。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启。
走廊尽头的套房房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淡淡的线香气味。
战术队形无声展开。
威龙踹开房门的瞬间,海风从洞开的落地窗灌入,吹散了桌上的纸屑。
那是一张被剪刀裁成樱花形状的便签,上面用毛笔写着:
"今晚的烟花可还满意?下次见面,请允许我带您看看真正的'大烟火'。
——樱"
窗外,维多利亚港的夜景依旧璀璨。
远处会展中心的玻璃穹顶反射着火光,像块正在流血的伤口。
……
几天后,香港的雨季来得突然。
威龙站在庙街的牌坊下,雨水顺着生锈的铁架滴落,在积水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烟火气——
鱼蛋的腥香、咖喱的辛辣、还有老式唐楼里飘出的霉味,混合成庙街特有的气息。
骇爪撑着伞站在三步之外,黑色伞面上雨水汇成细流。
"威龙,我就在前面那栋唐楼里看阿婆。"
她指了指不远处一栋外墙剥落的旧楼,"阿婆住三楼。有事随时call我。"
威龙点点头,目送她纤细的身影穿过雨幕。
自从铜锣湾爆炸案后,连续72小时的高强度搜查让每个人都疲惫不堪。
丰川祥子就像一滴水,消失在香港七百万人口的海洋中。
而今天这难得的休整,或许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他翻开手机备忘录,上面记着姑妈的地址——庙街北段47号2楼。
二十年前父亲提过,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嫁到了香港庙街。
除了每年春节例行公事的贺卡,两家几乎没有任何往来。
47号是栋典型的骑楼建筑,底层是家挂着"黄大仙符咒"招牌的算命摊。
木楼梯又窄又陡,扶手上的红漆已经斑驳。
威龙刚踏上二楼平台,就听见里面传来粤剧《帝女花》的唱段,夹杂着"哗啦啦"的洗牌声。
敲门三下,里面的戏曲声戛然而止。
"边个啊?"
一个沙哑的女声隔着门板问道。
威龙清了清嗓子:
"姑妈,我是王宇昊……王老师的儿子。"
门链"哗啦"一声响,开门的女人比想象中苍老——
六十出头的样子,花白头发烫成过时的小卷,松垮的睡衣外披着件褪色的针织衫。
她眯起眼睛打量威龙,右手还捏着几张麻将牌。
"大陆仔?"
姑妈撇撇嘴,"进来啦,拖鞋在鞋柜。"
不到三十平米的蜗居里挤着四张麻将桌,烟雾缭绕中三个老太太齐刷刷转头。
威龙认出其中一位是楼下算命摊的老板娘——
她脖子上挂着的铜钱项链还在微微晃动。
"阿萍,你侄子啊?"
算命婆吐着烟圈,"面相不错,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就是印堂发黑……"
姑妈——
王美萍不耐烦地挥挥手:
"打完这圈都走啦!我侄子从大陆来看我。"
她转向威龙,"厨房有凉茶自己倒。"
老太太们不情不愿地起身,算命婆临走时还往威龙手里塞了张符:
"避邪的,最近香港不太平。"
当最后一位牌友离开,王美萍立刻锁上门,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你不是普通探亲。"
她指了指电视——新闻正在播放gti部队在铜锣湾搜查的画面,"那个穿军装的后生仔,是你吧?"
威龙心头一紧。
画面里红狼的背影一闪而过,虽然打了马赛克,但熟悉的人都能认出。
"姑妈……"
"不用解释。"
王美萍从神龛后面摸出包南洋双喜,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你爸之前给我写过信,说你要走他父亲的老路。"
她吐出的烟雾在潮湿的空气中久久不散,"当年你爷爷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回来时少了条腿。"
窗外雨势渐大,雨水拍打着锈蚀的防盗网。
威龙注意到神龛上的照片——
年轻的爷爷穿着65式军装,怀里抱着个婴儿,应该就是养父。
"最近庙街来了帮生面孔。"
王美萍突然压低声音,"住在前面的重庆大厦,整天关着窗帘。"
她弹了弹烟灰,"有个女的,总穿黑色和服,去7-11买关东煮。"
威龙的肌肉瞬间绷紧:
"什么时候?"
"前天晚上啦。"
王美萍走到窗前,撩起一角窗帘,"看到没?那个晾着红床单的窗户。昨天半夜还亮着灯,有人在窗口用镜子反光……"
话音未落,威龙的手机突然震动。
是阳婉莹的简讯:
「紧急情况,速回总部。祥子有动静。」
他刚刚站起身来,突然间,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宁静的空气,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一般。
他的注意力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过去,目光迅速转向窗外。
透过朦胧的雨帘,他看到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正停在重庆大厦的门口,车身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有些模糊。
更引人注目的是,从面包车上走下来三个身着雨衣的人影。
他们的动作迅速而果断,没有丝毫的迟疑,快步走进了大厦。
威龙的眉头紧紧皱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骇爪的电话。
电话那头,骇爪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电流杂音,听起来有些断断续续:
“队长……阿婆说……这两天有个穿和服的女人来社区中心……送和果子……”
威龙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不断地往下沉。
丰川祥子不仅没有逃跑,反而还在主动接近他们的家人,这意味着什么?
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威龙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各种可能性,每一种都让他感到不安和担忧。
"姑妈,你有后门吗?"
王美萍已经利索地套上雨衣,从抽屉里取出把老式五四手枪:
"跟我来。庙街长大的女人,哪个不会留后路?"
她推开衣柜,后面竟藏着道暗门,通向隔壁栋的楼梯间。
雨水从裂缝渗入,在台阶上积成小水洼。
两人悄无声息地下到后巷,潮湿的空气中飘来一股鱼腥味。
"前面拐角有家茶餐厅,老板是我老友。"
王美萍的脚步出奇地矫健,"从厨房可以直通弥敦道。"
威龙突然拉住她,示意隐蔽。
巷口闪过一道人影——
是个穿黑色雨衣的亚裔女子,撑着红伞。
虽然看不清脸,但走路的姿态像极了监控录像里的丰川祥子。
"不是她。"
王美萍却摇头,"这女人太矮。那个买关东煮的比你高半个头。"
威龙拨通阳婉莹的电话:
"疑似发现目标同伙,请求立即封锁庙街北段……"
突然,重庆大厦三楼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一个黑影从窗口跃出,猩红的和服下摆在雨中翻飞如血。
那人轻盈地落在遮阳棚上,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小巷深处。
"是她!"
王美萍惊呼。
威龙已经冲了出去,雨水打在脸上生疼。
转过三个弯后,他猛然刹住脚步——
前方是条死胡同,地上静静躺着一把红伞,伞面上用金线绣着樱花纹样。
伞下压着张对折的和纸。
威龙小心翼翼地用匕首挑开,上面只有一行字:
"代问令姑母安好。——樱"
当增援部队赶到时,王美萍正坐在茶餐厅里,面前摆着杯冻奶茶。
老太太神色自若地朝赶来的阳婉莹点点头:
"后生女,要喝鸳鸯吗?"
威龙站在雨中,看着警灯将庙街的雨水染成红蓝相间的颜色。
丰川祥子的挑衅越来越大胆,而这场猫鼠游戏,才刚刚进入最危险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