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依赖
“阿魊...我胃好痛......”
梦之魔神毫无形象地趴在桌子上，没什么精神地抱怨道。眼上的黑纱已经被解下，重新露出那双宝石色的红瞳。
尽管遇到强光还是会忍不住落泪，但在现在的情况下，白晓梦可不愿意让众人多分心照顾自己。
一个健康、强大的，不会受伤的王，才能服众。才能面对那些前赴后继，接连不停奔往宫殿的子民。
这些日子，地底涌出的深渊污染越发多了，尽管诸多魔神都在自己的领地上修修补补，也难以完全防范。像那些无孔不入的瘴气，还是影响到了地上的生灵。
肉体的痛楚可以用药物缓解，轻微的污染能用力量扫除，但精神上留下的创伤，以及接连不断的噩梦，则令人无计可施。
除了梦之魔神，和她以梦为食的眷属们。
“谁让您非要逞强，一下子吃掉那么多噩梦。”
青魊眉头紧锁，将一个精致的铜制小暖炉放到白晓梦的面前，又端来消食化积的茶水。但梦之魔神怏怏地伏在暖木圆桌上，偏过脸，冲他撒娇。
“我不要暖炉，要阿魊帮我揉揉。”
银白碎发从梦之魔神的鬓角滑落，散在桌面上，仿佛流动的月光。少女稚嫩的轮廓逐渐褪去，历经打磨的宝石逐渐显出夺目的光彩，就算眉头蹙起，也不失艳丽，反而显得更加惹人怜爱。虽然本人对此没什么自觉。
在亲近的人们面前，白晓梦依旧会露出孩子般的模样。
可这人若是在战场上伤得重了，绝不会这么轻易地说出口，反倒会想方设法遮掩起来，免得他们担心。
青魊想着，不禁有些心疼。
但殿下对人的距离感，实在是......太没有戒心了些。
“殿下已经不是小孩子......”
夜叉首领稍稍偏开了些视线，向后撤了半步。
再怎么说，他也是异性，随着殿下的年龄增长，也难免会有人传些闲话。就算青魊很快就察觉到，并及时处理了那些恼人的流言，没让它们污了殿下的耳朵，也难保证还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也是时候多注意些了。”
青魊低声说着，但白晓梦立刻不满地瞪了过去，脸颊也鼓了起来。
“那怎么了？”
梦之魔神孩子气的噘着嘴，漂亮的红瞳紧盯着夜叉首领的脸，不知不觉间竟泛起泪花。
“难道说我长大了，就变成别人了？所以阿魊就...不愿意再像以前那样亲近我了吗？”
话到最后，带上了少许委屈和难过，青魊暗道一声不妙，头也开始隐隐作痛。
那些噩梦除去难以消化外，其中携带的大量负面情绪也会影响梦之魔神的情绪，所以她在彻底消化掉这些梦境之前，会像孩童一样难以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
为了不让自己露出不可靠的软弱模样，白晓梦甚至支开了小金鹏，让他跟着苍溟去拜访山主她们和隐居的众仙，顺便检查一下深渊污染蔓延的速度和方向。
而青魊向来拿她的眼泪最没办法，小时候还能用糖块哄哄，长大了，便也不能再用那么幼稚的手段了。就算过了这么久，夜叉首领心中已经有了一套熟练的哄人技巧，但每次看到梦之魔神要哭的模样，还是会忍不住心慌。
种种思绪在青魊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飞快地答道：
“绝无此事。”
在白晓梦说出更多令他难以拒绝的话之前，夜叉首领掐了个诀。下一瞬，青魊的身姿就发生了些许变化，本就温柔的眉眼又少了几分锋利，变得更加柔美，湖色的浅绿眼眸盈着波光，动人心魄。表明性征的喉结消失不见，束起的墨色长发几乎拖到地上，将婀娜的腰身掩去大半。
夜叉首领用仙术将自己变作了女子。与魔神不同，青魊的变化仅能维持一段时间。
“哇哦。”
梦之魔神赞叹一声，她从桌子上爬了起来，单手托腮，片刻前的悲伤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
“阿魊这副模样还真是久违了。”
“上一次还是三年前，为了哄小殿下睡觉。”
说着，青魊在白晓梦身边坐下，温暖的掌心覆上她的小腹，一阵暖流经过，原本的痛楚顿时消散了大半。
梦之魔神皱起的眉舒展开来，她干脆换了个姿势，倚进青魊怀里，把他的头发一圈圈缠在指尖。夜叉首领也顺从地低下头，方便她去够自己鬓角束起的小辫子。
“这么久了，你还留着这个。”
想起这个小辫子的始作俑者是过去的自己，那时候手笨的她弄得歪歪扭扭，夜叉首领也没生气，甚至每天都由着她胡闹，在那段时间，这分外“别致”的发型没少引来旁人瞩目，苍溟为此还嘲笑了两人——当然，之后就被青魊揍了。
而后来，白晓梦厌倦了亲手编发，青魊还是会将这缕发丝编起，用红绳系住。想到这，梦之魔神笑着，轻轻拽了拽。
“奇奇怪怪的，一点也不对称。你也不换个发型。”
“殿下喜欢，我也觉得挺好。”
青魊同样温柔的回应，变成女子后，他的嗓音更加温润清甜，带着难以抵挡的安心感，弄得白晓梦打了个哈欠，随时都可能睡过去。
毕竟昨晚她可通宵没睡觉，自己亲自处理掉了一些病人严重的噩梦。那些过硬的“点心”可不是小食梦貘们能啃得动的。
虽然太过逞强的梦之魔神也因此有亿点消化不良，为此，没能阻止她的青魊还生了好大的气。
不过就算生气，现在还不是让她赖着撒娇了？
“阿魊太惯着我了，这样不好。”
迷迷糊糊的梦之魔神冒出来这个念头，不假思索地说了出口。
青魊一愣，再看向白晓梦的时候，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悠长。
夜叉首领用指腹轻轻蹭过梦之魔神眼下的乌青，这番堪称无礼的举动没能让白晓梦惊醒，反而又往他怀里蹭了蹭，猫似的蜷起腿来。
注视着自己养大的孩子，青魊垂眸，勾了勾唇。
“好不好，是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