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温柔当妈的苏轸
苏轸轻轻拍了拍韩执的手,笑道:“那是自然,李婶听说了,近期官人有些棘手的案子。便是想让官人回家吃口热乎饭,于是算着你下值的时辰,早早便备好了饭菜。”
她和韩执看着丫鬟将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肴摆上桌:粉豆腐羹的鲜香、清蒸鲈鱼的清甜、还有刚出锅的荷叶包饭,光是闻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这荷叶包饭的香气,隔着院子都能闻见。” 韩执深吸一口气,替苏轸拉开雕花梨木椅,又细心地在她身后垫上软靠垫。
“李婶的手艺越发精湛了,怕是连勤政门的厨子都要自愧不如。” 他说着便将第一碗盛好的荷叶包饭递到苏轸面前,米粒裹着腊肉的油润,还泛着荷叶的清香。
苏轸指尖轻轻划过碗沿,荷叶的清香混着腊肉的咸香漫上来。月萍在一旁给她摆筷子,道:“李婶总说怀胎时要多吃些荷叶,去去胎热。故而这段时日,李婶说都会准备一些。”
苏轸点点头,然后也是给韩执也装了一碗,道:“官人也多吃些,这些都能滋补身子,近日总忙,莫要坏了身子。”
韩执笑着接过饭碗,下意识地看了看饭碗,差些吓了一跳——这个碗他怎么不认识啊?他的碗没这么大吧?他盯着碗沿上缠枝莲纹的青瓷大碗,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这碗比大理寺盛案牍的漆盘还要深上三分,堆尖的荷叶饭几乎要漫出碗口,腊肉丁和板栗在饭粒间若隐若现,蒸腾的热气里还飘着几片碧绿的荷叶碎。
“八娘这是要把我当家门口的镇宅石兽养?” 他看向苏轸,见她正用银匙戳开豆腐羹上的外皮,唇角噙着抹狡黠的笑,“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吧?”
“怎地不可?”苏轸看他这滑稽的样子,道:“是大人说的,说官人最近因为案子劳心伤神。李婶特意去窑厂订的碗,说多装些饭,才能压得住官人心里的那些烦闷。”
人话如下:
化悲愤为食欲。
他用筷子尖戳了戳颤巍巍的饭尖,腊肉丁骨碌碌滚到碗沿,吓得他连忙用嘴接住,“前日杜枢还笑我案头的卷宗能堆成开封城墙,如今看来,这碗倒能当城门洞使。”
苏轸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银匙磕在青瓷碗沿上发出清响,道:“官人办案如烹茶,总要火候足了才出味。李婶也说,饭量大些,底气才足,办案时候方有力气。”
“再者说了,今日到了新书,官人难道不想陪着妾身一起看看吗?不吃饱,怎么和妾身一起看?”
韩执挑眉,目光从那碗 “城门洞” 般的荷叶包饭上挪到苏轸脸上,嘴角噙着笑意:“八娘这是拿书当诱饵,哄我吃下这‘千斤重担’?”
说着说着,他故意长叹一声,却还是舀起一大勺饭送入口中,荷叶清香与腊肉咸香在唇齿间散开,故作委屈道:“罢了罢了,谁让我这大理寺少卿,最受不得娘子的软磨硬泡。”
苏轸见他终于低头扒饭,眼尾漾开狡黠的笑纹,指尖轻轻抚过案头蓝布包裹的书卷:"官人可知这是何物?"
不等韩执答话,她己将书册展开,素白指尖划过泛黄纸页,道:"今日张公公送书后,妾身就是都看了看箱子。然后就发现这《太平寰宇记》新修善本,正躺在箱子底下,是官家从崇文院特调的孤本。"
韩执一边听,嘴里己经是塞满了饭,此时就像一个屯粮的松鼠一样,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听到了“孤本”二字,脑袋顿时就抬了起来。
韩执望着她指尖划过的《太平寰宇记》,忙不迭咽下口中的荷叶饭,茶汤顺着青瓷碗沿泼出些许,有些含糊不清地问道:
“越十的《太乒换鱼记》?”
苏轸被他含糊不清的发音逗得前俯后仰,银铃般的笑声惊飞了檐下的归巢雀。她强忍住笑意,用帕子轻轻擦去他嘴角的饭粒:
“是《太平寰宇记》!官人办案费神,连字音都嚼得含糊了?” 说着又舀了勺豆腐羹喂到他嘴边,“快用这鲜香的羹汤润润嗓子。”
韩执就着她的手喝了口羹汤,豆腐的鲜香在舌尖化开,总算把卡在喉间的饭粒顺了下去。他望着书页上 “太平寰宇记” 五个烫金大字,耳尖发烫:
“定是这碗荷叶饭太香,勾走了我的魂儿。”
月萍在旁抿唇偷笑,往他碗里添了块蒸得酥烂的鲈鱼,道:“郎君快些用饭,这鱼腹里还填了荷叶芯呢,李婶说能败火。”
苏轸看着韩执碗里堆成小山的饭菜,韩执此时只顾着低头扒了口荷叶包饭。苏轸忽然瞥见他袖口沾着的饭粒——定是方才说话时不小心蹭上的。
“官人慢些吃,没人与官人抢。” 她笑着抽出绢帕,替他擦拭衣襟,“昨日替官人新洗的官服,可别让饭渍污了衣裳。”
韩执抬起头,嘴里还含着半口饭,含糊不清地说道:“八娘做的饭太香,不知不觉就急着往嘴里送。”
他冲苏轸抬起嘴角一笑,原本就鼓鼓的脸,此时看上去,模样憨态可掬。苏轸此时就感觉有些无奈,自己碗里的饭还来不及动一口,便是只给韩执夹菜。
“定是饿坏了吧?今日官人可是没有吃中饭?”苏轸眼里除
去宠溺,便是心疼。
韩执摇了摇头,腮帮子还在不停咀嚼,好不容易咽下口中的饭,才傻笑着说道:“今日太忙,和杜枢、章询随便吃了些饼子充饥。哪比得上八娘准备的饭菜,光是闻着这荷叶包饭的香气,就觉得肚子更饿了。”
苏轸轻轻叹了口气,又给他盛了碗莲子百合粥:“再急也不能饿着自己,身子才是要紧的。这粥健脾养胃,快喝点。”
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照顾人的那个,十六岁的苏轸,此时就像个当妈的......好像己经当妈了。
韩执端起青瓷碗,热气裹着莲子的清香扑面而来。他刚要喝,余光瞥见苏轸碗里的饭几乎没动,伸出去的手顿了顿,转而将粥碗推到她面前:
“八娘先喝,你怀着身子,更该补补。”
苏轸望着他推过来的青瓷碗,碗沿上的缠枝莲纹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与他眼中的柔光合在一起,几乎要将人溺毙。她指尖轻轻叩了叩碗沿,唇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
“官人总说妾身怀着身子该补,却忘了自己才是每日在公堂熬到暮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