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斯珈 作品
137. 大婚
伦理纲常，天家威严，君王一语，皆被风吹散。
在花朝断没有因罪被废去的太子能这般张狂，哪管世人作何感想，李青棠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在她心里李景曜是个疯子，那么她也一样。
她这十几年人生风光了两回，一回是回宫，一回是出降。
上一回传言女帝之治，这一回可见兄妹情深。
怎生不是一种美满呢？
李青棠从心底收拾自己，然后认了这回事，她与叶静慈说：“这些事倒稀奇，不过已然发生，父皇又不说什么，那么只能由着去了，您说呢？皇后～娘娘。”
叶静慈不落下风：“自然，皇上都没说什么，那便由着去，也不用咱们着急操心。”
“皇后娘娘说的是。只是，想娘娘们来的不巧。”
“何意？”
李青棠眼皮垂着往下看，做恭顺模样：“今有明华宫懿旨，重华锦宁公主出降本是喜事，奈何宫中事务繁杂，来不及送公主，备有嫁妆数件，以盼公主顺遂康健。”李青棠故意停了停，“青棠接此懿旨，又有各宫传话，为节俭省去用度，今日故云阁并未准备任何点心瓜果，就是待客的椅子也不多两条，而今诸位一同前来实在惶恐，明知招待不周，便不好挽留。”
叶静慈没说话，赵星儿想开口，见叶静慈一动不动，不说拦也不说允准，竟刹住步子，将要说出口的话生生咽回去。
李青棠还有话说：“父皇宽容，既能准许各位娘娘将一些琐事堆在我出降前边，还是在外使在朝且世人瞩目的时候，那么能准许随阳王如此张狂，也就不足为怪了。”
“公主殿下说话可要仔细了，议论皇上的话也是能随意说出口的。”
“随意吗？不随意吧，我想皇上在我也是能说的。”李青棠看着叶静慈，眼神中有戏谑也有审视，“我今日种种若是放在您身上，皇后娘娘，您会如何呢？俯首恭谢，过后便忘吗？”李青棠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是你们说我是中宫所出，又说我的母亲是皇上正正经经从正德门抬进来的皇后，什么来着？哦，本宫乃是先皇后所出之嫡公主，四字加封，师承悯苍公，端坐御史台，舅舅，是花朝征北大将军。我这样的身份地位，婚嫁之人又是辅天阁八公之一的杜公独子，他本人更是侍奉君前，一身荣耀。我不曾失宠，可我不明白为何我的出降是这般潦草且可笑。”
直白，不加遮掩，这样不好。
这宫里都是委婉之人，她们察言观色，步步惊心，太直白的言辞会扎进她们的心。
“时辰不早了，既然各位娘娘都有自己的事做，那就请回吧，”李青棠不忘把郭焱择出来，“也谢荣妃娘娘和十一殿下记着我，一并请回吧，不便行走，请恕不远送之罪。”
李青棠的不远送只在故云阁阁门口。
众人骤然失声，固然不受委屈，可也好像难活。
“她们就这么走了？”许司一想缓和一二，遂问。
李青棠转身往屋里去，扔下一句：“原本也没想来。”
原本也没想着来，但来了是不是好歹做个样子，做样子都不愿意，那也就没必要待下去。
卢诗月，李青棠始终注意这个人，她才是真正的人物，贵妃仪驾，湮于人群。至于陈芳慧，更是从未了解过。
据说这个时候杜寒英要往宫里来了，她这里幺蛾子一出是一出，不知杜寒英那里如何。
且说时辰来的刚刚好，李青棠将要被头顶的冠压折脖子，杜寒英终于出现了。
好几次，李青棠看见杜寒英都像神兵天降，还是当地人更适合对付当地人，花都人更了解花都人，杜寒英在不知能省多少事，然而她也深深记得那女使的话，要矜持得体，要仪态大方，真不知那女使哪只眼睛看出她不矜持不得体不大方了，杜寒英就在屋外，她没把人叫进来就地商量反击已经很矜持了。
“皇上和皇后呢？”
“不知道。”
李青棠是实话实说，确实不知道。杜寒英扶她胳膊，却发现她走的比他还快，杜寒英疾走两步：“天大的事皇后也得来送你吧，皇上要做门面，皇后哪里有不支持的道理。”
“说的是啊，可能皇后变心了吧。去朝晖殿？”
“对，皇上不在这儿那就是得去朝晖殿了。”
二人也不过几日不见，没什么好熟悉，无非碍于萧文广还在，说话只能悄声说。
还是那句话，既然是招驸马，为何还是杜寒英来接她，为此，宫里的意思是这样显得公主尊贵，得有驸马亲自来接，足不落地，脚不沾土。
尊贵？
或许吧。
但比起尊贵，李青棠更愿意骑马而非坐轿。花山婚嫁只有一顶小轿，瞧着就憋屈，更不用说坐进去。皇宫的轿子倒是大，还不是四四方方。
“走过去且一阵子……”
“巧了，那里有两顶轿子。”
在宫里即使是杜寒英也不能骑马，又因他还算尊贵，更是今日的大人物，故而有他一顶轿子。
李青棠坐在轿子上，萧文广等又在四侧，与后面杜寒英的轿子一道将她的轿子围起来，杜熙去到杜寒英身边，一行人就这么往朝晖殿去了，说是那里才是真真的仪仗队。
李青棠以为在宫里乘轿子有两个目的，一是尊贵，二是脚快。
君王皇子自不必解释，嫔妃宫娥也不必多说，公主驸马……就得看愿不愿意、得不得宠了，反正李青棠在宫里这些日子，传轿辇的时候屈指可数。
转角未及朝晖殿，仪仗已初露模样，绵延数里，锦缎华彩，祥云瑞雨，花团锦簇，一片喜气。
史载，帝二女，婚杜氏，重华锦宁……
二人端坐轿辇之上，轿辇之下是八人之肩，也是十人、百人、千人、乃至万人万万人之肩，高处不胜寒之语真乃是神言仙句，轿辇稳稳行进，他二人垂眸即是众生皆苦，可见齐整宫墙之下枯骨跌宕。
这是李青棠第一回这样看，两侧官员命妇，侍卫女使、宫女太监、仪仗乐师……凡此林林总总，垂首低眸，谓乎，慈悲人之圣殿堂。
她，当真是高贵非常，贵不可攀。
杜寒英先下轿，走上前来扶李青棠，李青棠却几乎与他同时下轿，红尾虚扶，而后侧过身去让杜寒英上前。
“苍颜白发然炯炯有神者，恩师是也，尚未言语，不知其目的，小心。”李青棠言语之间带着些调侃意味。
杜寒英大抵也是这一日才知他的殿下身手内功如此了得，这样的话能落进他耳中，也只会落到他耳中，而幸而，他能还回去。
“会同行至公主府？”
“嗯？未必吧……不会吧！会吗？应当不会。”李青棠可不愿意请老师回去，“我今日晨起见了他一面，彼时连话都没多说，时至今日我是看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你小心些。”
“好。”紧接着杜寒英问，“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他俩……”
“留着。”
朝晖殿内可真热闹，为了送重华锦宁公主出降，后宫娘娘几乎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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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是真快，穆良国的使臣也尚在，这真真是上等仪礼。
按正礼，杜寒英并不能先见李青棠，而是应当先行五拜三叩之礼，可这场婚事名曰君王赐福，尊贵非常，其实凌乱不堪，也不知礼部和宫里头怎么商量的，加上李青棠本身也混沌强硬，总归成了如今的局面。
成就成了吧，不就是拜一拜，在哪里拜不是拜，何况李仞都不嫌丢人……
可很快李青棠就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一进到朝晖殿，尚在院中，李仞等便“迎”出来，还是早上那些人，不过加了些嫔妃而已，一个个好端端或站或坐，铺散开来宛如人物画卷，可众目所归竟是杜寒英。
杜寒英一进院中便将李青棠扶到一旁站好，他自己则走到中间挺胸膛、硬脊梁。
只听那太监一声高呼：“驸马都尉何人？”
杜寒英应声：“驸马都尉杜氏寒英。”
太监又呼：“尚公主尊封？”
杜寒英应声：“尚公主尊封重华锦宁。”
太监再呼：“兹有驸马都尉杜氏寒英，尚公主尊封重华锦宁，特请父君母后受五拜三叩之礼。”
廊下有高台，高台见父君，父君噙笑言：“准。”
太监唱：“驸马都尉杜寒英行跪拜礼～稽首～”
杜寒英拎起婚服袍摆双膝跪地，拱手至地，头触手而不触地。
太监又唱：“顿首～”
杜寒英一叩首。
太监再唱：“再稽首～”
杜寒英复稽首。
太监还唱：“再顿首～”
杜寒英便二叩首。
太监三唱……
太监终唱：“兴～”
杜寒英起身。
李青棠以为到此结束，然而远远未结束，太监转看向她，上下唇一碰，直接唱到：“驸马见公主，行四拜礼～”
李青棠：“？”
没有人和她说有这样的仪程，她只知道花朝礼制虽在某些程度上继承前朝，但五拜三叩与四拜礼有所减少，她特意翻看《仪典》，现在却……
这不是杜寒英的难堪，是她的难堪，她一无所知。
正发懵的时候，一把椅子放在她身后，有二礼，她须得坐受。
这是礼法，是天家的颜面。
李青棠看向廊下高台，身体由着她们扶起坐下，直至礼成。
高台上言笑晏晏，和乐舒然，高台下李青棠陷入沉思，还是杜寒英发觉她有异轻声低唤才让她清醒过来——她一直都是清醒的。
她不认为关于杜寒英的一切是结束。
果不其然，正当二人同时拜别皇上皇后时，太监唱的却是：“送箭～”
什么？
这回连杜寒英都莫名其妙了。
可霎时间一支箭破空而来，对准的是李青棠的眉心，李青棠站在原处只脚下微微挪动，但箭未有幸到她面前，半路便被杜寒英徒手接下。
高台上爆发出一声：“好！”随之而来的是数不尽的欢笑和称赞，仿佛这一刻这场婚事才刚刚开始。
李青棠耳旁是欢声笑语，目光落在那支箭上，多么精美的一支箭，一看便是为喜事特意制成，方才却要插进她的眉心，这可不行，她死了这箭又为谁而精美呢？
她欠杜寒英一条命，这回是实打实的欠下了。
不过太监刚刚唱的什么？送箭？
那这要怎么说呢？
皇上有心了？
不，该是谢皇上送箭！
在花朝断没有因罪被废去的太子能这般张狂，哪管世人作何感想，李青棠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在她心里李景曜是个疯子，那么她也一样。
她这十几年人生风光了两回，一回是回宫，一回是出降。
上一回传言女帝之治，这一回可见兄妹情深。
怎生不是一种美满呢？
李青棠从心底收拾自己，然后认了这回事，她与叶静慈说：“这些事倒稀奇，不过已然发生，父皇又不说什么，那么只能由着去了，您说呢？皇后～娘娘。”
叶静慈不落下风：“自然，皇上都没说什么，那便由着去，也不用咱们着急操心。”
“皇后娘娘说的是。只是，想娘娘们来的不巧。”
“何意？”
李青棠眼皮垂着往下看，做恭顺模样：“今有明华宫懿旨，重华锦宁公主出降本是喜事，奈何宫中事务繁杂，来不及送公主，备有嫁妆数件，以盼公主顺遂康健。”李青棠故意停了停，“青棠接此懿旨，又有各宫传话，为节俭省去用度，今日故云阁并未准备任何点心瓜果，就是待客的椅子也不多两条，而今诸位一同前来实在惶恐，明知招待不周，便不好挽留。”
叶静慈没说话，赵星儿想开口，见叶静慈一动不动，不说拦也不说允准，竟刹住步子，将要说出口的话生生咽回去。
李青棠还有话说：“父皇宽容，既能准许各位娘娘将一些琐事堆在我出降前边，还是在外使在朝且世人瞩目的时候，那么能准许随阳王如此张狂，也就不足为怪了。”
“公主殿下说话可要仔细了，议论皇上的话也是能随意说出口的。”
“随意吗？不随意吧，我想皇上在我也是能说的。”李青棠看着叶静慈，眼神中有戏谑也有审视，“我今日种种若是放在您身上，皇后娘娘，您会如何呢？俯首恭谢，过后便忘吗？”李青棠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是你们说我是中宫所出，又说我的母亲是皇上正正经经从正德门抬进来的皇后，什么来着？哦，本宫乃是先皇后所出之嫡公主，四字加封，师承悯苍公，端坐御史台，舅舅，是花朝征北大将军。我这样的身份地位，婚嫁之人又是辅天阁八公之一的杜公独子，他本人更是侍奉君前，一身荣耀。我不曾失宠，可我不明白为何我的出降是这般潦草且可笑。”
直白，不加遮掩，这样不好。
这宫里都是委婉之人，她们察言观色，步步惊心，太直白的言辞会扎进她们的心。
“时辰不早了，既然各位娘娘都有自己的事做，那就请回吧，”李青棠不忘把郭焱择出来，“也谢荣妃娘娘和十一殿下记着我，一并请回吧，不便行走，请恕不远送之罪。”
李青棠的不远送只在故云阁阁门口。
众人骤然失声，固然不受委屈，可也好像难活。
“她们就这么走了？”许司一想缓和一二，遂问。
李青棠转身往屋里去，扔下一句：“原本也没想来。”
原本也没想着来，但来了是不是好歹做个样子，做样子都不愿意，那也就没必要待下去。
卢诗月，李青棠始终注意这个人，她才是真正的人物，贵妃仪驾，湮于人群。至于陈芳慧，更是从未了解过。
据说这个时候杜寒英要往宫里来了，她这里幺蛾子一出是一出，不知杜寒英那里如何。
且说时辰来的刚刚好，李青棠将要被头顶的冠压折脖子，杜寒英终于出现了。
好几次，李青棠看见杜寒英都像神兵天降，还是当地人更适合对付当地人，花都人更了解花都人，杜寒英在不知能省多少事，然而她也深深记得那女使的话，要矜持得体，要仪态大方，真不知那女使哪只眼睛看出她不矜持不得体不大方了，杜寒英就在屋外，她没把人叫进来就地商量反击已经很矜持了。
“皇上和皇后呢？”
“不知道。”
李青棠是实话实说，确实不知道。杜寒英扶她胳膊，却发现她走的比他还快，杜寒英疾走两步：“天大的事皇后也得来送你吧，皇上要做门面，皇后哪里有不支持的道理。”
“说的是啊，可能皇后变心了吧。去朝晖殿？”
“对，皇上不在这儿那就是得去朝晖殿了。”
二人也不过几日不见，没什么好熟悉，无非碍于萧文广还在，说话只能悄声说。
还是那句话，既然是招驸马，为何还是杜寒英来接她，为此，宫里的意思是这样显得公主尊贵，得有驸马亲自来接，足不落地，脚不沾土。
尊贵？
或许吧。
但比起尊贵，李青棠更愿意骑马而非坐轿。花山婚嫁只有一顶小轿，瞧着就憋屈，更不用说坐进去。皇宫的轿子倒是大，还不是四四方方。
“走过去且一阵子……”
“巧了，那里有两顶轿子。”
在宫里即使是杜寒英也不能骑马，又因他还算尊贵，更是今日的大人物，故而有他一顶轿子。
李青棠坐在轿子上，萧文广等又在四侧，与后面杜寒英的轿子一道将她的轿子围起来，杜熙去到杜寒英身边，一行人就这么往朝晖殿去了，说是那里才是真真的仪仗队。
李青棠以为在宫里乘轿子有两个目的，一是尊贵，二是脚快。
君王皇子自不必解释，嫔妃宫娥也不必多说，公主驸马……就得看愿不愿意、得不得宠了，反正李青棠在宫里这些日子，传轿辇的时候屈指可数。
转角未及朝晖殿，仪仗已初露模样，绵延数里，锦缎华彩，祥云瑞雨，花团锦簇，一片喜气。
史载，帝二女，婚杜氏，重华锦宁……
二人端坐轿辇之上，轿辇之下是八人之肩，也是十人、百人、千人、乃至万人万万人之肩，高处不胜寒之语真乃是神言仙句，轿辇稳稳行进，他二人垂眸即是众生皆苦，可见齐整宫墙之下枯骨跌宕。
这是李青棠第一回这样看，两侧官员命妇，侍卫女使、宫女太监、仪仗乐师……凡此林林总总，垂首低眸，谓乎，慈悲人之圣殿堂。
她，当真是高贵非常，贵不可攀。
杜寒英先下轿，走上前来扶李青棠，李青棠却几乎与他同时下轿，红尾虚扶，而后侧过身去让杜寒英上前。
“苍颜白发然炯炯有神者，恩师是也，尚未言语，不知其目的，小心。”李青棠言语之间带着些调侃意味。
杜寒英大抵也是这一日才知他的殿下身手内功如此了得，这样的话能落进他耳中，也只会落到他耳中，而幸而，他能还回去。
“会同行至公主府？”
“嗯？未必吧……不会吧！会吗？应当不会。”李青棠可不愿意请老师回去，“我今日晨起见了他一面，彼时连话都没多说，时至今日我是看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你小心些。”
“好。”紧接着杜寒英问，“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他俩……”
“留着。”
朝晖殿内可真热闹，为了送重华锦宁公主出降，后宫娘娘几乎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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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正礼，杜寒英并不能先见李青棠，而是应当先行五拜三叩之礼，可这场婚事名曰君王赐福，尊贵非常，其实凌乱不堪，也不知礼部和宫里头怎么商量的，加上李青棠本身也混沌强硬，总归成了如今的局面。
成就成了吧，不就是拜一拜，在哪里拜不是拜，何况李仞都不嫌丢人……
可很快李青棠就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一进到朝晖殿，尚在院中，李仞等便“迎”出来，还是早上那些人，不过加了些嫔妃而已，一个个好端端或站或坐，铺散开来宛如人物画卷，可众目所归竟是杜寒英。
杜寒英一进院中便将李青棠扶到一旁站好，他自己则走到中间挺胸膛、硬脊梁。
只听那太监一声高呼：“驸马都尉何人？”
杜寒英应声：“驸马都尉杜氏寒英。”
太监又呼：“尚公主尊封？”
杜寒英应声：“尚公主尊封重华锦宁。”
太监再呼：“兹有驸马都尉杜氏寒英，尚公主尊封重华锦宁，特请父君母后受五拜三叩之礼。”
廊下有高台，高台见父君，父君噙笑言：“准。”
太监唱：“驸马都尉杜寒英行跪拜礼～稽首～”
杜寒英拎起婚服袍摆双膝跪地，拱手至地，头触手而不触地。
太监又唱：“顿首～”
杜寒英一叩首。
太监再唱：“再稽首～”
杜寒英复稽首。
太监还唱：“再顿首～”
杜寒英便二叩首。
太监三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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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寒英起身。
李青棠以为到此结束，然而远远未结束，太监转看向她，上下唇一碰，直接唱到：“驸马见公主，行四拜礼～”
李青棠：“？”
没有人和她说有这样的仪程，她只知道花朝礼制虽在某些程度上继承前朝，但五拜三叩与四拜礼有所减少，她特意翻看《仪典》，现在却……
这不是杜寒英的难堪，是她的难堪，她一无所知。
正发懵的时候，一把椅子放在她身后，有二礼，她须得坐受。
这是礼法，是天家的颜面。
李青棠看向廊下高台，身体由着她们扶起坐下，直至礼成。
高台上言笑晏晏，和乐舒然，高台下李青棠陷入沉思，还是杜寒英发觉她有异轻声低唤才让她清醒过来——她一直都是清醒的。
她不认为关于杜寒英的一切是结束。
果不其然，正当二人同时拜别皇上皇后时，太监唱的却是：“送箭～”
什么？
这回连杜寒英都莫名其妙了。
可霎时间一支箭破空而来，对准的是李青棠的眉心，李青棠站在原处只脚下微微挪动，但箭未有幸到她面前，半路便被杜寒英徒手接下。
高台上爆发出一声：“好！”随之而来的是数不尽的欢笑和称赞，仿佛这一刻这场婚事才刚刚开始。
李青棠耳旁是欢声笑语，目光落在那支箭上，多么精美的一支箭，一看便是为喜事特意制成，方才却要插进她的眉心，这可不行，她死了这箭又为谁而精美呢？
她欠杜寒英一条命，这回是实打实的欠下了。
不过太监刚刚唱的什么？送箭？
那这要怎么说呢？
皇上有心了？
不，该是谢皇上送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