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川 作品
46. 糊涂
沈灼华鼻尖发酸，却笑了笑，“总会如愿的。”
明霁看着她，没说话。
净空大师早已退出静室，独留两人在。
沈灼华在他的目光里察觉出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不忍一般，仓促撇开头。
明霁的手动了一下，拿起榻上的衣裳，尽数穿上，道：“净空大师已经开好了方子，你拿去给府上的医师便好。”
“你我留在云隐寺只会徒增祸乱，待大师为你施针后，就回府吧。”
沈灼华一愣，随即应下：“好。”
——
“你这说得什么糊涂话！”
檐角铜铃被和风吹得叮叮作响，慈宁宫中本是一片喜色，上下挂满了红绸，连同宫人身上都带着红色，好不喜庆。
只因着长乐宫的端安公主出嫁在即，太后正为她筹办婚事，只盼着婚期快快到。
陛下与太后虽并非亲生母子，可别的不论，面子功夫是做足了，准许宫中按长公主出嫁的最高规格来置办。
可这位端安公主向来是个按自己心意行事的人，哪里会管那么多繁琐的宫规。
程雯想也没想，就否了李元瑶的提议：“这等糊涂话可不许再说了。”
“哪有未出嫁就想着给驸马纳妾的？你问问你皇嫂，这天下哪有这般行事的？”
程雯握着李元瑶的手，放缓声音与她说：“哀家不会放任你如此荒唐行事的。”
端坐在一旁的沈文熙肚子已经显怀，除去小腹隆起，四肢都如从前一样纤细。
她笑了笑，“母后莫要动气，端安妹妹年纪还小，日后慢慢来。”
沈文熙去扶跪在地上的李元瑶，不疾不徐问：“妹妹日后作何打算？难不成一昧躲在公主府不见驸马吗？”
李元瑶沉默了，她还未想好。
如今婚事已是板上钉钉，也不知是那个不长眼的，竟然将去年秋猎陆昀礼救驾一事翻出来，虽然还未传播开，可现下已有流言。
礼部那群老顽固，如今日日上折子，问公主的婚事可否能办成，问公主可否做了天下女子之表率。
她同沈云祈并无情谊，日后成亲也是居于自己的公主府，本欲挑几个合适的女子赏赐给他，但于礼而言，一直不同住总归不妥。
可再不妥，她也不愿就此妥协。
“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沈文熙好脾气地说：“可不论妹妹如何想如何做，都不能轻易显于人前。”
她笑着挽住李元瑶的胳膊，轻声道：“若真要如此行事，也可等婚后与驸马一同商量，我那二哥，并不是个不通情理的。”
李元瑶沉默着垂下眼帘，沈文熙朝一旁的姑姑使了个眼色，就半推半就将人哄回去了。
慈宁宫清净，端安公主一走，内殿又静了下来，沈文熙给端坐在上方的太后奉了杯茶。
“母后放心，端安妹妹会懂事的。”
太后喝了口茶，叹息一声，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好孩子，你还怀着身孕呢，快去坐下吧。”
沈文熙被贴身伺候的宫女搀扶着坐回座位上，不紧不慢道：“为母后分忧，乃臣妾本分。”
她生来一双清冷眉眼，一身书卷气，如今怀有身孕，多了几分为人母的温润。
程雯抿唇一笑：“这孩子，也就只有灼华能劝得住了，当真是不让人省心。”
“不似你端庄大气，乖巧懂事，与皇帝举案齐眉。”
沈文熙只是笑，没有接话。
举案齐眉这几个字她听得多了，比起先皇后，她缺了才识和结发情谊，比起纯妃，她与陛下就好似两缕强硬着结合的烟，并无感情。
所幸她看清了自己的地位，不会因此忧愁伤心，她只需做一个贤惠端庄的皇后。
太后讲了许久端安公主是如何的不守规矩，其中还夹杂着对她的夸赞。
“母后谬赞，臣妾愧不敢当。”沈文熙适时回话。
酉时过半，炉中的香料刚添上，侍女们便快步端着各类菜肴送进未央宫内殿之中。
素心打帘进来，唤回了殿中清丽佳人的神思，“娘娘，陛下来了。”
夏末，未央宫中的海棠开得正艳，粉白相间的花瓣层层叠叠，风一拂，便飘落下来。
门帘一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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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气混合着香气便飘进来。
李元琛步履沉稳，将唐宛白扶起来。
“别行礼了，你还怀着身孕。”
帝王声音低沉，许是刚批完奏折，声线并不似往日，反而带着哑。
“皇后娘娘也怀着身孕，却日日到慈宁宫中请安。”唐宛白温声道：“臣妾得陛下垂怜已是万幸，哪敢恃宠生娇。”
李元琛闻言，抿了抿唇，坐了下来，“皇后如何与你相提并论，那是她应尽的本分。”
李元琛略颔首，手支在桌上按了按眼眶。
唐宛白很想像从前一样为他按头缓解劳累，可她肚子渐渐突起来，她也不想再给自己留念想了。
“近日事多，京中肃清一案还差些火候。”
李元琛常和唐宛白论朝事，因此，她只笑了笑：“陛下辛苦了。”
先帝年间的旧臣一向唯沈相马首是瞻，如今稍有收敛，可依旧难办。
沈净远做事滴水不漏，从不给人留把柄，若想让他倒台，只能从亲近之人下手。
功高震主，但李元琛不得不认，他若出事，朝局定会动荡，最佳的策略便是让他自请辞官，将权柄尽数交由给儿辈。
但，这何其难。
唐宛白起身，倒了一杯茶，沉声开口问：“想来监察司应该有些眉目吧？”
李元琛本就忧烦的神色掩上了几分怒，“还不够，明霁仍旧在迟疑，朕也不知他究竟想作甚。”
唐宛白抿唇，布菜的手微微顿了顿，正欲开口，就被不适的呕吐感打断。
她面色苍白，极力隐忍着，用手抚着胸口。
过了半晌，李元琛注意到一旁的人没说话，把人扶回椅子上，拿起了勺子，盛了小半碗虾仁粥递给唐宛白，“还是吐得厉害吗？”
他目光柔和，唐宛白微微垂首，“有太医调养着，还好。”
李元琛眼神在她清瘦的身上停了好一会儿，而后才叹气道：“你从前便遭罪，朕看着不忍。”
月份越大，唐宛白就越消瘦。
李元琛长长一叹：“阿宛，不必理会慈宁宫，也不必理会皇后，朕会护着你的。”
明霁看着她，没说话。
净空大师早已退出静室，独留两人在。
沈灼华在他的目光里察觉出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不忍一般，仓促撇开头。
明霁的手动了一下，拿起榻上的衣裳，尽数穿上，道：“净空大师已经开好了方子，你拿去给府上的医师便好。”
“你我留在云隐寺只会徒增祸乱，待大师为你施针后，就回府吧。”
沈灼华一愣，随即应下：“好。”
——
“你这说得什么糊涂话！”
檐角铜铃被和风吹得叮叮作响，慈宁宫中本是一片喜色，上下挂满了红绸，连同宫人身上都带着红色，好不喜庆。
只因着长乐宫的端安公主出嫁在即，太后正为她筹办婚事，只盼着婚期快快到。
陛下与太后虽并非亲生母子，可别的不论，面子功夫是做足了，准许宫中按长公主出嫁的最高规格来置办。
可这位端安公主向来是个按自己心意行事的人，哪里会管那么多繁琐的宫规。
程雯想也没想，就否了李元瑶的提议：“这等糊涂话可不许再说了。”
“哪有未出嫁就想着给驸马纳妾的？你问问你皇嫂，这天下哪有这般行事的？”
程雯握着李元瑶的手，放缓声音与她说：“哀家不会放任你如此荒唐行事的。”
端坐在一旁的沈文熙肚子已经显怀，除去小腹隆起，四肢都如从前一样纤细。
她笑了笑，“母后莫要动气，端安妹妹年纪还小，日后慢慢来。”
沈文熙去扶跪在地上的李元瑶，不疾不徐问：“妹妹日后作何打算？难不成一昧躲在公主府不见驸马吗？”
李元瑶沉默了，她还未想好。
如今婚事已是板上钉钉，也不知是那个不长眼的，竟然将去年秋猎陆昀礼救驾一事翻出来，虽然还未传播开，可现下已有流言。
礼部那群老顽固，如今日日上折子，问公主的婚事可否能办成，问公主可否做了天下女子之表率。
她同沈云祈并无情谊，日后成亲也是居于自己的公主府，本欲挑几个合适的女子赏赐给他，但于礼而言，一直不同住总归不妥。
可再不妥，她也不愿就此妥协。
“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沈文熙好脾气地说：“可不论妹妹如何想如何做，都不能轻易显于人前。”
她笑着挽住李元瑶的胳膊，轻声道：“若真要如此行事，也可等婚后与驸马一同商量，我那二哥，并不是个不通情理的。”
李元瑶沉默着垂下眼帘，沈文熙朝一旁的姑姑使了个眼色，就半推半就将人哄回去了。
慈宁宫清净，端安公主一走，内殿又静了下来，沈文熙给端坐在上方的太后奉了杯茶。
“母后放心，端安妹妹会懂事的。”
太后喝了口茶，叹息一声，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好孩子，你还怀着身孕呢，快去坐下吧。”
沈文熙被贴身伺候的宫女搀扶着坐回座位上，不紧不慢道：“为母后分忧，乃臣妾本分。”
她生来一双清冷眉眼，一身书卷气，如今怀有身孕，多了几分为人母的温润。
程雯抿唇一笑：“这孩子，也就只有灼华能劝得住了，当真是不让人省心。”
“不似你端庄大气，乖巧懂事，与皇帝举案齐眉。”
沈文熙只是笑，没有接话。
举案齐眉这几个字她听得多了，比起先皇后，她缺了才识和结发情谊，比起纯妃，她与陛下就好似两缕强硬着结合的烟，并无感情。
所幸她看清了自己的地位，不会因此忧愁伤心，她只需做一个贤惠端庄的皇后。
太后讲了许久端安公主是如何的不守规矩，其中还夹杂着对她的夸赞。
“母后谬赞，臣妾愧不敢当。”沈文熙适时回话。
酉时过半，炉中的香料刚添上，侍女们便快步端着各类菜肴送进未央宫内殿之中。
素心打帘进来，唤回了殿中清丽佳人的神思，“娘娘，陛下来了。”
夏末，未央宫中的海棠开得正艳，粉白相间的花瓣层层叠叠，风一拂，便飘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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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也怀着身孕，却日日到慈宁宫中请安。”唐宛白温声道：“臣妾得陛下垂怜已是万幸，哪敢恃宠生娇。”
李元琛闻言，抿了抿唇，坐了下来，“皇后如何与你相提并论，那是她应尽的本分。”
李元琛略颔首，手支在桌上按了按眼眶。
唐宛白很想像从前一样为他按头缓解劳累，可她肚子渐渐突起来，她也不想再给自己留念想了。
“近日事多，京中肃清一案还差些火候。”
李元琛常和唐宛白论朝事，因此，她只笑了笑：“陛下辛苦了。”
先帝年间的旧臣一向唯沈相马首是瞻，如今稍有收敛，可依旧难办。
沈净远做事滴水不漏，从不给人留把柄，若想让他倒台，只能从亲近之人下手。
功高震主，但李元琛不得不认，他若出事，朝局定会动荡，最佳的策略便是让他自请辞官，将权柄尽数交由给儿辈。
但，这何其难。
唐宛白起身，倒了一杯茶，沉声开口问：“想来监察司应该有些眉目吧？”
李元琛本就忧烦的神色掩上了几分怒，“还不够，明霁仍旧在迟疑，朕也不知他究竟想作甚。”
唐宛白抿唇，布菜的手微微顿了顿，正欲开口，就被不适的呕吐感打断。
她面色苍白，极力隐忍着，用手抚着胸口。
过了半晌，李元琛注意到一旁的人没说话，把人扶回椅子上，拿起了勺子，盛了小半碗虾仁粥递给唐宛白，“还是吐得厉害吗？”
他目光柔和，唐宛白微微垂首，“有太医调养着，还好。”
李元琛眼神在她清瘦的身上停了好一会儿，而后才叹气道：“你从前便遭罪，朕看着不忍。”
月份越大，唐宛白就越消瘦。
李元琛长长一叹：“阿宛，不必理会慈宁宫，也不必理会皇后，朕会护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