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奇克

另一头。


被阿蒙分享了零食的梅迪奇感到十分欣慰。


‘阿爷说得确实没错,每天带孩子出去社交的确有效果……阿蒙比以前懂事多了……’


正想着,祂揉了揉小乌鸦的脑袋,夸赞道:


“看来是我昨天错怪你了,吃饭迟到居然是因为在大地上帮老奶奶找徽章吗?帮了大忙所以被老奶奶的女儿们赠送了亲手烤的松饼,还懂得带回来分享给大家……阿蒙,表现得不错嘛。”


“嘻嘻。”


毛绒乌鸦团子憋着笑,佯装乖巧地蹭了蹭梅迪奇的手掌。


‘猎人怎么像妈妈一样傻乎乎的嘛。’


一肚子鬼主意的阿蒙眯着眼睛想着,


‘不对不对,还是不太像的!’


祂只是假装听话了三天,梅迪奇就放松了警惕,况且阿蒙这次选中偷走的东西很不起眼,只是一个小小的黄金徽章,猎人果然没有起疑呢!


至于那些零食……阿蒙歪了歪头,其实祂也搞不懂呢。


祂只是叼着梅迪奇的徽章在大地上抛着玩,忽然就有一群奇奇怪怪的女性非凡者想要用好多好吃的换走呢!


因为上次亚当没给出明确答复,想用零食贿赂哥哥的阿蒙当然同意了鸦。


不过,那些非凡者明明看起来是女的,为什么阿蒙能偷到她们把自己当成男人的记忆呢?


小乌鸦疑惑地掏出一团团的记忆泡泡,挨个戳开来玩,思考了半天没找到答案,便往地上一扔,决定去找父亲问个明白。


*


奇克并不是生下来就踏入超凡的。


作为后来被吸纳进组织里的学徒工,他一直都徘徊在组织边缘,那些奢侈的生活自然与他无关。


不过,依仗出色的长相,他还是得到了某些高层的青睐,获得吞下一名死去前辈遗留“特性”的机会,用生命上一次赌桌。


他感觉好极了。


也许事实并没那么好,但至少奇克觉得不赖。


尽管他脑子里总是乱七八糟针扎一样疼,偶尔还像钻进了一大团鲶鱼的胡须,恶心得胃都快吐出来,但总比永远当普通人好,不是么?


可惜,自从造物主降下神谕,针对魔女高层的追猎开始之后,奇克就又过上躲躲藏藏的日子了。


喜欢把人的脸皮细细剥下来贴在镜子上的那个高层死了,喜欢用烧红的铁鞋子烫得人跳舞的也死了,还有很多兴趣爱好没她们奇怪的,奇克没能记住,总之也都死了。


反正都是要死的,那她们躲躲藏藏跑来跑去还有什么意思?


迁徙到巴格达城郊的废弃庄园,花了七个白天帮忙布置奢侈的装饰,却没有得到一个睡觉的脚垫,被迫摇摇晃晃走在大街上揽客的奇克叹了一口气,看不见的鲶鱼触须钻得脑子生疼。


他就是这么称呼发展势力下线的操作的——“揽客”。


很中性的词汇,可以往任何方向去遐想,反正魔女教派也确实会往各种方向发展客户,不是么?


天亮的时候再带不回去客户……他可能接下来一个星期都不会被允许入睡。


很平淡如水的惩罚,比起剥脸和红鞋子来说,确实如此。


但是神啊,怎么会有如此平淡却绝望至此的痛苦。


大街上白茫茫的灯影晃得奇克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只能贴着商户招牌的屋檐下面走,趟过阴影似乎能假装自己在做梦似的。


他迈出的每一步都轻飘飘仿若梦游,但恶毒的诅咒始终黏在他脚踝上,黏在他斗篷下面的皮肤上,像恶心的黏腻爬虫,禁止他陷入睡眠。


工作,工作,他必须工作。


睡眠是不被允许的!


奇克恍恍惚惚地回忆起如今魔女教派高层那张美丽的脸,还有她相当无害的爱好——


“禁止睡眠!”,“禁止睡眠!”,她的殷红唇瓣甜蜜地吐字。


奇克手上还残余着砌墙的灰粉、做木工的碎屑、抬沙发的压痕、打扫阁楼的灰尘,除此之外,还有每一次揽客失败留下的禁止睡眠时间。


他行尸走肉般移动了很长一段距离,在十字路口用头抵着墙,喘息了片刻。


睡眠,睡眠。只要找到客人,就可以入睡。既然如此,随便找一个好了。睡眠,睡眠。夜晚的巴格达哪里会有人?


“咳咳咳……”


用咳嗽强行打起精神,奇克依靠着墙壁,勉强转过头。


有个比路灯还晃眼的东西在眼前来来去去。


金色的……头发?


奇克揉了揉眼睛,把灰粉、木屑和灰尘都弄到眼皮里面,可他没功夫清理眼睛了,因为他找到了客人。


只要找到,就能够入睡!


“您在找交易市场吗?”


奇克把唯一拿得出手的脸蛋从兜帽里露出来,并不知道由于缺乏睡眠他的脸颊苍白得像个尸体。


所幸,那个客人好像还算吃他这套,耐心地听完了教唆者梦话般的推荐语:


“像您这样没有方向地乱窜……恐怕是找不到的。需要我为您引路吗?只要一个金币。”


客人体贴地跟着他走了。


太好了。


只要回去,就能睡觉了。


奇克走在远郊的风中,身体飘忽如燕,好像已经躺在了舒适的被褥里,沉沉入睡。


*


一进红剧场就忙着扫/黄的纯白天使此刻遇到了难题。


本以为靠序列一的位格能一路碾压过去,谁知那诡计多端的“神秘学红剧场”果然有高手,竟靠着不少低序列的小孩子来拦路,掩护核心人员撤退!


“主,如果我上号代打的话,我们的组合技会把旁边的巴格达也覆盖进打击范围呢。”


高维俯视者吹着耳旁风,


“不如您向同事求援吧~那个约书亚就很不错呢。”


裤腿被一大群孩子扒拉住的奥赛库斯犯了难,便听从了高维俯视者的建议,紧急向约书亚发送了求助信号。


没办法,糕糕宝说的确实有道理啊!


大蛇那么纯真,亚当阿蒙还是小朋友,列奥德罗在女神那里值守,赫拉伯根和赫密斯忙着批卷子,萨斯利尔忙到爆炸,只有师弟最亲切最值得信赖了!


至于梅迪奇……


奥赛库斯回想起被祂塞进口袋里的“战争天使”黄金徽章,太阳穴突突突的跳了起来。


梅迪奇似乎本来就和这里不清不楚啊!叫祂来也太尴尬了吧!


不对,提到这个,奥赛库斯猛地想起一件事:


‘梅迪奇该不会和这里的某个魔女什么的有私情吧……?那我洗地岂不是……不行,得悠着点!’


恰好此时,约书亚和祂的电磁风暴一同赶到现场。


眼看被粒子飓风刮回现场的众魔女都要被可怕的纯白天使扬了,奥赛库斯急忙从孩子堆中伸出手:


“师弟,手下留情!”


约书亚:“?”


一身白大褂,白色卷发梳成长辫搭在肩膀上的天使转过头,向奥赛库斯挑起了左边的眉毛。


紫色的眼瞳全是无机制的冰冷,但祂身后恍如炼狱,极度的高温扑面而来,奥赛库斯眯着眼睛,下意识把翅膀张开,拢住周围的孩子。


同样是太阳途径序列一,怎么祂的圣光就像毛毛雨,而师弟随手扔一个圣光都和太阳氦闪似的……


吐槽归吐槽,奥赛库斯的劝阻确实起了作用,那股从天而降的光辉险之又险地止住了脚步,没有把方圆数十里就地气化。


金色大厅里站着的身影只剩下祂们两人,奥赛库斯像找到主心骨似的地飞到约书亚身边,揽过师弟的肩膀,背对那群魔女,尴尬地低声解释着:


“你等会,这群人里面可能有一个……呃,或许是几个特殊的存在……可能是我们某位同事的……额,女朋友?”


“特殊存在?女朋友?”


约书亚疑惑。


祂扭头又认真地筛选了一遍那群魔女,收回视线,盯着奥赛库斯眯起眼睛。


“……别这样看我啊!不是我我没有——”奥赛库斯慌张摆手。


约书亚像没听见似的,忽然举起一只手,从奥赛库斯被腰带束紧的纤细腰肢绕过去,巧妙地揪住了一样东西,提在手里,问道:


“女朋友没看出来,但特殊存在的话……你是指这个么?”


祂提着睡得天昏地暗的奇克,和奥赛库斯面面相觑。


——————


【小剧场】


《落地天使秒到账(8)》


失去自我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漂浮在比死亡更寂静的混沌里,奥赛库斯听不见任何声音,感受不到任何情绪,祂曾以为格里沙赋予的感官剥夺之刑已是残忍至极,但原初告诉祂,祂错了。


栖居的分明是自己的身体,却成为被排挤的亡魂,多么狼狈啊。


不过,再也不会有人在意祂是否还是祂了。


‘叛徒。背叛者。应受魂灵磨灭之罚。不该存续不可信任。’


‘这是烙印在我灵魂上的词语。’


来自愤怒的战争天使之口的话语像利剑扎穿祂的孤魂,奥赛库斯扒着眼睛的窗口看梅迪奇的燃烧着火焰的泪水从脸颊滑落,祂带走了流亡的信徒,穿越大地,趟过原初上帝借祂之手筑起的苍茫火海,将旌旗插在黑皇帝的领土之上。


真实造物主调动混沌海,一道天堑横亘于永恒烈阳的辉光之外,所罗门帝国崛起,雄踞大陆,对六神虎视眈眈。


背叛者当受驱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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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威严笼盖四野,六神不得设立教堂,不得传播信仰,不得以神名冠称。


奥赛库斯用眼睛看着。


“永恒烈阳”筛选走投无路的流民,提拔卓越者成为亲信,暗中接触黑夜女神谋求结盟,同意其的提议,表面与风暴之主不合,佯装六神内部存在摩擦。


奥赛库斯用耳朵听着。


黑夜女神联络大地母神,战神接受握手言和的条件,智慧之神没有提出反对,针对所罗门帝国的暗潮悄然涌动。


奥赛库斯用呼吸嗅着。


袭击计划败露,所罗门主动暴露执掌部分失序之国的权柄,强势镇压诸神,真实造物主同时出手,以混沌海之伟力撕裂“永恒烈阳”的光芒。


奥赛库斯用舌尖抿着。


血腥味久违地回到了祂的感知范围里。


祂醒了吗?


永恒烈阳眨了眨眼睛。


被真实造物主力量腐蚀的那一半神躯迅速腐化为黑色,尔后被净化的权柄修复。


原初上帝的意志操控着祂脱离战场,短暂拥有部分控制权的奥赛库斯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和神座上遥望着祂的神灵对上了视线。


“……”


弥漫的硝烟中,真实造物主收手了,就这么放任重伤的背叛者远去,纵使盟友如何不解,祂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


曾经赐予奥赛库斯天使之位,拯救祂又磋磨祂,赋予祂无与伦比的信任又促使祂辜负这份信任的主,在死后,以扭曲形态重生之后,再一次解救了祂。


祂醒了。


蹲在镜子前,完全失去一个正常人类活动能力的奥赛库斯出神地看着自己的倒影。


祂比恢弘圣殿的辉光更白皙剔亮的皮肤并未改变,但祂的眼睛——在遭受了真实造物主的打击之后,有一只变成黑色了。


“你的精神烙印竟然没有被磨灭。这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


奥赛库斯看见倒影的嘴巴动啊动,说着祂听不清楚的话。


耳蜗里喀拉喀拉的响,像祂粉身碎骨破碎的颅骨滚了一地的声音。


背叛发生后,原初上帝将祂的精神压制在躯壳的深处,而祂又那么安静,或许忙忙碌碌的伟大存在早已将祂遗忘。


但祂竟然还活着,还在原初战后状态不佳时偶然地回归了自己本来的位置,这让上帝产生了一种欣赏的情绪。


“这是好事。”


原初层层叠叠的恢弘声音灌注在祂脑子里,像把远古的教堂林林总总都搬迁进意志里了似的。


“你很特别。非常特别。而你活着,这就代表我将可以采取某种成功率相当高的捷径,拆散那个联盟。”


“母巢,或者是完整时期的母神,祂们都还缺少了一样东西,在徘徊于深空的旧日层面,那种东西不算必须,但你所拥有的这种无条件诞生爱意并无限放大的特殊,在地球上使用刚刚好。”


原初上帝于是便开始谋算新的计划。


至于情况具体如何,昏过去的奥赛库斯并不知晓。


祂只知道,当祂再度清醒过来时,眼前坐着的那个神灵——或者说皇帝,正一脸惊讶地打量着自己。


“竟然……是两个不对称的意志么?”


所罗门饶有兴致地伸出手,拨开遮挡奥赛库斯面容的一缕发丝。


祂看见一黑一金的两只眼睛,于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而迷茫中渐渐感到惶恐的奥赛库斯有些害怕地别过脸。


“我在哪?”祂下意识问。


“你——忘了?”


所罗门有些好笑地看着表演滑稽喜剧的敌对方神灵,看在绝无仅有而又相当赏心悦目的不对称美人的份上,祂耐心地解释了一句,


“你的另一个意志秘密前来我的寝宫,试图密谋策反我。”


换上了睡袍的所罗门比往常少了许多严肃,见奥赛库斯神情呆滞,祂索性从高背椅上起身,坐到奥赛库斯瘫坐着的软榻上,紧挨着罕见符合自己审美的漂亮神灵。


“不过祂只罗列了需要我做的事,而报酬还没给出呢。”


所罗门探究的眼神细细地扫过神灵的每一寸裸/露的肌肤,发觉操控神躯的意志一旦转换,浑身上下的气质委实截然不同起来。


竟然在发抖吗?


像孱弱的羔羊一样呢。


看上去……非常可口。


联想到眼前这位是那场背叛之宴的发起者,所罗门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不过,祂倒是没打算在旖旎的午夜说那么扫兴的话题。


所罗门曲起指节,勾住漂亮羔羊的下巴,迫使祂用不对称颜色的双眼仰视自己:


“祂走得那么快,该不会……那个许诺的报酬就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