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你放开我

上天竺寺,后院厢房。


皆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不曾想十三的渐盈凸月也将万里无云的黑夜照得彻亮。


裹挟着仲秋凉意的清冷月光洒下,将院中伫立之人的身影拉得颀长,向屋下无限延伸,最终却又未能与廊檐下的漆黑融成一片。


形单影只,好生凄凉。


“既然到了,又何必在门外徘徊?直接进来罢。”屋内传来一道平静的女声,打破了满院月光只落一人身的孤寂氛围,好似早已预料到了院中之人的造访。


三级台阶之上的屋门明晃晃地虚掩着,留下的半人宽门缝甚至无需闯入者伸手推开,便可直接侧身进入。


屋外之人却丝毫没有上前一步的意图,好似已在院中扎根无法挪步。


上首厢房漆黑一片,唯有靠近饮茶矮桌的窗边亮起一抹昏黄的光团。


苏轼望着窗纸上昏黄色剪影的侧颜,喉头一紧,“此乃佛家重地,我就不进去了。”他已经许久未曾见过,这盏为他留着的灯了。


白日瞧见那信纸上的“苏”字暗章,季璋便知今晚必定又有会一场对峙。为了不让二宝担忧,她捐了些香火钱为二宝单独要了一间厢房,特地将二宝支开了。


此时整个院内只有他们二人,故而苏轼的声音虽未刻意加大,屋内的季璋也一字不落地将他的话尽数收入耳中。


季璋没心思与他绕弯子,开门见山直接问道:“那不知,你用迨哥儿一事将我困在这儿所为何事?”


对话戛然而止,回应季璋的只有一片沉寂,预想中的对峙并未发生。夜风穿堂过,将虚掩着的门又吹开了些,屋外却仍无人回应。


难不成是离开了?


许久未等到回复,季璋耐不住性子,不禁抬眸朝外面看去,却忘了外面早已漆黑,只瞧见了自己落在窗纸上的黑影。


罢了,还是出去瞧瞧罢。


她起身朝昏黑的门后走去,不曾想刚刚靠近屋门,虚掩着的格扇门蓦然被人从外面关上,吓得季璋连连后退好几步,“苏子瞻,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次,屋外之人回答得十分利索,“闰之,我就想你陪陪我。”


无助乞求的声音相比之前清楚不少,季璋知道他就门外廊檐下。


不知是不是他的示弱有了作用,屋内再未传来任何夹枪带棒的冰冷话语,苏轼如愿留在了门外。


来不及换下的绸缎官袍与身后的木门摩擦,发出“嘶嘶”的声响。


门内的季璋正疑惑门外之人究竟在做什么,门下方随后传来的一道倚靠碰撞的沉闷声,将答案摆在了她面前


——这男人席地而坐在她屋门外了。


脱离了矮桌上那盏火烛的照明范围,季璋的视线逐渐适应昏暗的环境,门外席地而坐之人的身形在她眼中愈发明显。


这是···苦肉计?


季璋皱眉,下意识地将其往最坏处想。毕竟经历了原主一事,季璋对苏轼着实没有什么好印象。


可当她抬手要将阻碍两人对峙的门打开时,季璋感受到了门上不应存在的重量。


她迟疑了,门外之人仿佛将这道门当作了他坚实的倚靠,毫无戒备地将身体的重量完完全全交付给了它。


深夜凉风顺着门缝钻入屋内,稀释着屋内的暖意,季璋却觉这门烫手般猛然缩回了手。


垂眸望着只有一门之隔的身影,季璋重复问道,声音却柔和了不少,“苏子瞻,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内心剑拔弩张的斗志,仿佛也被这凉风吹散了。


“闰之,你知道我当初为何会主动求娶你堂姐吗?”面对季璋的重复询问,仰靠坐在门外的苏轼不答反问道。


然而不待季璋措辞如何回答不会暴露自己,苏轼便已然自己开口回答了,


“眉州那潭我与王弗定情的唤鱼池,你应当听过。虽然事实并未如传言那般夸张,但年少的我确实因我与她二人之间心有灵犀,这才求娶了她。”


“所以呢?”


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无缘无故地怀念先妻的,季璋道:“你是想说,朝云也像我堂姐那般懂你的心,是吗?”


“闰之,你很聪明。”


苏轼叹了口气,继续道:“前年,我第一次去望湖楼参加洗尘宴时,在场歌姬、舞姬无数,众同僚皆起哄催促着我选一人留下。我拗不过,便指着自己半饱的肚子抛出了问题——这里面是什么?”


“有人说是文墨,有人说是酒水,只有朝云给出了我心中的答案——她说这是一肚子的不合时宜。”


这一句话,就算是与唤鱼池的默契对比,也毫不逊色。


而且相比于唤鱼池时已到适婚之龄的王弗,此时的朝云不过才十岁出头,一言一行皆是天性而非后天教导,更显得弥足珍贵。


季璋这个旁人听了内心也起了片刻的悸动,更别提对当事人有多大的冲击。她接过话,轻声问道:


“所以,你才会三番五次不惜寒了我的心,也要将她留下,是吗?”


“······是。”苏轼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承认了他的心动,承认了他对王闰之的背叛。


“既然如此,那你何不放我离···”时机已到,季璋不禁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门外之人闻言,蓦然坐直了身子,门上的重量顿时消失。


苏轼慌忙出声将季璋呼之欲出的话打断,宣誓着主权,“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仿佛只要他不让她将这话说全,这件事就永远不会发生。


瞧着他如鸵鸟般的行径,季璋苦笑道:“苏子瞻,你我皆是聪明人,又何必这般自欺欺人?”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本该从地上传来的声音蓦然从季璋头顶传来,“闰之,你不想见迨哥儿了吗?”


就算是隔着一扇门,男人话中的威胁之意也并未被削弱。


季璋刚收回的刺,因这句威胁再次抖擞着竖起,硬气回怼道:“苏子瞻,你是在用你儿子威胁我吗?”


“闰之,那是我们的儿子。”苏轼纠正道。


“砰!”听到这般无耻的言论,季璋气得一把将门拉开,蓄力的巴掌紧随其后。


之前次次精准落在目的地的巴掌,这次却被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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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得无法动弹。


季璋手臂扬起的一瞬,竟被男人钻了空子。苏轼直接俯身将她一把揽入怀中,扬起的手臂最后竟成了主动环住他的帮凶。


“苏子瞻,你无耻!你放开我!”季璋无力地挣扎着。


没有蓄力的巴掌压根没有伤害性,落在男人皮糙肉厚的后背,好似在给其挠痒痒般,激不起其一点怒气。


“闰之,你为了我受了两年的委屈,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苏轼在季璋耳边宣誓般呢喃道。这番看似绵绵情话,季璋却只觉是恶魔低语。


二人之间距离过近,男人的一呼一吸,每一声都散落在季璋的耳边与后颈处。平日轻易踏足不了的肌肤受到刺激,迅速变红变热,显得格外暧昧。


“滚!”动弹不了的季璋终于寻到了法子,膝盖用力往上一顶,直击其薄弱之处,只为取回身体的自主权。


苏轼却是提前察觉到般及时拉开了距离,退到了台阶下。从廊檐下的黑暗中脱身,被月光笼罩的苏轼又变回了清风霁月的通判大人。


苏轼嘴角噙着笑,温柔嘱托道:“闰之,早些休息。明儿一早,咱们还要一起见迨哥儿呢。”仿佛刚刚用苏迨威胁季璋的不是他。


不待季璋回复,男人便施施然离开了,独留一脸寒意的季璋愣在原地。


季璋望着苏轼逐渐消失的背影,自嘲地笑出了声。她一直都以为她在温水煮青蛙,不曾想她才是那只被煮的青蛙。


苏轼啊苏轼,当真是小瞧了你。


*


翌日凌晨,东方未晞。


“娘子,您是一宿没睡吗?”


在季璋身边呆习惯了,一个人睡一间大屋子,二宝反倒是一宿未眠。


眼巴巴瞅着天蒙蒙亮了,她便连忙赶回来,却见本该在床上熟睡之人此刻正端坐在矮桌旁。


坐了一宿的季璋闻言呆愣地回头,瞧见了是二宝,径直朝她走去,“二宝,我们回府。”


二宝看着满眼红血丝的季璋心疼不已,却也不曾忘记她们此行的目的,“娘子,我们还未见到二公子,这就要离开了吗?”


“嗯。”季璋坚定道。


经过昨晚,她意识到苏轼不是好相与的,跑路的计划须得提上日常。而昨晚才刚刚撕破脸面,今日便是最好的时机。


至于之前担忧的三个孩子,也只需带上唯一有危险的苏过即可。


苏迨虽然出家,但有苏轼也动不了的辩才法师护着,苏轼再丧心病狂也做不出实质性伤害。苏迈是他发妻王弗的儿子,他更不会做什么。


而苏过就在府内,不受苏轼的监管。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娘子,再等几刻便能瞧见二公子了。今日若是不见,日后再想见便只能等除夕了。”


二宝见证了自家娘子是如何思念苏迨的,她不想让季璋后悔,故而再次出声劝道。


“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苏轼的人?”季璋目眦欲裂地盯着她,质问道。


她早已坚定了选择,眼下被二宝一再怀疑,只觉其也是和苏轼一伙的,也是来逼自己就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