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己 作品

132. 开始救援

距离华锐县一两百公里外的242厂里仍点着灯,车间刺耳的切割和焊接声倒是停了,除夕的上午厂里的人放了假要么回家去需要么就在宿舍里休息娱乐,诺大的工厂车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几个。


严静姝走了很远才找到食堂,风雪太大,她走得深一脚浅一脚。虽然已尽可能地把饭盒揣在怀里捂着,但拿回来还是冷透了。


几人用开水泡开米饭和菜吃着,严静姝走到一边的长椅上坐下,然后脱下湿透的棉鞋和袜子,拧了拧水正打算再穿上时,孟图南提着一个小煤球炉过来了。


她自然地蹲下把她往下滴水的棉鞋用贴片撑在炉口正上方,严静姝脸上一红忙要伸手,孟图南将腋下夹着的毛巾拿出来包住她的脚放在膝上,这下严静姝坐不住了,耳根子都在滴血,使了劲将脚抽出来踩在水泥地上。“夏夏,我脚脏,你别碰。”


见她抗拒地厉害,孟图南也不再坚持,拿了一只小凳子搁在炉子旁,然后退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道:“静姝姐那你自己烤会儿,还得把袜子也烤干才行。”


“好。”严静姝本想说自己没那么娇气的,但见她是真的担心,心底里顿时有暖流涌着,不知怎么就有点心酸。


“我知道你是军人,军人都是流血不流泪的。”孟图南笑看着她,又轻呼口气道:“可你也不必一直对自己要求这么高,军人是职业,下班了就不是了,而是女孩子。可以撒娇,任性,可以哭,可以找个人依靠的。”


她软软地说着话,一双大眼睛弯着,是那种人畜无害的娇花。然而下一秒她猛地蹙眉,神情冷了下来,带着嫌恶道:“如果盛世靠不住,你就换个人,你还这么年轻给何必给他守寡。”


夏夏是真的看不上盛世,她有感觉,不是处于嫉妒的挑拨,而是真心觉得盛世不值得。疲惫的作训后,危险地任务后,欢庆的节日热闹过后,她也不是没想过放弃这段捂不热的婚姻,科室周围的人都在说着盛世有多么好,多么洁身自好,多么年轻优秀,又是对待妻子的职业有多么理解和包容。


众口铄金之下,她就麻木了自己,觉得就这样吧,也许过几年盛世迈入三十五岁的关卡后就会想要个孩子,有了孩子就像家的样子了。


真的是这样吗?严静姝不是没有过迷茫。


几人都吃过饭,只有孙正还在车间里忙活了一上午没抬头。因为用来引雷的钢丝有几百米那么长,为了增加钢丝的机械强度及耐火强度,还需要在钢丝外面包上一层尼龙,这活干起来又累又费时间,人手不足,孙正便被抓了壮丁。他年轻,又是狙击手出身,心思细腻,这活儿他干得得心应手。许工看得十分满意,以至于后头更为精细的绕线的活也分出去一半,孙正被孟图南提醒过,深知绕线更要手快心细,稍有不慎出了差池会直接影响到拉线的成功率。


许工到底年纪大了,腰间盘突出的老毛病犯了,疼得站不直坐不住,干脆就侧身躺着一点点穿那至关重要的头尾线。


大家再急也无法去催促,就这么一直干到下午三点才完工。


孙正心急如焚,热水都倒,端起凉透的饭盒三两下就把饭扒拉进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拿过车钥匙就打着了火。他嘴巴瞧着不大可真能塞,闭着嘴巴嚼了好久才全咽下去。


冷透的饭可真硬,他觉得心口噎得慌。


三人驱车往华锐县赶去,路上雪大,好在孙正提前给轮胎绑了铁链子,他又有恶劣天气开车的丰富经验,是以这一路开得又快又稳。


五点半的样子孙正终于把车开进了政府大院,一道高挑的身影立在门口,存在感很强叫人想忽视都很难。孙正落下车窗,木愣着脸说着炫耀的话,“老大快上车,我们造了个好东西,带你见识一下。”


一个大块头猛地一跳三尺高,吓得孙正一哆嗦,他刚才怎么没看到旁边蹲着的是个人。戴军扒着车窗冲他嘿嘿直笑,“啥?啥好东西?我也想去。”


凌峥嵘已拉开车门坐上去了,他在外头站了很久,一身入骨的寒气,甫一坐进车里,寒气就扑得孟图南眉头一拧,然后裹紧了军大衣。她眼下一片青黛色,瞧着就精神恹恹,眸子红通通的浮着一层雾气,两人视线相交,却都没说话。


凌峥嵘头一次感觉到了她超越性别的智商上魅力。


感觉很微妙,往常涉及这种科研学术大拿,按常识总会下意识想起徐老苏老那种上了年纪的男性面孔,孟图南即便不是美得这么过分,她一个极年轻的女性也和科研不沾边。


但现在,刻板印象被狠狠冲击,他不得不承认的同时又很恍惚,她那样柔嫩无骨的一双手,他握过,吻过,稍稍用点力就疼得哭,但也是这同一双手,打过自己巴掌,握过枪,杀过人,她的身上总是充斥着无法调和的矛盾和反差,自己真的了解她吗?


这些念头一闪而逝,戴军憋着劲去拉车门,不看任何人,嘴里嘟囔着让我上去,我也要去,我一定要去,神神叨叨念咒一般。孙正看似很生气,却绷着脸踩着刹车不松。


凌峥嵘忽然抬眼看向对面的二楼,二楼临窗立在窗帘后的人一愣,然后又将窗帘拉开了些将整个人露出来。原是奇志!


他负手站着,冲他微微一笑。


凌峥嵘亦是扯着嘴角微微颔首,然后看向杨清帆,杨清帆麻溜地上了车,车子放打着火,不知从哪儿忽然又蹿出来四个人,连脸都没看到车门就关上了。


凌峥嵘瞥了眼还杵在外头的戴军,戴军顿时气势一矮,越过凌峥嵘可怜巴巴地看孟图南。孟图南往车门子边让了让,凌峥嵘漠然地瞥了眼戴军,然后展臂搁在孟图南身后的靠椅上,膝盖偏向贴上她的腿。


他另一只手搭在膝上,探手捏住孟图南冰冷的手漫不经心地按着穴位揉搓着,很快就热乎乎的了。孟图南眼前一亮,将另一只揣在袖子里的凉手也塞进去。


凌峥嵘眼底漾起一抹笑意,又很快掩过去。随着两辆车驶出县政府的大院,一辆警车拐了进去,后座的车玻璃后闪过那位两鬓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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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不苟言笑的李局长的脸。


唔,这位代理县长倒是个干大事的人。


凌峥嵘收回发散的心思,盯着小姑娘漂亮得像瓷器的脸,忍着想摸一下的欲望问道:“你想怎么玩?”


孟图南本是挺着脊背坐着的,闻言往后靠了过去,后颈正好枕在他展开搭在椅背的臂弯里,她眯着眼笑起来,“凌师长只管善后兜底就是,问这么细做什么。”


戴军憨呼呼得抻着脖子从凌峥嵘的耳后看过向孟图南,“小嫂子,你真的要作法降天雷吗?”


孟图南挑眉,瞧着这个大熊一样大头兵笑得直不起腰,“听说过咱们老祖宗说过的道法自然,雷劈邪祟吗?”


“听过听过,我们老家那边还说成了精怪有些道行不能露头,不然都会遭雷劈。”戴军的大眼珠子里都快迸发崇拜的光波了,“我就知道小嫂子是仙女下凡,不然咋能那么漂亮,还那么厉害,我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凌峥嵘就跟后脑勺长了眼一样,曲肘精准撞在他的小腹上,疼得他差点飙出两行英雄泪。


“再听你吭一声就滚下去。”


戴军当即捂住嘴蔫头巴脑得缩在角落里,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孙正根据凌峥嵘的指示,很快就来到双龙沟橙色区方的山坳处,往东边一拐,又行了大约两百米是一处平坦的山坳。他们把车停在这,山风过不来,雪也落得少,只要攀过这块刀削斧砍般的岩壁就能直抵矿洞入口。直线距离更短,是用来埋伏的天然屏障。


根据观察,矿工们一般在五点左右从矿洞里出来,两个大汉给他们戴上铁铐子再押回去。采出来的金子全在破箩筐里,由所谓的队长统一收好放在磅秤上过数登记,交给专人拿走。就这样,早八晚五一天两顿不能休息的劳作结束,他们要回到工棚洗衣做饭,继续当牛做马了。


孙正一个弹跳手就搭上一块突出的岩壁石块,核心收紧用力,仅凭着一只手臂的力量便提起身体抓住上方另一块突出的岩壁石块,整个人绷得像一直利箭,猛地甩了两下,身体籍借着惯性一跃就上了山顶。他解开腰间盘着的粗绳,找了颗歪脖子树挂上去。


军大衣不能再穿,一来惹眼,二来碍事,但出发的时候都没想到情况这么特殊复杂,好在他们当侦察兵那会儿习惯在迷彩服里头穿一件圆领的绿色短袖t,这会儿便下了车开始脱衣服。


凌峥嵘原本背对着吉普车站着,解衬衫扣子时忽地侧过身抬眼看向后座的孟图南。


她正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没想到忽然对上了视线,孟图南有一瞬间被抓包的羞赧,但转念一想,自己与他不是退回去在谈对象吗?看自己对象不算耍流氓吧。


心下坦然,目光就带着审视领地般的逡巡。


凌峥嵘脱衬衫的手微微一顿又继续往下扯,精致到锋利的脸孔忽然露出一抹好看到邪气的笑意。但那笑意一闪而逝,再看时只剩下一柄锋利的,挣脱了刀鞘的束缚,锋芒毕露只待饮血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