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XLVI：魔
“这一次第九次崩坏，人类损失重大，地球最重要的科研基地，穆大陆彻底消失了。”
梅站在演讲台之上，自从接手逐火之蛾，她已经无数次站在这里了。
但这一次对人类造成的打击却是以前任何一次都无法比拟的。
穆大陆彻底消失，也就意味着月光王座再也无法生产了，其它地区根本没有配套的生产设施，也没办法重新建立一个。
如今，月光王座只剩下一台原型机留存在逐火之蛾总部，那是人类仅存的希望。
“但是，我们终究是击败了第九律者，人类还有机会。”
“而在此处事件中，最大的功臣，便是前第一小队队长，痕。”
“为了使攻击能够精准击溃黑洞，孤身一人前往了黑洞附近，用自己的死亡为人类换来了击溃第九律者的希望。”
“我特此宣布追授痕上将军衔，以及一枚逐火勋章。”
逐火勋章是逐火之蛾的最高荣誉，只有完成了被定义为拯救世界的任务的人才能获得，痕早年对付第一律者拿了一块，后来一线由伊弥斯等人接手后，就是再也没拿过了。
“科斯魔，爸爸也和妈妈一样……再也不会回来了吗？”格蕾修拉了拉身边科斯魔的袖子，抬头疑惑地说道。
科斯魔抿了抿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卡在喉咙里了。
“格蕾修，别担心，爸爸妈妈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以后没办法陪格蕾修一起长大了，但还有你的科斯魔哥哥和黛丝多比娅姐姐，我们会陪着你长大的。”一边的多比娅开口道，语气还是很轻柔，但双眼却是通红的。
“这就是……死亡的意思吗？”格蕾修低着头，轻轻说道。
“……黛丝，该带格蕾修走了，这里太悲伤了，会让她染上灰暗的颜色。”
听到科斯魔的话，黛丝便牵着格蕾修的手，离开了现场。
“凯文，伊弥斯呢？”
“你不应该更清楚吗？”
凯文听到爱莉希雅的询问，说道，伊弥斯自从痕死后，就非常消极，让人感觉就像是……阿波尼亚一样。
这次的演讲他也没来参加，不知道人去哪里了，对于一个有空间传送能力的人来说，想不被人找到可太简单了。
爱莉希雅咬了咬下嘴唇，也离开了现场，这次的演讲只是来振奋士气的而已，受众不是她这类人。
她还是拉动了心中的丝线，想要借来一点创世之力，传送到伊弥斯的身边去，却被意外地被阻拦了。
伊弥斯的实力提升速度难以想象，居然都能屏蔽丝线了，那可是始源的权能。
不过她还是大致感知到了方位，在西南方向。
“那边是……至深之处？”
…………
“阿波尼亚。”伊弥斯脚步轻盈地走入了那昏暗的监狱，呼唤着既是典狱长，又是犯人的阿波尼亚。
“是你啊，伊弥斯，有什么事吗？”阿波尼亚从阴影中走出，脸上依旧是憔悴的神色。
“痕死了。”
阿波尼亚沉默了几秒，说道：“这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消息，我观察过痕的命运，是抹不去的死兆。”
“命运……我知道了痕的命运，我自以为我能改变，可是他依旧……”
伊弥斯抬起头，脸颊因为创世之力的养护，依旧保持着红润，但眼神中却又透露着疲惫。
“阿波尼亚，面对那凌驾于命运之上的存在，我们真的……能赢吗？”
阿波尼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了窗子边，看向外面粉红色的天空与落日。
“但是，这命运中也有两个变量，我不知道你们能带来什么，但我知晓，命运绝对不是无法战胜的。”
伊弥斯沉默了，他知道阿波尼亚说的是他和爱莉希雅，可是他这个变量才刚刚被命运击溃了一次。
忽然，他感觉心中的丝线被触动，爱莉希雅想要借走创世之力传送过来，他屏蔽了丝线，阻止了爱莉希雅。
嘴角突然勾起一丝莫名的笑容，伊弥斯转身，朝着至深之处外边走去，并说：
“谢谢你，阿波尼亚，哪怕命运不可违，我也会抗争下去的，为了人类，也为了……爱莉希雅。”
…………
“凯文……是你下令让痕去送死的吗？”
面对科斯魔的质问，凯文有很多种辩解的方法，他可以说这是梅的命令，他也可以说痕是自愿的，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二人此刻都在原本穆大陆的区域，这里是痕的埋骨之地，二人都来此追悼，但恰恰好碰到了一起。
看见凯文，科斯魔心中的怒意再也隐藏不住了。
“连律者都能留下完整的尸体，但痕……”
“凯文，他因你而死！”
科斯魔突然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凯文的衣领，把他推倒撞在墙上，恐怖的力量将厚厚的水泥墙也压出蜘蛛网般的裂缝。
“……”凯文能够回以的只有沉默。
“我们明明能做到……他是白白牺牲……只因为你不愿意冒险……”科斯魔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了。
凯文也知晓，当时还有另一种选择，让他和爱莉希雅靠近黑洞，在极近的距离发动攻击，但……
梅拒绝了这个计划，风险太高了，作为除了伊弥斯外人类的两位最高战力，他们不容闪失，比起冒着牺牲他们的危险，梅更愿意牺牲一个不是那么“重要”的人。
不那么“重要”……有些时候，凯文也不知道梅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人命真的可以用价值衡量吗？
但凯文也不愿意多想，无论梅要做什么，他的意志都与梅同在，他会共享梅的善，也会分摊梅的恶。
“……”
又是沉默，它如同薪柴，让科斯魔的怒火愈燃愈盛。
“又是逐火之蛾的「决策」……是吗？就像第五次崩坏，就像……第八次崩坏……”
“……不，那是我的决策。”梅的罪孽就是他的罪孽，这是无法否定的。
“两害相权，我们……别无选择。”
“……在那种情况下，只有他才能……”
科斯魔觉得有些好笑，一次又一次，为什么每一次的胜利都必须建立在某些人的牺牲之上！
他是为了拯救世界才加入逐火之蛾，他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能活下去才加入逐火之蛾，他是为了追求「两全其美」才加入的逐火之蛾，而不是「两害得兼」！
他感到自己的怒意是如此深重，以至于将他笼罩的烟尘也刹那散尽。
“……”
他感到自己的怒意是如此深重，以至于手中那枚曾经视如生命的徽章，正在渐渐离他远去。
“……”
他感到自己的怒意是如此深重，以至于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只「恶魔」的利爪。
“——科斯魔？！”凯文的声音如此惊愕，在他的面前，科斯魔浑身长出犄角，化作一只野兽，就像是……崩坏兽。
“啊啊啊啊啊！！！”科斯魔那野兽的喉咙中发出人的痛苦嘶吼。
他用巨力推开了凯文，轻而易举撞碎了墙壁，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着远处奔去。
凯文有能力阻拦，但最后，他还是放任了科斯魔离开……他捡起了科斯魔丢下的那枚徽章，摩挲着逐火之蛾的标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他转身朝着与科斯魔相反的方向走去……如果一定需要有人为恶，那就由他一人承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