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VIII：樱之梦
“是的……梦越来越长，也越来越频繁……有时候我甚至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梅比乌斯博士，我知道那场手术永远地改变了我，但……它改变的究竟是什么呢？”
樱穿着纯白的病服，坐在椅子上，距离手术已经过去了一周，在那之后她总是做噩梦。
“哎，安心吧，那都是些正常的术后反应，用不着这么紧张。”
“不过，樱……你能和我仔细说说，自己都梦到了些什么吗？”
梅比乌斯漫不经心地说着，似乎还有些不太习惯自己的身体。
她努力地挺起了腰，伸手探向高处的实验仪器——但还是差了几十公分的距离。
她够不着。
“我梦见……自己的后背上长出了翅膀，翅膀上满是颜色艳丽的羽毛，时而为红，时而为黄。”
“我凭着那双翅膀翱翔于天际，仿佛永远都不会坠落一样……”
“但就在一瞬之间，我的腿就已经陷入了沼泽里，周围的一切也都变得像是沼泽一样粘稠……就连光线都是。”
“我没办法离开那片沼泽……很快，我就感觉到了饥饿。”
“我从沼泽里捞出来了什么东西，无意识地啃食着……而当我注意到时……我发现，那其实是我最亲近的人。”
“……”
“梅比乌斯博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樱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被这个梦惊醒，身上满是冷汗，因此，毒蛹的工作都暂时停止。
“啊？哦，嗯……是很美的场景呢。”
梅比乌斯其实并没有在听。
她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高处的那支试管上——它里面已经产生了大量的气泡，再不赶紧取下来，这次的实验很可能会功亏一篑。
除了凯文和她，其他手术成功者都会梦到自己变成崩坏兽，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不过这不意味着梅比乌斯和凯文的手术更加成功，他们有更恐怖的副作用。
“嘁，真是麻烦……樱，能来帮我一下吗？”
半天够不着，梅比乌斯稍稍有些恼羞成怒了，虽说变年轻很好，但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有时间得把实验室重新装修一下。
樱发现梅比乌斯没听她说话，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双手抱在梅比乌斯的腰间，将她高高举起。
“好了，樱，把我放下来吧。”
空气陷入了沉默，樱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让她一直在半空中。
“……”
“樱？你听到了吗？快把我放下来。”
“……抱歉，博士。我又走神了。”
樱回过神来，把梅比乌斯放回了椅子上，她似乎在等待一个回答。
“我已经说过了，樱。那只是正常的术后反应而已。”
“你还能靠自己的意识醒过来，站在这里和我聊天……这就说明你没什么问题。”
“好了，安心吧，我知道你在意的是什么。但……没有变成我或者凯文这样，对你来说，应该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梅比乌斯一边处理着手中的试管，一边回答，不然樱恐怕还得纠缠她。
“那……打扰了，梅比乌斯博士。再见。”
樱低着头，慢慢地走向了实验室的大门。
但就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停下了脚步——
“我知道，那些梦都是属于「它」的意志……但我不会因此而变成「它」，变成怪物……对吧？”
“这得看你自己怎么想，樱。”
“在我的眼里，你永远都还是「人类」。”
“但在很多人眼里……我们，都早就已经是「怪物」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梅比乌斯一样，对人类的定义极其灵活，尽管融合战士活跃在对抗崩坏的第一线，梅也特地进行了正面宣传，可是……
外表没什么变化，而且战功赫赫的凯文倒是都还好，但像樱这样多出了一对狐耳，就不免被大家所歧视了。
樱没有回答，也没有再提出更多问题，脚步声渐行渐远。
片刻后，实验室大门打开，丹朱和苍玄一起走了进来，两人手里分别提着两杯奶茶
“中午好啊博士，这是你和克莱茵今天的奶茶。”
“我的放在桌子上，克莱茵在那边整理昨天的实验数据。”
在第一研究所，有一个规矩，上班迟到的人要请喝奶茶，自然，被经常迟到的丹朱和苍玄包了。
最初她们还很不服气，但之后就释然了，每天多买两杯奶茶就可以迟到，这太棒了吧。
不过梅比乌斯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喝奶茶，那这个规矩是为了谁才制定的就显而易见了。
…………
“这次的目标是谁？”
樱站在门口，离高层们十步之遥，虽然这十步对现在的她不过是刹那。
就算是这些一手将她推上手术台的高层，也害怕她这个“怪物”。
樱稍稍有些忐忑，由高层直接下达命令的任务可是少之又少，而且每一个都伴随着不好的结局……比如上一个是让樱参加融合战士计划。
“那一日，她从天坠落，地上的人抬头仰望，于是看见了星空。”
樱有些疑惑，怀疑自己听错或是听漏了什么，对方为什么突然念起了这句……祷告？歌谣？
她不清楚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还是提出疑问，她只知道，这首歌谣似乎是组织高层中流传的一种，类似「信仰」的东西。
“……让这句话永远不要再被念起。”
对方终于说了一个能够称之为「任务」的，自己听得懂的要求。
但……如她所预感的一样，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任务，更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
甚至说……是自己最不希望去执行的那一种。
“……去吧。”
樱再次微微点头，一边在心中细述着对方的话语，一边退出了这个房间。
“……”
“崩坏病患者「意外」传染，这次的目标多半是感染者，黄昏街也已经陷落，她应该也好下手一些吧。”
樱走后，房间内的人们细语道。
“这对任务的成功率，和执行者的心理状态都有好处。”
“……希望，她不要浪费我们为她「创造」的这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