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落花闭月光
“黄少爷,你与我们瑞鸿帮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想邀帮里之人到贵府做客,本是一番好意,我们帮主却瞧你不起,与你交恶。你君子雅量,与他个人计较便罢,何须三番四次下陈州来与我们为难?”黄家大宅,一棵古松之下,白发老人对着面前的黄巢言辞恳切地说道。
黄巢迎上去,面带哂笑:“昨天才闹出动静,今天你就来了,这耗子闻着酱油味,跑得就是快。”
那老人笑着的脸忽而变为狠厉,瞪着黄巢摇头道:“如今裴大人满门被杀,你派人冒充我们瑞鸿帮,到他们墙上写什么瑞鸿帮大仇得报,借刀杀人栽桩陷害,怎地如此不讲道义?”
“不讲道义?你们是不是忘了,我阿妹当日正与他家公子喜结连理,瑞鸿帮屠戮裴大人上下老小,你们连她都不放过,哼,却又上来这里说我栽桩陷害!我日后定要为阿妹报仇!若不是给你们两分面子,早将你赶出家门!”黄巢高声如洪钟。
老人说道:“笑话,若是真心结连理,你们黄家怎么一个都没有到场?”
黄巢冷笑道:“你是老糊涂了,还是不懂人情,虚活这百八十年?朱衣家的饭,什么时候轮到皂衣上桌?”
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江河日下,后生晚辈不识礼仪也罢了,做事也做得绝。你独霸整个江东的白盐生意,咱们江南的生意可没抢你的道,你也要来分一杯羹,分不成便要瑞鸿帮人的命。现在为了拉我们整船的人下水,你不惜牺牲自己的亲阿妹,你呀,好是狠毒!”
黄巢指着老人说道:“要你们的命的可不是我,是朝廷。朝廷会还我一个清白,还阿妹一个公道!”
老人斜眼瞪黄巢站起身来,朝门外缓缓走去,继而说道:“令妹的公道,应该由你来还!朝廷用不了几日,便可查明真相,看你还能嘚瑟多久。”
黄巢说道:“我嘚瑟多久,不劳你费心,你好好照顾照顾自家兄弟,等朝廷查清楚,帮里有多少条江湖汉子,都不够给官家刽子手磨刀。”
老人临上轿,回头看着黄巢,意味深长地笑道:‘黄兄弟的一石二鸟之计,真是了得。”
曹州乃大唐东北与契丹重要拗口,刺史地位之重不言而喻,昨夜曹州刺史不幸遇刺,朝廷得悉此讯,龙颜大怒,已遣钦差大臣前来督办捉拿凶手,刑部尚书、大理寺少卿不日便到。
对于黄巢私盐生意,曹州官家对此并没有制止,只是从黄家利润里抽一点油水,这生意,便任由他们继续做下去。
前任刺史行事如此,新上任裴得功亦步亦趋,然而他为求更多利益,亲自出马打压其他盐商,使得黄家独占鳌头。
黄家商路甚至延伸至江南,侵蚀瑞鸿帮的客源,裴得功在对抗瑞鸿帮一事上,更是不遗余力。而黄家生意越大,却越填不满裴得功的胃口,黄巢对这裴府,也是头疼的紧。
瑞鸿帮痛恨裴得功和黄家,黄家也痛恨裴得功,三方算是彻底结下梁子,可裴得功终究是朝廷命官,瑞鸿帮实在无可奈何。
是非黑白,峰回路转。
乐川黄若麟二人逃出裴府,先是到怜荷楼,揽上一些盘缠,拉来两匹骏马,便疾驰南行。
经过一夜飞驰,已经到了曹州宋州交界,过了千山万水,至曙光微明,总算是见到一片广袤草原,草上盖着白雪,马儿得以畅饮欢食,二人放马缓行,沐浴着久违阳光。
乐川踩着地上白雪吱呀声响,边走边说道:“昨夜在裴府大开杀戒的那四个蒙面人,是黄家安排,还是瑞鸿帮暗中布局?”
黄若麟低头说道:“他们早有预谋,老子看,多半是阿兄所为。”心中浮现那四人血洗裴府一幕,竟然拿出一具穿嫁衣的无头女尸,初看不知何故,昨夜反复思量方悟其意,有了那具女尸,到时官府查验,只道黄若麟已死,这罪绝对怪不到黄巢头上,再加上墙上那些字眼,瑞鸿帮怕跳入黄河都洗不清,想到此处,黄若麟不禁汗毛倒竖,打了一个喷嚏。
乐川说道:“令兄心机过人,城府极深,阳谋阴谋得心应手,用你来当诱饵,一串的连环计将众人玩弄于鼓掌,恐怕皇帝老儿,也斗他不过。”
“但愿到了江南,他肯放过我。”黄若麟说着,泪水又在眼眶中打转,她不愿再提此事,更不想提起黄家。
乐川忙将话题打岔,说道:“娘子的如意郎君,在江南何处?”
黄若麟抬头说道:“你打常州来,咱们便回常州去。”边说着,低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
她手中之物于白雪日光之下散出淡淡红光,乃一火红三足金蟾,其目镶灵黄玉,背嵌绿宝石,在她手中似有神般四处张望。
乐川见这东西眼熟,它与陆云琴所赠之七彩三足金蟾颇为相似,遂询问道:“这......这是什么?”
黄若麟说道:“这是炽炎哥哥的定情信物,他说老子家里什么珍宝都有,定是没见过这么美的漆器,于是就把它送了老子。”说着,双手将其捻起,对着日光轻晃,手中似是捻了一团火焰般,红光熠熠。
乐川当时若不是救师姐着急,将金蟾匆匆相送,他身上应也有一只,他那只虽然也是红金蟾,却能绽放七彩光芒。不禁好奇地问道:“你郎君只是个读书人,他哪来这许多银两,买如此稀世珍宝?”
黄若麟看着情郎送的信物,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容,答道:“老子可不管他从哪来的,如此珍贵却送了老子,可见老子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边说着,双手捧着那金蟾把玩起来,端到乐川面前又说道:“这金蟾可好玩哩,它两只眼睛里有机关。”说着,她左手拇指捏着金蟾左眼,轻轻一按,眼珠被她摁进头里,同时金蟾大嘴张开,竟吐出一枚小纸条。
乐川见状,惊愕不已,心中暗忖:“糟糕!这居然是信簪!云琴姐姐将金蟾送我,定是想告诉我什么秘密,不便开口,我粗心大意没有琢磨,现下落入刘长青之手,那只金蟾口中若是李训这个坏老头的藏身地图,那我可真是罪不可赦!”此时已是冷汗淋漓,口干舌燥。
黄若麟轻拈着那张纤巧的纸条,其上字迹紧凑,仅能容下两行诗句,轻声吟道:“
‘红尘只需忘卿怀,
明月清风两无猜。
独上高楼凭栏处,
且将心事付沧海。’
炽炎哥哥送老子的这首诗,你看如何?”
乐川一心沉浸在害了李训陆云琴这件事,根本无心听诗,被她这一问给吓了一惊,匆匆回道:“尚可,尚可。”
黄若麟摁下金蟾的另一只眼珠,蟾口复吐一纸,她续声读来:“邪行思太乙,真赴念玉堂,闲仙游神门,野妖走少府,天地...天地不交,否,天地交,泰。”黄若麟又读了几遍,皱起眉头喃喃道:“唔,东拼西凑,前几句胡言乱语,后两句又引用易经中的语句,文学工笔不如上一首诗。”
金蟾所吐纸团不过是诗词与古文,并非李训藏身地图,乐川这才安心,听了似懂非懂,问道:“莫不是什么暗语?读书人喜欢故弄玄虚,什么邪邪真真,天天地地的,定是......”忽然觉得,这些字眼,怎么跟以前李训口述的“真邪八诀”颇为相似?
黄若麟追问道:“定是什么?”
乐川忙答:“定是卖弄辞藻。”心中却暗自揣摩,邪气循太乙,真气走玉堂,上下交贯,岂非两股气机在胸中气海汇聚?仙为阳,妖属阴,分走神门少府二穴,气行至手臂交汇,岂不剧痛难当?怪哉怪哉。
黄若麟小心翼翼地将纸条藏入金蟾之口,再纳入怀内,说道:“卖弄文笔?老子到时候当面问问他,这写的是什么东西。”
等马儿吃饱,两人继续策马前行,穿行数十里,终于抵达宋州城下,于一家不起眼的小店打尖。
二人已饿得肚里空空,各点了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早点,乐川听得身后一人粗声粗气说道:“区区一个逆徒,派我一人去捉拿便是,师父何必大动干戈,要师兄你们一同前往?”
“你懂什么?狗贼诡计多端,师父他老人家亲自去捉,都捉他不住。再说,咱们只是去探探风,切莫打草惊蛇,误了师父的大计。”另一人低声回应。
“你们各人休得再言,快快吃了,今日还得赶路。”第三人显得不耐,声音中透着一丝急躁,这声音乐川再熟悉不过,正是刘长青门下三徒,抒怀阁李苍风。
乐川并不回头,只是瞟了一眼碗中茶,自己在茶中倒影,鹤发盖头,目含金珠,脸白如纸,鼻梁上不知何时还多了一颗痣。
此些年,一路颠簸,风霜雨雪,自己容貌都变了许多,背后抒怀阁一行人怎么认得出来?
正听着,黄若麟说道:“跑了一夜,老子乏了,今日到城里歇息歇息,明日再启程。”
乐川将碗中茶饮尽,说道:“也好,你自去找家客栈歇脚,我们届时,在这里相会便是。”
黄若麟起身,执辔跨骑,转入宋州城大门,乐川则自顾自地又斟了一碗清茶。此刻,店外又有两人步入,对李苍风等人施礼后,便在同一桌落座。
乐川不禁摇头心想:“不过初探风声,已有五人陆续前来,真正来抓我的还不知有几个。”
新来二者中,一人启齿道:“李师兄,做完这一笔,我就...我就不回抒怀阁去了。”
“现在是你说这话的时候吗?”李苍风沉声责备道。
“抒怀阁这名声在外响亮,进了里子,方知道全是肮脏的浑水,诶,各位师兄对我如此照顾,我才...才敢与你们说了,可千万别跟师父他们说。”那人声音变得战战兢兢。
李苍风批评道:“男子汉大丈夫,受丁点委屈就在此哭哭啼啼,倒像个十足的娘们!师父让我们十日前出发,你们怎么现在才到!累得我们在此多等你一日!”
新来者另一人答道:“师兄息怒,临走前一晚,师父他老人家...他老人家要贾师弟去作陪,师弟初陪,不熟悉师父习性,这才来迟。”
原本抽噎着的师弟更是惊吓出声,哭喊叫道:“不不不,不要,我再也不要吃那丸子,也不想见师父,师兄,我求求你们,不要再让我回去。”说着,涕泪交流。
男子哭声吸引来众多食客目光,有的惊奇,但更多的是带着戏谑和鄙夷的神色。
李苍风怒道:“胡闹!我们走,别让他在此丢人现眼!”说着,领着众人走出小店。
随着门外马蹄声渐远,乐川往桌上丢下三文铜钱,牵出自己的马匹,跟了上去。
宋州城郊开阔平坦,林薄疏落,乐川轻易就跟上了五人。只见那位师弟依旧在马上哭个不停,除了与他一同到小店的那位师兄,其他三位师兄正对他轮流斥责。
经过一座荒废的村落,残垣断壁之间草深没径,乐川见他们忽然转入村中,心想:“里面莫不是又有秘密碰头点?”于是翻身下马,将马绳系在树上,悄摸上前。
听得他们几人在一座破屋内,对那哭喊的师弟打骂,起初,师弟的求饶声尚且响亮,然而渐渐的,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微弱,直至只剩下四人粗重的喘息声。
乐川站在屋后静听,屋内有人拔刀出鞘,连连挥刀,两声陡然传来,乐川心道:“只怕这人被绑了起来,他们打得晕了过去,现下为他割断绳子,继续上路。”
果不其然,几匹马的嘶鸣又起,他们已经骑马上路,等他们离远,乐川转身入屋,血腥味熏得他几乎要吐出来。
只见那师弟两只脚各绑有一根麻绳,倒挂于房梁之上,被一刀从裆部砍至天灵盖,整个人开作两半,五脏六腑散落满地,血水横流,景象惨绝,令乐川不忍直视。
这人甚是年轻,不过十七左右,只不过哭啼几句,怎地被如此虐杀?乐川费解,自己在抒怀阁那六年,也不曾听闻有如此骇人之事。
屋外,那人的坐骑依旧被绑在原地,乐川为它解开缰绳,轻声说道:“马儿,你的主人遭难,现在还你自由,去吧。”拍了拍马背,回到自己马上,继续上路。
正午时分,抒怀阁一行人来到一座小镇,三条古旧的街巷交错其中,可吃食的店铺一间也见不着,见李苍风在几人跟前说着什么,手臂轻扬,四人便散开。
“机会来了。”乐川心念,骑至枯井旁,翻身下马,快脚跟上往西街的那名弟子。
那弟子骑着马,口中轻吟不知名的小曲,悠然自得,在街上闲逛着,目光四下游移,行至街尾,他转入了小巷,突然一阵白光晃过,听见自己脑袋咚的一声,便就此不省人事。
等他转醒,双手双脚被麻绳所绑,倒挂在粮仓里,面前站着一人,他面容俊秀,发如霜雪,脸色苍白,人鬼难分,不由得大叫起来,可正要想叫,嘴里被塞入一团麻绳,怎么也叫不出声。
乐川抽出横刀,刀刃朝下,轻轻放在那人裆部,缓缓说道:“夹紧。”
那抒怀阁弟子不敢怠慢,两条大腿用力猛夹,生怕它落下来,那时若不死,这男人也做不成了。
乐川语气冷冽,对眼前之人言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可叫唤,也不可说谎,若有半句虚言,便让你和师弟一般,一分为二。不过,就算你把师兄们叫来,也不是我对手,只是不愿多造杀业,听明白了么?”
抒怀阁中众人,皆如乐川一般,都是苦命的孤儿,他们不过是听命于刘长青尤长明罢了,若不是被逼无奈,乐川实在是下不了手。
活着已是不易,更何况身不由己。
那人命在别人手里,哪还敢违抗,只有频频点头,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叫唤。
乐川便拿下他嘴里的马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忙说道:“小人叫陈传和。”
乐川又问道:“入抒怀阁几年?”
陈传和答道:“小的十四岁入阁,今已十八,算来有四载。”
乐川背手说道:“你们抒怀阁,去年十月,在龙城的茅山上,可曾捉回一名女叛徒?”
陈传和说道:“没有。”
乐川伸手,握住他大腿中间的横刀刀柄,再次问道:“真的没有?”
陈传和头摇似钟,求饶道:“小的岂敢妄言,恩师去年率领三十七位同门前往龙城,追捕两名叛贼,其一名为乐川,另一名为顾慕。恩师返回时,仅余十六人,两手空空,由此遭受师伯严厉责骂。小的亲眼所见,句句属实!”
乐川见他语气诚恳,手便从刀上放了下来,踱步说道:“嗯,顾慕偷了我一本无上秘籍,叫做《红尘刀法》,你们要是抓她回去,刀法必定落入你师父之手,届时我若登门讨要,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陈传和说道:“是是是,小人不敢欺瞒。”
这名弟子既然识不出乐川,乐川随便找个缘由洗清与顾慕的关系,叫他无从猜测自己身份。至于那《红尘刀法》,不过是今晨聆听黄若麟吟诗时,信手拈来几字,随意编造。
乐川又问道:“你们师兄弟几人,现在又到哪里去做什么?”
陈传和如实说道:“最近门中来信,说乐川叛徒跑到了曹州,咱们师兄弟几个,正要去曹州探上一探,不...不会乐川也偷了您老人家什么秘籍吧?”
乐川摇摇头,笑道:“我不认识什么乐川,你若是有顾慕什么消息,倒可以与我说上一说。”
陈传和恭谨地说道:“小人见过顾慕师姐,若是以后有什么消息,定会告诉你老人家。”
乐川轻蹙眉头,接着询问:“今日,我一路跟着你们,怎么有个人哭哭啼啼?”
陈传和豆大汗珠滑落,说道:“他...他不想再回抒怀阁。”
乐川说道:“不回抒怀阁,也罪不至死。”
陈传和说道:“他不想见着师父。”
乐川冷笑道:“为何?”
陈传和此时说话已经变得不利索,似乎在和乐川谈论一个魔鬼,他咽下去几口唾沫,说道:“师父要他...要他去侍寝。”
乐川又道:“笑话,你师父是个宦官,怎么会让男弟子给他侍寝?”
陈传和话都说不利索,惊道:“师父是宦官的事情...江湖上可没几个人敢...敢说,这...这消息你怎么都清楚?”
乐川踱步,说道:“我红尘老祖,知道这些又有何奇怪,继续说说,你那师弟,为何不愿意见你师父。”
陈传和又咽下一口唾沫,答道:“十二天之前,小师弟被叫去师父房中...叫到师父房中...去...去...去侍寝,这才...这才不想回抒怀阁。”
此间难言之隐陈传和竟一时说不出来。
不过就算他不说,乐川也能猜到个大概,他在长安混迹六年,这男人去给另一个男人侍寝的事他当然听说过。可他也在抒怀阁待了六年!却从未听说说过男弟子给师父侍寝这些事。
“你那师弟所作所为都不该死,你们怎么就把他杀了?“乐川又问。乐川虽然不知内情,可听他描述,心里不住地觉得恶心。
陈传和又答道:“他见四下只有我们师兄弟,便说师父的那些不是,人心难测,五张嘴不能保证谁都守得死,这些话若是被人告发出去,传回师父耳中,咱们都得死,叫他别说他偏要说,大师兄便把他杀了,也好吓唬吓唬咱们。”
乐川双手环抱说道:“嗯,这么说,你今日跟我说了这些话,也定是自陷死地。”
陈传和哽咽道:“红尘老祖就算宽宏大量,放我回去,师兄他们责问起来,怕我也难逃一死。”
乐川此行,只想确定顾慕并没有被捉回抒怀阁,不想害死他,将他大腿中间的横刀拿开,收入鞘中,缓缓道:“你权当我是个偷马贼便罢了,我自会帮你瞒得漂亮一些。”
陈传和转哭为笑,不住地说道:“多谢红尘老祖不杀之恩,多谢老祖厚爱。”
乐川又问道:“那你的师姐师妹们,不用给师父侍寝?”
陈传和应道:“这些事,女弟子都不知道,师父很是不喜欢女弟子,所以我始终没有师妹,只有一个顾慕师姐。”
乐川轻嗯一声,点了他大椎穴,陈传和登时昏死过去。
直到听陈传和说师姐不用侍寝,乐川才安心。
他解下马匹的马绳,轻拍马背说道:“你以后有吃不完的青草咯,快快走吧。”手中的鞭子轻挥,马儿长嘶一声,狂奔入镇边的林子。
李苍风三人听闻马鸣,从各个巷子急脚赶来,冲入粮仓,见倒挂梁上的陈传和,而马却无踪无影,不禁将陈传和踢醒,大骂道:“你头蠢驴,叫你找些吃食,你便被盗了马,你这身功夫是摆在身上给人瞧着好看的是吗?”
乐川躲在仓后听得李苍风多骂几句,便带着陈传和离开。
自己回到枯井旁解下马绳,骑回宋州门外的小店。
此时已是日落黄昏,黄若麟在店中等他多时,见乐川进门,从胡凳上站起说道:“还以为你这人说话不作数,丢下老子跑了呢。”
乐川笑道:“老子老子,你以后到庵里,也自称老子,好叫那些施主称呼你作老爷。”
黄若麟嗔道:“呸,老子郎君等着老子,你才去庵里当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