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试探
那声音极轻。
若不是他在战场上磨砺出的敏锐听觉,几乎就要被呼啸的风声掩盖。
他身形微顿,手已悄然按上背后长枪。
全身肌肉紧绷,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已撕裂青瓦,裹挟着碎木破风而下。
月光被尽数遮挡,唯有枪尖寒芒如毒蛇吐信,直取岳飞咽喉要害。
“小心!”
伍子胥的惊呼声被风沙撕碎的刹那,许褚铁塔般的身躯轰然横在岳飞身前。
火云刀自腰间旋出半轮赤芒,刀身上饕餮纹吞吐着暗金流光,连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黑影手中那柄如意金枪的枪缨尚未完全展开,便与刀锋撞个正着。
迸溅的火星如同炸开的流萤,将客栈内照得明灭不定。
“铛——”
巨响震得梁木震颤,酒坛在柜台上跳起半尺高。
许褚双腿深陷青砖地面,八块方砖应声而裂。
被许褚一刀劈飞之后,黑衣人连退数步。
脚下一滑,甚至单膝跪地。
膝盖撞碎了两块青砖,尘土飞扬。
而后他强撑着用如意金枪支住身体。
然而,这一击的力道实在太过惊人。
精铁铸就的枪杆竟弯成了诡异的弧度,仿佛随时都会折断。
“好小子!”
许褚脖颈暴起的青筋如同盘踞的赤蛇,随着暴喝声绽出骇人的弧度。
他右腿深深楔入青砖地面,靴底碾碎的碎石簌簌滚落。
火云刀裹挟着呼啸的风声,借着腰腹扭转迸发的千钧之力斜劈而下。
刀风所至,桌案瞬间被削去半角,木屑如箭般钉入墙面。
见敌来势汹汹,黑衣人脚尖轻点破碎的桌案,身影如惊鸿般旋身跃起。
半空中,他的如意金枪挽出七朵枪花。
枪尖如毒蛇吐信,带着寒芒划过许褚肩胛。
衣衫瞬间被割裂,锋利的枪尖擦着皮肤掠过,在古铜色的肌肤上划出一道血痕。
撕裂声中带出一串血珠,在空中划出一道猩红的弧线。
黑衣人落地时顺势后翻,如意金枪横扫而出。
枪缨扫过之处,烛火纷纷熄灭。
豆大的火苗被瞬间掐灭,整个客栈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黑暗中,兵器交击的脆响密如骤雨。
许褚的火云刀每一次挥砍都带起破风锐啸,黑衣人则以巧劲化解。
如意金枪时而如灵蛇出洞,时而似惊鸿掠水。
飞溅的火星在两人周身爆开,照亮许褚涨红的面孔与黑衣人冷冽的眉眼。
数十回合过去,两人竟战成平手。
但随着时间推移,许褚的攻势愈发猛烈,黑衣人则渐渐落入下风,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眼见情况不妙,黑衣人突然从怀中掏出几枚箭簇状的暗器。
寒光一闪,直取许褚面门。
许褚大惊失色,匆忙间举刀格挡,却仍被暗器擦过手臂,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住手!”
岳飞大喝一声,银枪如闪电般刺出,精准地挑飞接踵而来的暗器。
他挡在许褚身前,目光如炬地盯着黑衣人。
“阁下可是杨再兴?”
黑衣人动作一顿,随即摘下蒙在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眼神中带着桀骜与不甘。
“算你有点本事,竟能认出我。”
许褚捂着手臂,怒气冲冲地嚷道:“好你个小子,竟敢偷袭!看我不把你……”
“且慢!”
岳飞抬手拦住许褚,转头对杨再兴说道。
“裴大帅早已提及你,此番试探,可是为了验我武艺?”
杨再兴冷哼一声:“若连你这统领都不堪一击,我何苦跟着你们去送死?”
“哼,有本事你先过我这关!”
“若是你连我都打不过,就别提和鹏举一战了!”
许褚挥舞着火云刀就要冲上前,却被岳飞一把拉住。
岳飞笑着摇摇头,对杨再兴说道。
“杨兄弟,大家以后都是要并肩作战的,比武切磋点到为止即可,动暗器可就大可不必了。”
杨再兴胸膛剧烈起伏着,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下,那双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盯着许褚。
方才交手时火云刀劈来的磅礴气势犹在眼前,对方铁塔般的身躯每一次发力都震得青砖开裂。
此刻回想,虎口仍隐隐发麻。
他心中暗自衡量,这许褚的力量与招式的确与自己不相上下。
若真如对方所言,岳飞武艺更在其之上的话......
想到此处,杨再兴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余光扫过岳飞腰间微微晃动的虎纹令牌。
这岳飞身姿挺拔如松,方才银枪挑飞暗器的动作更是利落得如同行云流水。
“好吧,那就勉强算个平手喽。”
杨再兴故意撇了撇嘴,将如意金枪重重杵在地上,枪杆与青砖碰撞出清脆声响。
“要不是留着力气应对突厥人,定叫你知道雕翎箭的厉害。”
“平手个屁!”
许褚暴跳如雷,火云刀上还挂着方才激战的火星。
“有本事再打他个一百回合,老子今天非把你这瘦竹竿砍成柴火!”
他作势要往前冲,手中火云刀一展,就要出手。
岳飞横跨一步,铁钳般的手掌扣住许褚的手腕。
他的力道极大,许褚挣了两下竟未能挣脱,只能气呼呼地瞪着杨再兴。
“够了!”
岳飞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敌当前,自己人先拼个你死我活,成何体统?”
“打就打,谁怕谁!”
杨再兴不甘示弱地往前半步,如意金枪枪缨无风自动。
“若不是看在裴大帅的面子上......”
“杨兄弟。”
岳飞突然松开许褚,上前一步直视杨再兴的眼睛,目光犀利却又带着几分温和。
“你我身负重任,梁师都的狗头还等着我们去取,可不是斗气的时候。”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杨再兴怀中。
“你的令牌呢?”
杨再兴被这目光看得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摸向怀中。
雕形令牌入手冰凉,他猛地掏出令牌,在众人面前晃了晃,青铜雕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自证身份喽!要不是看你还有几分本事,谁稀罕与你们啰嗦。”
岳飞盯着令牌上栩栩如生的飞雕,紧绷的神色稍缓,却又立刻皱起眉头。
“那夏鲁奇为何还不见人影?”
杨再兴收起令牌,脸上的桀骜褪去,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望着窗外呼啸的风沙,想起几日前与夏鲁奇分别时的场景。
那人摩挲着画杆方天戟,眼神阴沉得可怕,只说要去办件“私事”,却不肯透露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