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厮杀的理由

远坂邸，魔术工坊。

老旧的如同打字机一般的魔术装置，正在以【远坂时臣】自认为安全的方式，低效而不知疲倦地‘印刷’着情报。

而【远坂时臣】正端坐在一把椅子上闭目养神。

其脸上挂着的是时常能看到的优雅微笑，仪态也是一如既往的无可挑剔。

似乎这位远坂家的家主对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怎么关心。

但静立在一旁的【言峰绮礼】看着如同一尊雕像一样的【远坂时臣】，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老师不为人知的破绽。

沿着【远坂时臣】额角不住滑落的汗珠，对方那微微颤抖却又努力克制的指尖，甚至是那已经清晰观测到略显急促的呼吸。

这一切，都在宣告着一件事：

【远坂家的家主，【远坂时臣】虽然表面上镇定自若，其实已经乱了方寸。】

教会的突发事件、未知敌人的行动、那个不知真名的强大saber、从召唤之初就难以操作，现在已脱轨的吉尔伽美什……

这一切的一切，已经超出【远坂时臣】原本对于【圣杯战争】的预想。

他那深思熟虑的绝对能获胜的计划在如今的局势下，已经有了濒临‘破产’的架势。

换句话说：

在目睹了saber杀死两位从者，又知晓了教会三处据点全灭的消息后。

【远坂时臣】的头脑已经过载了。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

这个认知，在言峰绮礼的脑海中成型的瞬间，便使得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那是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笑容。

既不带温度，也毫无讽刺，然而其中却蕴含着某种诡异的情绪。

就像是怪物即将破茧而出前，肉茧的抖动一般诡异。

【真是……有趣。】

明明是自己的老师，明明自身的利益与【远坂时臣】息息相关。

可是，只要看到这个男人内心已然陷入混乱，却仍然要硬撑着维持那副优雅姿态的样子。

他就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种扭曲的情绪，如黑色藤蔓般从他的心底攀爬而上。

那是一种奇异的、让他无法自拔的、无法用言语精确形容的情绪。

这种情绪带给了他未曾拥有过的满足感。

【那么，这股情绪到底是什么呢】

【言峰绮礼】有些困惑。

而正当【言峰绮礼】暗自思索这份情绪的名称之时，一旁不住工作的魔术装置停了下来。

随着闭目养神的【远坂时臣】睁开眼睛，一旁的【言峰绮礼】也快步走到装置近前。

取下了那份情报，诵读了起来。

-

今夜，教会的三处据点遇袭。

根据‘代行者’初步勘察的结果如下。

教堂处的主要设施观测从者职阶和数量的【灵气盘】丢失。

教堂处的尸体上全部有着极为整齐光滑的切口，且尸体全部丢失了手臂。

男性尸体丢失了生殖器官，存活人员丢失了【令咒】。

虽然切口都非常光滑，但实际上有两种切口。

此处敌人暂定为‘借肢杀人魔’，其特征为擅长刀术，应有两人。

-

另一处存放重火力的据点，肉体则全部消失。

但其中尚有反抗痕迹，根据saber和‘代行者’所述。

此处敌人可能为【间桐家的御主】以及间桐脏砚。

最后一处‘代行者’临时聚集的据点，尸体全部被剥去了人皮。

没有反抗痕迹，结合市区有人目击的悬挂人皮的‘树’。

暂定该敌人为‘剥皮者’。

-

另外，闹市区的连环杀人案又出现了新的遇害者。

其中一个现场有着鲜血绘制的【英灵召唤】法阵。

推测其为参与圣杯战争的御主。

——

诵读完了情报后，言峰绮礼垂下眼睑，将自己的面孔藏匿在阴影之中。

随即用一贯沉稳的语气缓缓开口。

“老师，我们要如何行动

“教会那边已经在催促您给出答复了。

“您，好像有些不安，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听得【言峰绮礼】的询问，【远坂时臣】这才如同上了发条的人偶一般活动了起来。

“教会，回复，对，要给教会回复。”

重复了几遍后，【远坂时臣】这才缓缓取回了神志和思考能力。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后，向着【言峰绮礼】摆了摆手。

“不安绮礼，你未免有些多虑了。

“事情应该还没有超出我们的能力处理范围。”

沉吟了片刻后，【远坂时臣】便给出了自己的方略。

“明天的从者和御主参与的会议应该会露面一大半的从者，尝试调查这些事件获取【令咒】。

“为了避免触怒王，远坂家不能参会。”

说完这句话，【远坂时臣】只觉得老脸一红。

但在吉尔伽美什身上吃过亏浪费了一划【令咒】之后，【远坂时臣】已经不愿做任何冒风险的事情了。

他对着一旁的【言峰绮礼】‘建议’道。

“为了隐藏【李书文】的【真名】和能力，你最好也不要参会。

“我们静观其变，最好能引诱那个强大的saber（方义）去和‘借肢者’厮杀，坐收渔翁之利。”

说到这里，【远坂时臣】似乎是觉得对合作伙伴【圣堂教会】有些不厚道。

又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姑且让【李书文】去调查那个借肢者的事情吧。

“但只调查就好，不要和对方起冲突。

“我们没有和这些人厮杀的理由。”

——

【言峰绮礼】听闻这番‘不动如山’的策略，尽管表面上点了点头。

但心中对【远坂时臣】的失望之意又多了几分。

【又是什么都不做吗这样的策略真的能够获胜吗】

然而，就在【言峰绮礼】转身准备离开工坊之际，一旁的魔术装置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声，随之吐出了一份崭新的情报。

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查看，却见远坂时臣猛地摆了摆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亲自走上前去。

然而，当【远坂时臣】的目光扫过那张情报时，他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仿佛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骤降了数度。

【言峰绮礼】静静地注视着，心中泛起疑惑。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报，竟能让自己的老师瞬间失态】

捏着情报的【远坂时臣】，手指因为极度的愤怒而不住颤抖，纸张在他的指间几乎要被撕裂。

他的瞳孔微缩，额头青筋暴起，仿佛要将满腔怒火彻底倾泻而出。

“绮礼，情况有变！

“厮杀的理由现在有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充满了压抑的怒意。

“你去召集【李书文】，无论如何，都要铲除那个试图毁灭远坂家产业的‘小偷’！”

-

听到这番怒不可遏的话语，【言峰绮礼】不禁微微一愣，心中迅速盘算起来。

远坂家作为冬木市的地头蛇自然是有置办产业的。

而其中收益最大的产业就是出租‘灵地’获利。

这些‘灵地’在经过了地脉中的魔力滋润和远坂家独有的魔术影响之后，便会给租赁它的人带来好运，使其生意兴隆。

这些灵地不仅是远坂家族的根基，更是命脉。

【难道有人在破坏这些灵地】

他试探性地问道。

“有人在破坏性的抽取土地中的‘灵脉’，影响了远坂家出租‘灵地’的效力是从者，还是御主”

然而未等他将话说完，【远坂时臣】便打断了【言峰绮礼】的问询。

“就是那个在未远川河口与爱因兹贝伦家的从者交战的从者和御主！”

【远坂时臣】从齿缝中挤出来的咆哮夹杂着他内心无穷无尽的愤怒。

“自他交战过后，未远川河口的灵脉便不可逆地‘枯萎’了，让几处‘灵地’直接永久失效了！

“远坂家能获取的固定收入直接少了七分之一。”

他的瞳孔中燃烧着清晰可见的‘火焰’，手中的手杖被他死死捏住，指节泛白，仿佛稍一用力便会折断。

“这是在毁灭我远坂家延续下去的根基啊！”

-

【言峰绮礼】看着他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竟有种陌生的感觉。

这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位家主。

这是一个因触及逆鳞而暴怒的男人。

“而现在，又有一处区域的‘灵脉’‘衰竭’了！

“教会的‘代行者’那处区域边的废弃工厂中发现了大量的人体碎肉和一些有特征的残肢。

“确认了这些残肢就是教会中的死者！

“他就是‘借肢杀人魔’的同伙或者幕后主使！！！”

【远坂时臣】的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此刻的他眼神凶狠得仿佛要将那名从者和其御主生吞活剥。

“这个无耻的小偷，他役使的从者正在毁灭我远坂家的家业！

“我会派出人手盯紧他，只要他再次开始抽取‘灵脉’。远坂家独特的魔术就能观测到‘灵地’的变化，进而锁定他，他跑不了的！！”

稍稍控制了情绪后，【远坂时臣】主动出手了。

“另外向‘代行者’和那些御主散布这样一条消息。”

【无论是谁，只要能杀了这个‘借肢者’，远坂家便会奉上一份厚礼】。

言峰绮礼微微低下头，掩饰住眼中闪过的一丝诡异的神彩。

“明白了，我会立刻执行您的命令。”他向着自己的从者颁布了命令，便向外走去，准备和教会的‘代行者’接洽。

只留下了愤怒无比的【远坂时臣】呆在了工坊中。

-

而此刻的远坂时臣，已然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仿佛一头被逼至绝境的猛兽。

其面容也变得狰狞无比，誓要撕碎眼前的一切威胁。

然而，【远坂时臣】的愤怒并未持续太久，便被去而复返【言峰绮礼】有些古怪的话语打断了。“老师，【魔术协会】的人带着间桐家家主亲自上门，向您寻求帮助。

“希望您能践行古老的盟约。

“庄女士也过来了。”

只一瞬【远坂时臣】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好啊，我倒要看看间桐脏砚要怎么和我和教会解释那个据点的事。

“请他进大厅。”

只是【远坂时臣】没有看到一旁的【言峰绮礼】脸上颇为古怪的笑容。

——

数分钟后，远坂家，大厅。

在看到庄正妍身旁一脸冷漠的间桐樱时，【远坂时臣】的大脑宕机了。

他心中刚刚想好的无数应对间桐脏砚的话术，在此刻全部被一干二净地摧毁了。

而间桐樱见到生理上的父亲后，也并未流露出任何激动的神情。

女孩只是举起了右手手腕上正在融合，但在梅林小姐的加持下，在众人眼中已经‘融合完毕’的【魔术刻印】证实了自己的身份。

在很是冷漠地向着【远坂时臣】行了一礼后，便道出了来意。

“依照古老的盟约，我，间桐樱。

“现作为间桐家的第二代家主，在【魔术协会】的见证下支付代价向远坂家请求援助。

“望远坂家伸出援手在【圣杯战争】期间予以庇护。”

【远坂时臣】看着眼前的间桐樱，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语。

他该说什么呢

他又要以什么身份说这些话呢

要问樱是怎么成为家主的

还是问询间桐脏砚为什么把【魔术刻印】这么早就移植给她

但【远坂时臣】清晰地明白，说出这些话语的资格早在自己送出女儿的那刻起便丧失了。

【不过，果然把樱送出去是个正确的选择。】

因而【远坂时臣】在愣了片刻后，最后只挤出了一句干巴巴的话语，表露了些许善意。

“按照盟约，我远坂时臣自当为间桐家主提供庇护。

“至于报酬，这次就不要.”

间桐樱打断了【远坂时臣】的话语，很是坚决地说出了练习许久的话语。

“现间桐家所有魔道书籍的所有权，以及魔术专利皆为我所有。

“我将在【魔术协会】的见证下，向您转让魔术专利和部分魔道书籍，以换取您的庇护。”

女孩的心思也很简单。

【我是间桐樱，寻求远坂时臣的帮助是需要支付代价的。】

【至于无偿帮助我的人，方义大人一个人就够了。】

【而作为回报，我将在时机成熟之时，献上我的‘回礼’。】

一旁的庄正妍则适时补充了一句方义罗织好的谎言。

“我调查‘借肢者’之时，刚好遇到受袭濒死的间桐脏砚，以及成功移植了【魔术刻印】的间桐小姐。

“冬木市最近不怎么太平，索性护送这个孩子回来了。”

【远坂时臣】听得这番话语，对着庄正妍的感激又深了几分。

他扭过头，向着一旁的【言峰绮礼】说道。

“绮礼，把刚刚那份涉及远坂家‘灵地’和如何寻找‘借肢者’方位的情报向庄女士分享一番。

“同时，远坂家的魔道藏书也向庄女士开放！任其挑选一门魔术！”

听得这番话语，庄正妍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而吩咐完了之后，【远坂时臣】便向着庄正妍行了一礼，很是庄正的给出了承诺。

“远坂家永远欢迎您的到来，庄女士！”

做完了这些工作后，【远坂时臣】看向了小小的间桐樱，发出了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在最后以父亲的视角看了一眼女儿后，他便成为了魔术师兼远坂家家主。

他很快便计算出了应得的报酬，并向着一旁【魔术协会】的相关人士表露了自己的态度。

“我同意间桐家家主的请求，我将开放远坂家妻女的庇护所给间桐樱使用。

“具体报酬.”

-

数分钟后，随着一份【自我强制证文】的签订。

间桐樱的小手和【远坂时臣】相握后，这次交易算是圆满完成了。

只是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厅中，站起身就要离开的间桐樱。

【远坂时臣】的嘴角蠕动了片刻，终于还是问出了一句多余的话语。

“这一年，你过得好吗樱。”

间桐樱向外走的脚步停住了。

女孩对这个答案自然是心知肚明。

【不好，很糟糕。】

【虽然父亲你是出于善意做出了这样的决策，但实际上是把我推进了火坑。】

【若不是那个男人的出现，在雁夜失败后，我应该只会落得悲惨无比的结局了吧。】

但在捏紧了手中尚未编织好的，想要送给方义的手环，又回想了一番男人的话语和面容后。

间桐樱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甜美无比的笑意，很是早熟地给出了回复。

“我很好。

“感谢您的关心，远坂家主。

“时候不早了，请您早点休息吧。”

间桐樱在最后一次向着【远坂时臣】表露善意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厅。

看着逐渐阴沉下来，像是要下雨的天空，感受夜间吹拂而过的有些森冷的风。

女孩在紧了紧身上变成衬衫的【魔术礼装】后，却反常地感到了一丝暖意。

【若没有被送到那里，应该就不会遇到那个男人了吧。】

【这样看来，或许被送出去是一件幸运无比的事情。】

她这样想。

而站在大厅中【远坂时臣】看着离去的间桐樱。

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继续追问对方。

【她的身上应该发生了些我不知道的事，但她在笑，那就应该是遇到了个好人，经历了一些好事吧。】

他走入了魔术工坊，开始向着庄正妍介绍远坂家的魔术。

——

数分钟前，另一处据点。

【张庸】向着有些狼狈的程相扔出了一张由教会发放的带有【闲人驱离】效果的传单，意有所指的问道。

“明天教会的集会，你还是你的从者去”

程相看了一眼自己召唤出的身着铠甲，没有什么交流能力的berserker【土方岁三】。

这位英灵，在先前使用【甲型英灵抱束装备】竭泽而渔一般抽取‘灵脉’中的魔力。

助力他摆脱使用【不灭之诚】这种【延迟伤势结算】【宝具】的副作用，令其肉体上的伤势恢复正常后。

嘴上便无休止地喊起了“即便只有我一个人，新选组就没有灭亡”之类的话语。

显然是没法前往获取情报，而后被自己【令咒】召回的。

因而他没好气地在心底嘀咕了一句。

【试探还是明知故问】

【明明知道刚刚教会的‘代行者’摸到了那个工厂，看到了我尚未处理完的残肢，很有可能确定了我的身份。】

【还要问这种话】

他压下心底涌出的怒气，努力用着平和的语调回复了自己的这位临时合作伙伴。

“开价吧，让你的从者冒着风险参会，并带我的一只‘眼睛’向我传递情报，我要给出什么价码”

【张庸】微微一笑，做出了数钱的手势，直接选择了狮子大开口。

自己是对方想要获取情报的唯一选择，这时不宰对方一刀，还等什么时候。

“诚惠10000积分，不讲价。”

不想程相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直接回绝了对方的提议。

“不必进行这番拉扯了，才进行了一环任务的我，现在是给不出这么多积分作为报酬的。

“仅剩的积分都费在与你私信紧急联系上了。”

听得这番话语，【张庸】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对方的身体，装作沉思状，实则开始推测对方的能力。

【是不是他的承受伤害的能力和消化断肢的能力需要消耗积分积累一些东西】

【还是说】

见得【张庸】没有反应，程相直接颇为光棍地取出了一件【遗物】拍在了【张庸】的面前。

“签完协议就借你用几天。

“这件【逝者书卷】有一定情况下【死亡掉落】的负面词条。

“归属在【无法绑定】类的【遗物】中。

“但作为交换，持有它的收益也更高”

听着对方对【遗物】功能的叙述，【张庸】的眼睛亮了起来。

——

数分钟后，一处下水道。

与程相分别后的【张庸】扔出了一只有着两枚【令咒】的手臂，向着身旁的从者传递了一条指令。

“向我传授你在【令咒】加持下发动【宝具】模仿并掌握的程相移植【令咒】时所用的‘刀术’吧。

“这只我昧下的手臂，总归是要用起来的。”

——

翌日，获悉了庄小姐掌握了探查‘灵地’状态，进而找到那只berserker的方法后。

他便和庄小姐演练了一番台词，约定好了‘借肢者’出现后的交流暗语。

还安排好了塑造自己【拟态肢体植入】大师人设的‘剧目’。

在将剑士小姐放置在了市中心，以便自己的英灵快速转移，做完了准备后。

方义便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明晃晃的走向了教会。

只是他还未窥得教会中的从者，便听到了颇为沉闷的刀剑碰撞声。

他走近一看，便看到了一只红色弓兵在和一位持刀的从者在近战。

【有点意思，看起来或许能与这位红色弓兵搭上线了。】

只是他看向那位持刀从者所使的刀法时，却觉得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