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行动前夜
我在办公桌前坐了二十分钟,把姜美人递来的那张塑封老地图摊在案头反复摩挲,脑子里浮现出这些天每个人小动作的细节,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
天色刚透出一点亮意,我拍了拍裤袋,确认钥匙、数据卡都在,这才起身离开小屋,穿过廊道,直奔临时作战会议室。
会议只叫来了肖铁和另外四个老队员。这几个人都是跟了我三年以上的旧部,经历过几次最危险的死战。
他们到得很早,各自选了靠墙的位置坐着,谁都不说废话。
肖铁把工业园区的高清地图铺在桌上,手边还摆着侦查小组刚刚带回的三份分入口实拍报告。
“侦察组昨天确认,地下有三个入口。”肖铁用红笔狠狠地在主图上划了几下,“正门警戒最重,岗亭有重火力,突击队硬冲会掉队;东侧货运电梯人少,监控多,通道宽敞;西北边最隐秘,有个老旧通风井,只够一个人钻进去,用来突袭监控室最好。”
我点头,把烟盒打开,啪地一声扔在地图上。
“强攻行不通,分两组。A组随我,从东侧电梯进,直接往南侧主楼走,目标是研究区和储存室,务必夺回核心样本。
B组由肖铁带,西北通风口潜入,在监控室接应,负责切断设施通讯、寻找活人质,尤其监控白小柔的位置。”
老二在一旁写笔记,我顺口多说一句:“外围部署一个火力支援队,二十二人,每人一支长枪两发榴弹,有情况掩护撤退。”
肖铁默默记下,又朝我看一眼。我把手指敲了两下桌子,有意无意地说,“明天凌晨四点集合,预定撤出路线是南区高架。”
紧接着又补一句,“如果有紧急变故,用电台二号频道联络。”
说完我自己都觉得这么详细反倒有些刻意,但嘴里没停,接着把一些不重要的路线提前说出来,观察众人什么反应。
肖铁手里的笔头在本子上转了转,另外四个人只是默不作声地照记。
我再看肖铁,他双手交叠搁在桌上,只是扫了一眼我刚才‘泄露’的撤退路线,没有评论。
他很快提出建议:“队伍最终时间和路线,最好出发前一小时才告诉,使用即用即弃密钥,三十分钟后更换加密频道。”
我点了点头,“理由很简单,咱们手里也许还藏着‘耳朵’。
正式方案待明晚前三十分钟再发。”
没人反对。我最后看了大家一圈,宣布散会。
肖铁起身和我一同出门,到走廊尽头,他低声说:“如果你要查信任问题,今晚可设置个小环节。”
我说,“已经安排,轮值表和撤退点标错了一半,看看谁先透露。”
脱了会议室的气氛,我找了个僻静角落,用随身小本记下特意植入的假信息要点,思索还有谁不能完全放进这份计划。
中午,我上军工设施,先到哨所巡一圈,又下实验室。
蓝娜娜正在角落整理新进的防爆箱,见我进来抬了下下巴,把一份送检报告递给我。
她声音压低,“红色液体闹出不少新花样。”
陈博士站在试剂台边,拿出了最新一组样本。
他把六个密闭小瓶排好,用仪器连接后说,“我们发现这些液体不仅有脑电信号反应,组合放置时还自己产生微弱电压,神经反应出现同步。”
他示意让我看分析屏幕——数据曲线短暂叠加震荡,好像多个样本之间有某种共振。
陈博士继续,“理论上说,这种信号可以远距离影响同源被强化过的人体神经,甚至可能形成群体觉醒。”
我脑袋里只觉得发胀,忍不住按了下太阳穴,“怎么保证行动时红色液体不被‘新世界’的人趁乱搞掉?”
蓝娜娜简洁道:“分批转移,单独频率屏蔽,安排两组武装护送。
每三小时调整路线。转移计划执行前只通知你和肖铁一人。”
我点头,补充一句,“如果有人试图感染样本,绝对格杀。”
陈博士没什么情绪,把小瓶一只只收回冷藏柜,又开口,“有一个细节要补充,我们监测到,液体对部分特殊基因个体有抑制作用。
上次王铮的血样反应最明显。”我立刻转身问,“那如果‘新世界’搞到他的血,能不能合成出加强版或解毒剂?”
陈博士嗫嚅两句,“还不能判定,但理论上——可能性有。”
安全问题说完,我让蓝娜娜按预定时间把样本移送到隐藏点,三层安保。
她点点头,说,“对付白小柔那类人,还是要准备备用方案。”
陈博士拿着数据本低声补一句:“还有,很可能我们内部有人反馈情报。
之前外部工程区有联动异常,要小心。”
我压着嗓子,“转移路线和护送名单全程加密,出发前一小时才下发。”
这一天我每说一句话都留了神,身边每个人看上去都正派谨慎,可谁都扛不住演技。
这种压榨神经的防备比跟‘新世界’正面交手还难受,脑袋里反复翻查蛛丝马迹,怀疑每一个微小举动。
等蓝娜娜走后,我独自在楼道站了五分钟,琢磨样本转移是否还留有漏洞。
脑子越来越慢,走到卫生间用冷水冲了一把脸,才勉强清醒。
这时通讯器响了,肖铁说准备队员测试通讯频道,我说,“二十分钟后实验室集合,全员手机换成新发的加密终端,每三十分钟轮换密匙,以后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得使用公开频道。”
下午五点,临时作战会议室里,所有队员都到了。
肖铁把事前说错的信息当做‘正式’稿往下布置,我故意让一名队员留心盯着每个人的神情。
会议并没持续多久,队员们个个谨小慎微。散会后我没走,留下肖铁低声交流。
“白小柔还是悬在脖子上的一把刀。”肖铁说。
他没有多余评论,只简单地递给我一张写有“备用撤退车辆编号”的卡片。
我看了一眼,“上午我在指挥中心‘碰巧’掉了另一张,有人剪影模糊,但身高、动作都像咱女人。”
肖铁皱了下眉,“等今晚‘消息’出去,明天就知道是谁。”
四个人呆坐半刻,各自记住分工。我把行军计划、联络暗号、撤退路线锁在一个不联网的纸质档案袋里,准备等最后一刻发出。
入夜前,我揣着姜美人给的老地图,回到自己的简易办公室。
桌面堆满她交来的资料、还有两封早上白小柔“无意间”留下的便函。
桌上还有一份情报,是安全主管一小时前递来的:白小柔在宿舍收东西,怀疑有提前撤离打算。
姜美人的资料显示,“新世界”并非单纯靠武力,一向依赖情报渗透和心理战术,尤其善于反向设陷。
我一页页翻,一边思考昨天夜里“新世界”执行分工。
线索不多但能拼出大致的链条——林博士、白小柔、东区潜藏成员、外围收集队。
他们联手推进,利用那些半成品强化剂和样本在搜集实验素材。
桌上最后一页写着一行手写字,“计划最后一步,就是要拿下整个城区的隐藏控制系统。”
我狠狠地咬了一下手指,抬头看见肖铁推门进来,他把一份最新北区情报递给我。
纸上有两个名字——三个小时前出现在东侧哨岗附近,说是北区流民。
我们对照数据,发现这两人都和以往工程队相关联。
我叮嘱肖铁,“今晚盯死外围哨卡,所有外来流动人员一律登记面部特征。”
肖铁回身去了。我把所有资料再次合并,用小本记录下最后计划,提前把‘备用撤离队’和‘备用通讯组’分出,单线联络,防止突然变故。
夜深后,窗外一点声息也没有。我靠在椅子上,回想姜美人那句话:“你身边不只有一个‘白小柔’。”
想想这些年身边人来来去去,总有一些人嘴上忠心,背地却暗生异心。
怀疑、反怀疑,最后折磨的全是自己。可惜这种世道,连睡觉都需要睁着一只眼,根本没人能真正放心。
刚准备合上档案袋,门外响起一阵敲门,是蓝娜娜带着紧急报告回来。
我让她进屋,她坐下,把一份数据调查结果递给我,“实验室转移路线上曾有一辆未登记车辆短暂停留,车内无人,但查到车牌归属和上次失踪的小队有关。”
我把纸扔到一边,“说明风声还不够紧,全体再次确认名单,明天凌晨全队以小组方式集合,不许任何人携带多余通讯设备。”
蓝娜娜没说第二句话,只提醒一句,“计划一旦打起来,不许再留情。
对任何有异常迹象的,一律就地解决。”
我摩挲着袖子里的钥匙扣,脑子里排演每一种可能的行动突发。
我知道明天一开打,不但是对“新世界”的终极考验,也是对队伍、对自己的信任底线的最后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