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卿鸢 作品

37.故人

“什么办法?”


几人神色俱是一振,同时出声。


翻墨望了一眼草丛中散落尸骸,又看向鸿安二人:“就在方才,她们还对你们喊打喊杀,便是你们耗费极大代价将她们救回,也未必能彻底消除隔阂。如此,也要救?”


“自然要救!”


明鸿坚定道:“她们如何看待我们,与我们救与不救她们无关。救,是我山隰门立宗之本,亦是人间世代繁荣之基。就如其她门派斩除邪祟,与邪祟袭击何人无关一般。”


“好。”


翻墨踱步,似在顾虑什么。妘不坠心下着急,往她脑门一敲:“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翻墨跳开,斜了她一眼:“让我想想!”


几人安静下来,盯着她走过来,又走过去,直到妘不坠快忍不住再上前敲她脑门,她才忽而开口:“应该有机会。”


妘不坠微笑望着她,翻墨心下陡生凉意,忙抬手遮住那片视野,再从容道:“你们过去遇见那些灵怪,不能化人形,都不太灵光似的,对不对?”


山隰门不甚与灵怪打交道,鸿安二人茫然不语。南霜从前在流雪门倒是常行驱逐扰民灵怪之事,当即点头:“不错。”


翻墨赞许看她一眼:“这是因为,它们并没有真正的神魂。可以说,它们不过是天地灵气孕育的残次品而已。”


“残次品?”


翻墨点头:“当初九微城大阵中困锁的,皆是这类灵怪。故而镇邪铃摄取的‘神魂’,仅仅是一团蕴含少量天地规则之力的灵气而已,汲取的也不过是其中那些微薄规则之力。”


南霜不解:“这能说明什么?”


“人有完整魂魄,即使只是彻头彻尾凡人,魂魄本身也是天地间极稳定又极坚固之物,否则怎能千万载横渡无数次冥河,不伤分毫?”


翻墨并不急着回答南霜,悠悠继续往下说:“那些灵怪‘神魂’被抽取掉天地规则之力,便立即散去了,而人的神魂却不会。如今只不过是被困在那镇邪铃中,也许会受损,却绝不会消散。”


姜见微若有所思:“可是,倘若真如此,那些魂魄一旦离开镇邪铃,天地规则必然发觉,便被引魂鸟衔去彼岸,此岸还不照样死去?”


“这就得你们想办法了。”


翻墨一摊手:“你们想个法子,将这些人肉身保护起来,万一哪天有办法将魂魄引入,可不就能挽救了?”


“说了半日,原尽是废话。”妘不坠扶额,“无论是保护肉身还是在不被天地规则发现的情况下引入魂魄,究竟哪件事能办到?”


“我只是提议。”翻墨辩道,“不过告诉你们可以试试,怎么试我哪里管得着?而且无论如何,只要你们能拿回那怪铃,最差也能将她们魂魄从那怪铃中解救出来,四舍五入也算救了。”


“保存肉身我有法子。”


明鸿忽而开口:“典籍记载,有味药名为‘锁心丹’,可暂且令人神魂彻底休眠,肉身不腐。想来失去神魂与神魂彻底休眠相似,也能管用。”


“不过……”她迟疑片刻,“此药所需关键药材极难得,我们门中没有。”


妘不坠忙问:“是什么?”


“冷月草。”明鸿顿了顿,补充道,“传闻此草只生长在小冥河畔。世人皆知那等绝境常人难以涉足,所以……”


“我们可以去试试。”姜见微打断她,却皱眉看向遍野尸骸,“不过这一来一回,就算顺利,少说也得耗去一个月。如今天气虽已转凉,等到一个月后,这些肉身肯定也早腐臭了。更别提还需留出时日制成丹,绝对来不及。”


妘不坠亦点头附和,又问:“说来,记载锁心丹那典籍,是何人所纂,可还在人世?”


明鸿沉吟片刻:“此乃旧世遗留古籍,是清和门一名唤做的师姥所纂,后附后人叙其生平,她已飞升去天界了。”


“可真是难办……”


翻墨忽道:“一个月,我倒能试试。”


“你不早说!”妘不坠闪身至她身旁,伸手揉捏她两只耳朵。翻墨躲避不及,龇牙咧嘴瞪她一眼,奋力挣脱了。


翻墨站定,深吸一口气:“不过,得借借你那冷飕飕的功法。”


“冷飕飕功法是什么?”妘不坠挠头,“不会是积玉化春波吧?”


“没错!”


翻墨抬手,一支笔现于手中,笔端金光烁烁。


“这哪能行?”妘不坠又敲她额头,“那功法力道极为强横,一去必然便将这些凡人肉身击个粉碎。尽出些馊主意!”


“蠢材啊蠢材!”翻墨跳开,与妘不坠隔些距离,挥挥手中笔,在空中画出道符文,防她再来突袭,“谁让你对着这些人施法了?你自往空处施去,我借力发挥而已。”


妘不坠狐疑:“你这,能行?”


翻墨正满意画上符文尾巴,听她此言,手一抖,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她愤愤然:“那算了。”


“诶诶诶,”姜见微连忙从符文后探出头笑道,“阿坠逗你玩儿呢,你别跟她计较。咱试试,试试。”


语罢,她朝妘不坠挤眉弄眼一番,妘不坠将信将疑:“那我开始了?”


翻墨没理她,顾自将头别过去。


妘不坠讨了个没趣,自挑了方空旷处,默默运转功法。


寒气既出,翻墨也不往她那边瞧,只随手执笔一挥,精纯灵力霎时从那寒气中牵出,凝在笔端,凛冽万分。


翻墨腾空而起,挥笔迅速书下符文,天地骤然变色。不多时,竟漫天大雪洒下,将草野覆上厚厚一层。


符文光芒渐弱,头顶阴云却迟迟不散,寒气连同灵气亦凝郁其间。霜安二人尚有余伤,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翻墨满意收手落地:“你们放心去,我守在这里,保管一个月化不掉。”


“借一分当十分用,可以啊。”妘不坠将两臂环在胸前,“藏了这么厉害一招,怎么不多拿出来使使?”


翻墨冷哼一声:“消耗也很大的。”


“那好那好。”姜见微眉开眼笑,向妘不坠挥挥手,“事不宜迟,你快去快回!”


妘不坠道:“也好。倘若那灵怪再来,记得找她要解药!”


“那是自然,不必你提。”姜见微挽袖叉腰,“上回不知她花招,教她钻了空子。她要再敢在老娘看得见的地方露面,定要吃教训不可!”


妘不坠点头,当即便要行去。


“等一等。”


明鸿忽而开口,低声道:“倘若前辈此行顺利,可否多采些冷月草回来?那古籍中还记载了几味药需用上,我想都备些。便是方才姜前辈所服药丸,本也需此物,不过用了其它药材代替。若有冷月草,药效定能再延长许多。”


“好!”


……


小冥河悬在人间边境一处深谷之中,据说是人间离天界与妖界最近之地。此说法流传已久,不过无人证实,也无法溯源,且作谬传看待。


传闻此河寻不见源头,只从虚空中垂落,奔流三四十里后又毫无征兆断流,浩荡河水就那般戛然而止,甚是诡异。


因着此河这不知从何处来,亦不知往何处去宛如鬼魅之故,加之邪祟遇其水如生魂渡冥河,世人便命其名为小冥河。


此深谷常年古怪毒瘴笼罩,又寒冷难耐,故称幽寒谷,小冥河便又得了幽寒泉这一名。


此地在旧世时曾有段时日颇为热闹,众修士但凡有些本事,都爱来此地闯一闯。大多数人进入毒瘴后几丈就不得不退出来,若能站在山巅,遥遥望见那小冥河从半空中涌出,便已无人敢质疑其人实力,而去到河边取回小冥河水,往往是不敢想的。


说来也怪,幽寒谷中本该寸草不生,偏偏小冥河畔生发出许多月白色小草,便是冷月草。


千万载间,也不是没人抵达过那小冥河畔。清和门那师姥算一个,旧世四大门派其它三个也都出过这样的奇才。不过抵达之人要么本已名扬天下,要么也因此声名鹊起了。不知姜见微先辈搬了半条河去,怎的竟从未听闻其名讳。着实太怪。


不管如何天资卓绝,那些威名赫赫之人抵达小冥河时到底还未飞升,故而来时几人说得轻松。直到到了这毒瘴跟前,妘不坠才觉自己小瞧了这传闻中绝险之境。


那毒瘴自是无处可避,但竟连一切结界御守类与驭器等飞行类功法也失效,既无法将那毒瘴隔开,也无法以速度略微作弊一番。


每往毒瘴内走一步,那毒气便连同寒气深深渗入躯体之中,只如酷刑一般。


更古怪的是,这毒瘴似乎还遇强则强,妘不坠愈是催动灵力化解,那毒气寒气便愈是厉害,疯狂往躯体内涌来。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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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只行去几丈,四肢已僵,几乎再不能往前。


难怪那么多人到这里就折返了!


不对,不能硬闯,照这样莽下去,修为再高也扛不住。可是既然有人进去过,总该有办法化解才是。


妘不坠停住脚步,缓缓坐下。她调息凝神,尝试寻求破解之法。


倘若不直接以灵力化去,还有什么办法?寒气,可以以御火术抵之。毒气……


她思来想去,摸出张分身符:“那就靠你了!”


符文一亮,分身渐显。妘不坠试着将体内毒气引入分身体内,果然成功。


随她不再直接以灵力化解,那毒瘴威力一敛,温和许多。


想来这便是此间毒瘴原本威力,倒是不见得难熬了。


这么轻松?


妘不坠疑心未消,谨慎往前几步,见无异样,才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眼下没问题。


复行一里路,至半山腰,竟耗去足足一个时辰。毒气愈发深重,分身本只承她一丝灵力,到底承受不住,当即如繁花枯萎一般迅速腐烂了。妘不坠稍觉心疼,连忙取出新分身符补上,继续行去。


还好当初在无影池下时,众姊妹塞了不少分身符给她,零零散散加起来有十余张。不过若毒气照这般增强下去,这些分身符远远不足以支撑她来回走一遭。


妘不坠埋头前行,心下难免焦急。不过再往前些,毒瘴寒气威力倒是渐渐稳定下来,几乎不再加重了。


一丝气息波动传来,妘不坠敏锐感知,当即抬头望去。


山顶毒瘴间,一个盘坐人影猝不及防闯入眼中。


有人?


她心下一震,默然停下脚步,将玄晖握在手中,戒备着定睛望去。


那人影一动不动,雾蒙蒙看不真切。看得久了,只疑心并非活物,倒像是一尊怪石,外形颇似人影而已。


“虚惊一场。”


妘不坠嘀咕一声,虽拿不准那影子究竟是怪石还是人,却本也不必畏惧,干脆便直朝那人影行去。


“许久不见有人来到这里了。”


行去不远,那人影忽而起身:“你是来随意走走,还是来取幽寒露的?”


妘不坠一怔,心道谁会到这种地方闲逛。随即反问:“那你呢,你是来随意走走,还是来取幽寒露的?”


那人转过身:“我来随意走走。你仙气这般充沛,想来早也用不上幽寒露了。所以,你也是来随意走走么?”


妘不坠看向她,莫名觉得有几分眼熟,于是迅速将从旧世到今世识得之人想过一遍,眼前闪过一个名字。


是她?


仔细一观,眉眼果然九分像,只不过记忆里那张脸颇为稚嫩,意气风发,与眼前人气质大不相同。


妘不坠不动声色又问:“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好走?”


那人笑道:“论风光,确实比不上这世间江川群翠。可是那些风光看久了,也就看腻了,总觉世人所颂再壮阔再秀丽之景,也无非那几类模样。”


妘不坠听她这老气横秋一席话,不禁轻扬唇角,反驳:“哪里看得腻?便是同一方天地,四时之景便全然不同,百年前与当下也必然不同。”


“沧海桑田,变来变去,也无新意。”


那人顿了顿:“论实用,这里却是天底下找不出第二处能与之媲美的好地方。”


“实用?”


“不错。此间毒瘴最是磨炼人,当初我头一遭闯入此地,只往里走几步就前行不得,我不服气,偏要时常往里走,某一日忽觉自身修为大增,还隐有百毒难侵之势。如今到这山巅之前,我已能来去自如。”


妘不坠听了半日,就听得个“百毒难侵”,眸中忽地一亮:“在这里修炼,能百毒不侵?”


“这……”那人愣了愣,心道此人本末倒置真是奇怪,随即注意到她身后分身,又笑道:“你这招祸水东引,好生聪明。”


妘不坠正愁分身符不够用,又记挂姜见微中毒之事,便虚心道:“我本想以灵力化去,可愈是催动灵力这毒性愈是猛烈,莫非还有其它办法?”


“当然。我在此地遇见过的每个人,方法都不一样。虽有些相近,却也不尽相同。”


“那,”妘不坠垂眼,努力压下嘴角,只微笑道,“阿竹,你是怎么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