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然风华 作品

96.沈九、岳清源、楚清风、宁婴婴、洛冰河

清静峰6 历史总归是敷衍又荒唐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时光总在指缝间如白驹过隙般悄然流逝。沈清秋的五年守阁之期即将罚满,新一届的新弟子入门,楚清风不由分说拽着沈清秋前去观看。


沈清秋以折扇遮挡骄阳,望着下方如萝卜般的新弟子,实在不明白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看的:“你喊我作甚?烈日炎炎,顶着太阳看他们的耐性?”


楚清风张望半天,指着一个少年,询问沈清秋的意见:“你看那个少年如何?”


沈清秋顺其视线望去,只见一片五颜六色的稚童。在他眼中,自己一拳可打死一群,还能让他们个个哭得哇哇叫。至于楚清风究竟指的是哪一个?嗯,不知道,人实在是太多了。


(这句话在某个漫画里令人印象深刻。《当神不让》,主角杨戬,记不住手下的姓名与脸,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将手下完完整整带回去’就行了,至于具体的某个手下是谁?不知道,人太多了。)


苍穹山乃大派,更是修真界第一大派。每三年开门收徒一次,资质不限不说,各种待遇也极好。包吃包住还有资源供给,完成任务另有资源赏赐。即便不上山,在山下镇子里生活,安全性与舒适性亦极佳。


这样的待遇,吸引了不少散修和孩童前来。有些被其他门派筛下来的四灵根、五灵根,也希望凭借自己的毅力和努力,踏入练气后期,增长百年寿元。


楚清风看着心不在焉的沈清秋,心中忽生一种奇妙之感,仿佛与某个片段产生共鸣。就像是...陆小千看见唐僧随随便便就收了猪八戒,与小说、传闻、电视剧都不一样,那种 “见证历史有多么敷衍与荒唐” 的感触涌上心头。


旁边,岳清源悄然现身,在沈清秋耳畔温和询问:“小九,可有喜欢的?”


沈清秋立马走到楚清风另一侧,将嫌弃之意表露无遗。


岳清源看着隐隐掩着沈清秋的楚清风,眼里有些冷漠:“楚师弟,楚家那般很闲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无家可归呢。”


楚清风秒接:“我回不回的去无所谓,反正小清秋肯定不会让我没地方去。”说着,他有些显摆的摇了摇扇子,嘲讽气息拉满:“总比某些人连话都说不了三句的强。”


岳清源不语,只用穿透性的目光看向沈清秋,那眼神中像是有得不到回答的哀怨,又像是掌握之人跳出手心的不满。


沈清秋耸了一下肩,遮掩刚才莫名的寒意,转身就走。


楚清风看着沈清秋离开的背影,有些无厘头的说了句:“这清静峰的阵法,回头是要更换一下了。”接着,也毫不犹豫的离开。


————


得知沈清秋惩罚期满,岳清秋将手上的杂物匆匆收拾一番,正巧遇见打算回清静峰的沈清秋,忍不住心中感慨,忙不迭地拦在他的去路前。关心道:“这些日子可好?”


沈清秋面色一冷,脸颊紧绷,双眼透着寒意,侧身错步,看也不看他一眼,猛地甩袖转身离去。


岳清源连忙跟上,疾步走在沈清秋旁边,眉头紧锁,苦口婆心的劝解:“你身体尚弱,尚未完全痊愈,在藏书阁内修养也是为你好。柳清歌尚未醒来,此时外出恐有不妥。不如在山内安心静养,也可多瞧瞧近些年来的青年才俊之辈。”


随着沈清秋越走越快,岳清源步子拉大,跟他剖析最近的局势:“修真界整体稳定,但四周妖魔越发放肆,魔族封印也蠢蠢欲动,我打算在今年的弟子考核上选拔一些弟子,放到外面下山历练。”


期间经过一个身着外门弟子服饰的瘦弱少年,那少年身形单薄,手里捧着一个碗,在烈日的反射下光芒有些刺眼。他身边还有些讥诮的、同为外门服饰的少年们,个个面带不屑,看样子有些矛盾。


岳清源仅瞥了一眼,便转头看向对自己避之如洪水猛兽的沈清秋,三步并作两步,施展轻功追上去。“小九,你右手恢复得如何?我拜托木师弟给你熬制了些伤药,可要给你涂抹?”


沈清秋仿若未闻,面无表情,脚下步伐不停,径直回到自己竹屋,“砰”的一声将屋门紧锁。


岳清源有些无奈的轻声敲门,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在门外等待了一会,眼瞧着日头偏西,最终将手中的储物袋交给急忙赶来的明帆,吩咐他一定要看好沈清秋,万万不能让他下山去。


明帆郑重地点头,双手接过储物袋,吩咐身边的小弟送岳掌门出去。


岳清源刚离开清静峰(阵法)范围,沈清秋便迫不及待地打开屋门。他已换上一身常衣,翠绿色的衣衫配上精致雕琢的白玉,显得整个人风流俊傥,淡雅有品,仿佛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人物,令人赏心悦目。


明帆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沈清秋的衣袖,哀求道:“师尊,您身体尚未痊愈,不如去后山修养一二,弟子给您弹琴,嘤嘤给您煮茶,岂不美哉?您若是喜欢山下的歌舞,弟子现在就叫人排练,绝不让您无趣。”


“...”沈清秋看着明帆拉着自己衣物的手,眉头皱得更紧,又听着他这“狐朋狗友”一般的话语,心中烦闷,脸色愈发阴沉。怎么显得自己跟楚清风似的,喜好这些享受之事呢!


他推开明帆的手,继续下山。却又忍不住不停瞟向一脸‘大义凛然’、‘慷慨赴死’却又死活甩不掉的明帆,无奈叹口气,转身向后山走去。


————


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他下山。岳清源是苦口婆心的劝解,楚清风是防贼一样的警惕。他又没干什么,凭什么一个两个的都限制他的自由?


最可恶的还是柳清歌,人又没死,却始终不醒,连累他也得在山门里待着,连下山采风都不行。


更可恶的是楚清风的话语,什么叫‘你不去添乱,柳清歌还能活;你过去了,导致他是真的濒死了’。明明是柳清歌走火入魔发神经,他只是倒霉催的被牵连好吧!那种情况下,还能指望他打得过发狂的柳清歌不成?不弄死他,死的就是自己!


可这些话又没办法说出口。就像是柳溟烟那句:“两人不合已久,为何沈师伯会出现在家兄的闭关洞府里?”


丫的,当然是他精心占卜的结果!


可问题是,这个占卜,明明算了那么多次,为什么却搞成了这样?


冥冥之中的天道,莫不是真的对他恶意满满,出手干扰天机?


清静峰7 后山,偶遇明帆


沈清秋既已决意不再下山,平日里便将修雅剑搁置屋内(毕竟如今也用不上),将墨琴与玉笛收入储物袋中,只身前往后山赏景,抚琴作画,以求片刻宁静。


自他晋升峰主之位后,他每日里都在想方设法的增进修为。然而,与柳清歌的那一场生死大战,令他幡然醒悟——即便修至世间巅峰又如何?天道不许,气运不庇,便是天之骄子,也难免因执着于修为而走火入魔,险象环生,甚至命丧黄泉。


沈清秋忆起楚清风劝诫自己的话语:“修炼本乃逆天之举,可若天要阻拦,你当如何?执迷不悟者,终将败于自身之‘欲’。无法打破心中枷锁,执念便会化作梦魇,令你画地为牢,困守一生。”


他身着一袭洁白如雪、质地轻柔的常服,如墨般的长发肆意披散于肩头,漫无目的地漫步在后山。往昔,他所行之事皆有明确“目的”与缘由,功利之心甚重,无用之物皆被果断舍弃。这是世道的通病,也是强者对弱者的蔑视。


昔日身为弱者,他每日谨小慎微,察言观色,唯恐触怒强者,又担忧无法获取足够维持生计的银钱。而今,他终成强者,不再为生存奔波,不再因他人脸色而改变自身。却又受困于修为难以提升,愈发纠结执着。若是看不开,他何时能轻松自在?


沈清秋悠然在后山踱步,脚下是绵软的草地,头顶是湛蓝的晴空。伴随他的步伐,被踩踏的野草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待他离去,野草又重新挺立。生命本就坚韧,即便是最为渺小之物,也在努力求存。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恰似一片片散落在地的璀璨珍珠。


沈清秋的目光在四周流转,最终在一处绿草如茵、繁花似锦的清幽之地停下了脚步。他缓缓席地而坐,将墨琴轻轻放置在膝上。这琴身古朴典雅,纹理细腻,仿佛承载着悠悠岁月的沉淀轻轻拨动,琴音清脆而辽远,穿透力极强。


沈清秋于远处放置好龙焰香,将手仔细的擦拭干净,端正地盘腿坐在树下,微微阖上双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使心境完全归于平静。


片刻之后,他修长的手指如蜻蜓点水、蝴蝶扑花般轻轻落在琴弦之上。


随着手指的拨弄,琴音袅袅升起,悠扬婉转。初始之时,琴音轻柔舒缓,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人们的心田,带来丝丝温暖与惬意。接着,琴音逐渐变得悠扬婉转,似山间潺潺流淌的溪流,清澈动听,那清脆的音符仿佛具有生命一般,跳跃在空气中,萦绕在山间。


琴音渐歇,一曲完毕,沈清秋睁开眼,望向高悬于中天的烈日,打算回去吃午饭——既然决意享受生活,品尝美味佳肴、身着锦衣绸缎,又有何妨?


下山的小道蜿蜒曲折,两旁树木郁郁葱葱。高大的树木枝叶交错,织成一片绿色的天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道道有着无数尘埃飞舞的透明光柱。沈清秋负手信步而行,微风拂过,衣袂飘飘,那身姿轻盈洒脱,颇具几分超凡脱俗的仙风道骨之姿。


就在这时,前方拐角处忽然传来一阵欢声笑语。被众人簇拥着的那人,声音听起来格外熟悉。沈清秋抬眸望去,只见被众人环绕的明帆正迎面走来。虽身着弟子服,但周身配饰铃铛作响,加之少年的青春爽朗,令其显得朝气蓬勃。


(私设,私设!沈九可能一开始就不知道这件事,但是渣作者添上了!)


明帆手上随意甩着一根与身份毫不相称的红绳,上面挂着一枚以他的身份本不该拥有的、略显粗糙的玉佩。就在沈清秋看见明帆的那刻,明帆也看到沈清秋。


明帆当即快步走到沈清秋面前,将手上抡着的玉佩迅速扔到路边的草丛里,然后拱手行礼:“师尊。”旁边跟着明帆的一众狗腿子们,虽有些未能认出沈清秋,但见明帆如此,也忙不迭地跟着乌压压地弯腰行礼:“峰主好。”


沈清秋随意扫了眼明帆身后的那些弟子们,想到自己近来未曾指导这些弟子修炼,眼中闪过一丝窘迫,转瞬即逝,难得地有些难为情,当下便打算去找楚清风问下情况、喝上几杯。他开口问道:“修炼可顺?”


明帆听到沈清秋的问话,立刻收敛了脸上的轻松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挺直了胸膛,带着一丝自豪回答道:“回师尊,弟子已修炼至炼气中期。”


沈清秋微微点头,表示满意,脸上露出一丝赞赏之意:“继续努力。”说罢,他也不看旁边的弟子们,径直离开。


“谨遵师尊教诲!”明帆恭送沈清秋远去,直至其身影消失不见,方才转过身来。他对着其他仍低头不敢抬的弟子们说道:“可以了,都起来吧。”说着,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容止都止不住:“虽说今日有人胆敢犯太岁,但师尊既然夸我了,让那小子砍三天柴就算了。”


明帆自鸣得意地说道。其他弟子们纷纷附和:


“大师兄说得对,大师兄真是太仁慈了!”“大师兄,您真是我们的楷模啊,就这般从轻发落,那家伙能长记性吗?”“大师兄放心,我们都盯着那小子呢,他若再有别的心思,兄弟们定让他无法在此立足!”


“哼。”明帆有些傲娇地哼了一声:“敢在你明爷爷头上动土,这些天不许给他留饭,明日早上的早课也不准他去,不将柴砍完,就饿着吧!”


清静峰8 小公主居然对一个劣质玉佩如此上心?


傍晚时分,夕阳西沉,残阳如血,一天中仅剩的余晖肆意地洒在山间。宛如一层细腻的金色纱衣,轻柔地覆盖着世间万物,将整个世界都渲染得如梦如幻。


宁嘤嘤端着饭菜,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鹿,脚步轻快又平稳地朝着沈清秋的住处走来。娇小玲珑的身影在金色的光芒中显得格外灵动,仿佛是从这书画里走出来的精灵。


她身着淡粉色的衣裙,裙摆随风轻摆,宛如一朵盛开的桃花在微风中婀娜摇曳。发丝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几缕俏皮的碎发不听使唤地贴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更显娇俏动人。


宁嘤嘤的眼眸灵动而清澈,此刻却带着些许嗔怒。她微微嘟起红润的小嘴,娇嗔道:“师尊,明帆又欺负外门弟子!”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流淌的清泉,带着少女特有的活泼与朝气。她的眉头轻蹙,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花猫,小脸因为激动而变得红扑扑的,满是愤愤不平。


她双手紧紧地端着饭菜,白皙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尽管面带嗔怒,但她的眼神中依然满是对沈清秋的依赖和信任,仿佛只要在师尊面前倾诉,所有的不公都会得到妥善解决。


沈清秋今天心情很不错,心境开阔之后,中午便去楚清风那边讨酒喝。此刻刚一觉睡醒,看着前来向自己“告状”的宁嘤嘤,仔细观察一番后眉头微皱,目光中带着几分严肃与无奈:“嘤嘤,明帆已至炼气中期,你却还在初期,需得努力奋进。”


宁嘤嘤什么都好,性格开朗活泼、天真烂漫,只是太过贪玩。她本是凡尘公主,测出灵根后被皇室送过来,进了富贵散人扎堆的清静峰。皇室并未对她寄予过多的期望和压力,沈清秋平日里也安排明帆照看着。可如今,这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竟开始为“其他人”上心了?


沈清秋面无表情的从袖口摸出一张驱魔符和一纸防诅咒的赦文,将其仔细折叠整齐,放入之前搜集的香囊里,递给宁嘤嘤:“嘤嘤,你的香囊该更换了。”


宁嘤嘤将饭菜迅速布置整齐,眼疾手快地将香囊佩戴在自己身上,转身就要出门。


沈清秋有些疑惑,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气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之前的香囊呢。”正常情况下,宁嘤嘤会将旧的香囊递交给沈清秋,由他用火符烧成灰烬,避免外泄。


宁嘤嘤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眼前看着门口:“送给阿洛了。”


沈清秋看着既没有给自己布菜,又不打算留下来吃饭的宁嘤嘤,心里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阿洛?”


听到师尊的重复,宁嘤嘤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用公筷给沈清秋挑了一块鱼肉,委屈地撅起小嘴,眼神发光地对沈清秋撒娇道:“师尊,明帆他欺负阿洛。”


沈清秋心中的异样感愈发浓重,看着这少女怀春的模样,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一介男子,还需通过你为他打抱不平,是个废物。离他远点。”


宁嘤嘤有些难以理解地抬头,眼里满是对封建家长般管束的抵抗:“阿洛是个好人。”接着,她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摸出一个、沈清秋今天曾在明帆手里见到过的劣质玉佩:“这可是我找了一下午才找到的东西,要不是担心师尊没吃饭,我刚才就送阿洛去了。”


“?”沈清秋眨了一下眼,因刚睡醒还有些懵的记忆逐渐回炉:中午的时候,明帆手上好像是转着一个红绳,上面似乎有个石头来着。但他在见到自己的那一刻顺手就扔到一旁的草丛里了,所以沈清秋也没怎么在意。


现在,宁嘤嘤告诉沈清秋,这玩意是她口中“阿洛”的。‘珍贵异常’不说,并且清静峰掌权人捧在手心里宠爱,用各色天材地宝培养的;皇室又砸了一堆资源堆出来的、金尊玉贵的小公主,还亲自顶着烈日,在草丛里找了一下午?!


这个劣质玉佩,它配吗!!!那个叫‘阿洛’的弟子,他配吗?!!!


“咔嚓”沈清秋手里的玉筷瞬间被掰断,他眼底酝酿着风暴,脸上却努力勾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让师尊也看看。”说着,他以一种快出残影的速度将玉佩从宁嘤嘤手里“取过来”,又以肉眼看不见的效率,玉佩化为粉末。


“诶呀,”沈清秋用一种极其无辜的语气说了句:“他怎么消失了呢。”


“师尊!”宁嘤嘤原本还以为自己打动了师尊,还打算推荐阿洛入内门,却在一眨眼的功夫,玉佩成了碎末!她有些崩溃地站起来,眼里含泪的质问道:


“你怎么能这样!”宁嘤嘤跺脚:这是阿洛的玉佩!这是小公主找了一下午的成果!这是小姑娘这么久以来情窦初开的“信物”!


沈清秋面色如常地拍了拍手,眼底的厌恶之色毫不掩饰,目光扫过被洒落在地上的灰尘,并不觉得需要什么‘交代’。他极其细致地将手指一根根擦干净,仿佛玉佩的灰尘是什么极具污染性的毒物。


随后,他抬起头看向泪珠都要溢出来的宁嘤嘤,难得的解释道:“嘤嘤,那个玉佩的质地,连你平日里用的筷子都不如。而且你方才说,明帆也不允许他与你接触?”他顿了顿,将擦完手的软布烧掉,眼皮低垂了一下,似乎在组织措辞,接着伸手轻抚宁嘤嘤的头顶。语气轻柔,却则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一个家世不如你,天资修为连明帆都不如的人,如何能配得上你?更不配让我们金枝玉叶的小公主花那么久的时间给他找东西,为他来长辈身边打抱不平!”


宁嘤嘤还是不能理解,她明亮的眼眸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满是倔强与执着。淡粉色的发带随着窗户吹来的微风轻轻飘动,更衬得她楚楚可怜。她咬着嘴唇,从脑海里想了半天,终于找到‘合适的借口’,反驳道:“可是师尊,阿洛会给我讲凡尘的故事,还会在晚上陪我看星星。”


“??”宁嘤嘤的话语,在沈清秋耳边自动被翻译为:‘这家伙勾引小公主出门不说,还半夜邀约,夜不归宿!’沈清秋只觉得气血上涌,瞳孔地震,砖头对门外尽可能平静的喊道:“明帆!”


清静峰9 小公主对情郎的执着当真……


明帆手上拿着各种质地绝佳、做工精细的玉佩,满心期待着宁嘤嘤出来挑选,听到沈清秋这声隐含怒火的呼喊,手一抖,精雕细琢、价值连城的玉佩差点掉落。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去,脸上带着一丝惶恐和不安:“师尊?”


沈清秋感觉自己青筋暴出,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有些艰难地摁了下太阳穴,强压着怒火尽可能平静的说道:“去,把那个叫‘阿洛’的,逐出清静峰。”


明帆看了眼脸上滚着泪珠、哭得梨花带雨的宁嘤嘤,心里紧紧的抽搐了一下,可现在不是安慰人的时候,当即拱手应道:“弟子现在就去。”


宁嘤嘤想也不想的喊住他:“明帆!我不许!”接着,她不顾一切地拽着沈清秋的衣袖,哭得鼻涕横流,声音都哭得沙哑:“师尊,不要赶阿洛走,我一定不贪玩了,我会修炼的比明帆还快的。我保证以后好好修炼,再也不偷懒了,求求您别赶走阿洛。”


“...”明帆看着一脸怒气、脸色紧绷的沈清秋;再瞧瞧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喘不上来气的宁嘤嘤。小公主整个人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要被整个世界抛弃似的,毫无往日的开朗可爱、娇俏明媚形象。一时间,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深知沈清秋对宁嘤嘤的宠爱,那几乎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要宁嘤嘤想要的东西,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沈清秋都能带着她御剑飞行、上达九霄,问她具体想要哪一颗。更何况还有皇室对她的支持,就算是沈清秋不喜,苍穹山的其他人,也会为她寻来。


可他也明白宁嘤嘤的倔强,一旦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身为宠妃所出的公主,从小被万人夸赞,全天下的奇珍异宝摆在她面前任她挑选、数不尽的杂役奴仆供她驱使。而她所生在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天下共主皇帝,一个是清静峰乃至苍穹山都有些名气的沈清秋。


这样的小公主,只需要开口说句话,自有人会为她赴汤蹈火。


可。如此尊贵的身份,如此备受宠爱的姑娘——现在却为了一个外门弟子,哭得双眼通红,甚至为了那个‘阿洛’,连平日里最喜欢偷懒的修炼,都拿出来‘作交换条件’。


虽然明帆也很宠宁嘤嘤,但毕竟是碍于师命和局势,等后面他长大一些,发现年少时的心动与揪心是因为爱情而非‘师命’的时候,故事,才刚刚残忍起来。现在的明帆,只是看到了两个人的争执,权衡之下,预先安排人将洛冰河暂且押到门口,等着沈清秋和宁嘤嘤两人最后的“定论”。


毕竟,沈清秋宠宁嘤嘤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了宁嘤嘤朝令夕改也不是没有。要是真把人撵下去了,说不定最后还得明帆苦逼的领任务到处找人,那可就尴尬了。


——


沈清秋只感觉自己辛辛苦苦养的白菜被一头不知好歹的猪给拱了,而且这个猪连杀了吃肉他都嫌脏嘴!所以他完全拒绝宁嘤嘤的撒娇,强硬的看向明帆:“现在就给我扔出去!”


“不行!”宁嘤嘤坚决反对,声音尖锐:“师尊!”说着,她紧紧扒住沈清秋的腿,拼命摇头,眼泪如决堤的江水,不断流淌,:“师尊说什么我都听,但是不能将阿洛撵出去!”


年幼的宁嘤嘤不知道,越是反对,身为大家长的沈清秋就越是生气。尤其是,当晚辈用长辈并不认可的行为去‘逼迫’的时候,那个被晚辈护着的人,下场会更惨。


“好啊,好啊。”沈清秋气得浑身颤抖,双手握拳,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怒不可遏的命人将洛冰河绑进来,一脚踹过去:“你是如何蛊惑宁嘤嘤的?”


洛冰河刚被人粗暴地押进来,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倒在地。他的脸上满是无措和惊恐,眼神中透着迷茫和委屈:“弟子,弟子没有...”


“师尊...”宁嘤嘤紧紧抓住沈清秋的腿,光一句‘将阿洛丢出去’已经能让小公主哭得稀里哗啦,现在沈清秋还亲自一脚踹过去,宁嘤嘤‘垮’的一下跪在沈清秋旁边,死死抱着他的大腿,生怕‘踢第二脚’。


沈清秋此时完全看不见对方长什么样子,也不想关注他是谁或不是谁,心中只有无尽的愤怒和对宁嘤嘤的担忧。虽然他本人被宁嘤嘤‘制住’,但他还可以明帆吩咐啊。


可当他正准备开口,宁嘤嘤溢满泪水的眼睛却映入沈清秋眼帘,那双如同清澈的湖水的眼眸,此时却弥漫着层层雾气,眼眶通红,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正不间断的打到沈清秋手背上。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透露出无尽的凄惨与绝望。那副神情,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沈清秋原本冷酷的话语被硬生生咽下,心疼终究占据了上位,闭上眼叹口气,无奈的地说道:“既然嘤嘤不想让他走,那就好好‘照看’。”


明帆听到这句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高兴地望着不再哭泣的宁嘤嘤,心中涌起一股不知从哪里升起来的愉悦之情。接着,他又看了一眼被踢到一旁、狼狈不堪的‘罪魁祸首’,心中的怒火被瞬间点燃,理智也一刹那回到了脑海中。


明帆连忙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弟子晓得了。”然后迅速指挥其他人将洛冰河带下去,确保一切都得到妥善处理。


沈清秋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柔软的绢布,小心翼翼地给哭得满脸泪痕的宁嘤嘤擦拭着眼角的泪花。他的动作轻柔而温柔,是独属于宁嘤嘤,几乎不可能会发生在他身上的细致体贴。


沈清秋轻声安慰道:“好了,我不让他滚了”接着,将沾满了泪水的绢布用清洁咒清理干净,放到一旁。手指点了点宁嘤嘤的额头,缓和气氛:“你可要说话算数,修为比明帆高才行。”


宁嘤嘤听到这话,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看一眼就会被感染的灿烂的笑容。她破涕为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用力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努力修炼。脸颊泛起一丝羞涩的红晕,声音中带着感激和依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师尊……”


沈清秋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对宁嘤嘤的疼爱和关怀。他轻轻拍了拍宁嘤嘤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啊。”


清静峰10 第三个弟子,名为‘洛冰河’


沈清秋当甩手掌柜当惯了,所以他被喊去喝茶的时候,满心所想不过是应付那最后一项:弟子入门、敬师茶。


怎么说呢,沈清秋本身是不太喜欢收弟子的。


尤其是他与柳清歌刚当上峰主没多久就对打闹事,陷入昏迷不说,差点连咽喉都要断裂。后面就算是用各种奇珍异宝修养调补,也难以恢复其生气。


老峰主年纪大了,总不能老处理事情,只好飞鸽传书,千里迢迢把楚清风喊回来干活。


同年收徒大会,老峰主亲自替沈清秋挑选了资质、人品都极为出色的明帆,送到沈清秋身边伺候。接着被刚清醒就各种气人的家伙伤了心思,干脆出门云游去了。


只剩下清静峰那些富贵散人们,一个个私底下拉帮结派、势力分割玩的飞起,俨然将清静峰搞成了比凡俗还要恐怖的利益团伙,阶级鲜明的,连后勤部和杂役们都不敢随便上山来。


至于其他那些收入清静峰的普通弟子们,被诸峰明理暗里排挤,日子过得极为艰难。有些门路的都换地图了,没啥能耐、有点心性的干脆‘退学’,只留下一些有点想法却又没啥资源的家伙,凄凄惨惨戚戚的在清静峰勉强活着。


楚清风原本不想干活,奈何小师弟拒绝与人沟通,新弟子啥也不会,自己师尊又干脆出游,总不能放任那些越来越过分的世家们继续拉帮结派,搞小团体、恶.势力吧?


无奈,只好奉师命支撑起清静峰,任命明帆为大师兄,将其他人接管,清静峰分开两脉。


而清静峰的两脉,准确的说,便是除了明帆与宁嘤嘤外,都是楚清风一脉。


————


沈清秋端坐在首位,漫不经心地瞧着楚清风一杯又一杯的喝茶,而他百无聊赖的当吉祥物镇场子(清静峰收徒,你个峰主不来成何体统?)。直到——一个少年,越过了楚清风,直直跪在了自己跟前。


“嗯?”沈清秋难得抬头,一脸的茫然与无辜,有些懵懂的看向楚清风:你这是搞的哪一出名堂?!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我不是过来摆样的吗?


楚清风没好气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斜睨了沈清秋一眼,眼神又快速地斜瞟了一下宁嘤嘤。接着继续任劳任怨的喝茶、收徒。


沈清秋的脑子此刻仍有些混沌,思绪还陷在昨日未读完的典籍之中,望向宁嘤嘤。这么一看,不得了。


只见宁嘤嘤破天荒地身着弟子服,站得那叫一个规规矩矩。她紧绷着小脸,极力摆出一副端庄大气之态,整个人僵硬得宛如门外威风凛凛的门神。而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地上跪着的弟子身上,眼中满是焦急与期待。


看见沈清秋看向自己,脸上满是‘快点收下啦’的期待,即使她站的如同山门的迎客松,,沈清秋却恍惚觉得小姑娘正搂着自己的胳膊撒着娇。


沈清秋突然就眉眼弯弯、嘴角勾起笑意,可念头一转,想到这是收徒弟场合,只将嘴角压下来,板正脸,视线转移到下方跪着的弟子身上。


嗯。跪姿挺标准,说明接受过一定的教育。头压的很低,说明这个人要么性格谨慎,要么充满恭敬。周身气息很稳,说明天资应该尚可。再说了,倘若天资不堪,楚清风哪会将他推到自己跟前,怕是早就将他扫地出门了。


不对。


沈清秋突然想到‘扔出去’,有些似曾相似。


电光火石中,他记得——他之前好像打算将一个新弟子扔出去来着,只是宁嘤嘤哭得凄惨,最后留了下来。


那么……眼前这人,会是他吗?


沈清秋眼神微微有些迷离,那原本如浆糊般的脑子开始缓缓清晰起来——结合楚清风突然将此人推到自己面前、宁嘤嘤这异乎寻常的表现、明帆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此人,还真有可能是宁嘤嘤口中的“阿洛”。


那个疑似被明帆抢走玉佩,最后被自己捏碎成渣,让宁嘤嘤顶着烈日苦苦寻觅了大半天的玩意。


‘弄死他’。这是沈清秋第一个想法。


毕竟身为上位者,遇见不合心意的物件就换新,碰上不顺心的人就远远避开或者直接驱逐,这对沈清秋来说并不算什么。


但这个家伙,却紧紧扒住了宁嘤嘤。


倘若他能识趣些,老老实实去楚清风那边当个普通内门,或者低调点当个外门,只要不舞到自己面前,沈清秋也不介意给宁嘤嘤养个玩物。


可这玩意,却非要用宁嘤嘤在沈清秋心中的特殊地位,谋一个沈清秋的关门弟子名额。


这不是逾越,是贪心不足啊。


沈清秋瞳孔缩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不喜从心底升出,牢牢占据于他的心口——如此投机取巧之辈,之前敢让小公主替他找玉佩,现在又让小公主帮他求内门地位。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怕是绝对玩不转他啊。


没办法,沈清秋年少时,也曾借掌权人之妹的势来保护自己。所以他再清楚不过,这种人的心思必定心思深沉而内敛,若是之后始乱终弃,宁嘤嘤恐怕连肠子都要悔青。


可小公主偏偏就瞧上他了,沈清秋又能如何?棒打鸳鸯?可这情爱之事,越是阻拦,两人怕是越要爱得难解难分。


难搞哦。沈清秋无力扶额,有气无力的端起茶水来,竟将一片苦涩之极的茶叶放入嘴中。


‘咳咳’沈清秋被苦味一激,看着底下跪着的人,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自己精心养大的、水灵灵的白菜被人惦记上了。问题是这玩意还胳膊肘朝外拐,现在把‘情郎’送到自己面前,想与他来一段‘师兄妹’的缘分。


他身为师尊的,除了满足小姑娘的要求,还能如何呢?


沈清秋无奈叹口气,挥了挥衣袖,令底下人抬起头来,例行公事般问道:“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家中可有亲属,是否需要外出通报?”


跪的端正的弟子抬头回复道:“弟子名为‘洛冰河’,家住洛水下流。家中唯有养母,无需外出。”


哦。沈清秋微微颔首,俊脸冷漠的表示了解。有气无力地看向楚清风那边,只见楚清风已然将众人整理齐整,就差‘向峰主汇报’,然后离开。


沈清秋眼神求助,眉头紧皱,眼含期待:拜托,他连茶水都没准备!


楚清风仿若未闻,径直将弟子排列整齐,双手抱拳,微微躬身行礼道:“峰主,仪式已成。”


沈清秋:“……”这个时候,就不要给我来这套了!!!


楚清楚清风毫不留恋,直起身子,转身便走,只留下一个洒脱至极的背影,衣袂飘飘。只剩下一句隐约飘来的:“楚某先行告退。”


沈清秋:别啊,你回来!我不想收徒!


可惜楚清风理也不理,脚下步伐不停,很快便带领众人消失在沈清秋视线之中。


楚清风离开后,宁嘤嘤立刻抱住沈清秋的胳膊,来回摇着:“师尊~师尊~”


沈清秋:呵呵。


宁嘤嘤的眼中满是新弟子,甚至迫不及待地从储物袋里掏出数件奇珍异宝、高端法器,就要递给洛冰河。


沈清秋看了眼同样无奈的明帆,两人在此刻竟有种同病相怜的心累之感:


姐姐啊!人都没入门呢!你就莫要倒贴啦!


清静峰11 沈九与冰哥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沈清秋:“嘤嘤,你出去玩吧。该准备晚膳了,你去看想吃什么菜。”


嘤嘤:“师尊~我要小师弟~”


沈清秋:“好。”


嘤嘤:“师尊最好。”


宁嘤嘤一走一跳的离开了,离开之前,还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阿洛师弟,师姐去厨房选菜了,你莫要失了礼数。”


沈清秋看着宁嘤嘤离开,脸上瞬间沉了下来:“我原以为你有几分小聪明。”


洛冰河心里一突,嗓子发紧。虽然有宁嘤嘤为他开路,但收不收,还是沈清秋说了算。就算是沈清秋碍于宁嘤嘤收了徒,后续是否教授法门,是否给予资源,也都是难说的。


他只能立刻将头压下去,恭敬道:“弟子不敢。”


沈清秋冷笑一声,随手示意明帆将茶水端过去。明帆手举托盘,脸色绷直:“‘师弟’,请。”


洛冰河看着还没入门就被得罪的两人,第一次感觉到后悔。其实以他的武试成绩,是完全可以入内门的。只是他既获得宁嘤嘤的芳心,放之不用,拜入非峰主的一脉,难免有些不甘心。


只是——宁嘤嘤的重要性实在超乎洛冰河的想象,不仅让他成功拜入峰主门下,更是一举将清静峰峰主和清静峰大师兄给得罪了个透彻。如此糟糕的开局,之后怕是需要不少努力才能弥补了。


想到这里,洛冰河将背挺直,恭恭敬敬的将茶杯端起来,毫不意外的被滚烫的茶水烧了一下。他偷摸抬眼看了下明帆,心里暗自叫遭。


果然,他好不容易将茶杯奉上,沈清秋压根碰都不碰,以灵力直接砸在洛冰河脸上,径直将他的额头砸出血来。


洛冰河不敢擦血,也不敢喊疼,默默跪得端正,任凭血水直流,任凭额头的烫伤扩散开来,引起灼烧般的疼痛。


沈清秋不发话,洛冰河不敢起身,甚至不敢抬头。他只能将头深深的低下去磕在地上,任凭破损的伤口与地面亲密接触。失血带来的疼痛并不重,但被人毫不留情的拒绝、直接被豁一脸水的屈辱,却难以忍受。


如果他实力真的很差,或者心气没那么高,亦或是惯于溜须拍马、廉耻心没那么重之辈,他也能忍耐——毕竟他会在心里一笔笔将敌人的账记下来,等待后续报复回来。而他既然选择了‘裙带关系的内推’,就是要忍受‘岳家的打压’,这是所有‘赘婿’的处境。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神情有点恍惚,极度安静的情况下,他只能听到这句心脏‘怦怦’的跳动声、膝盖颤抖的摩擦声,有些血液在缓慢凝结的骚痒感。以及……沈清秋端起茶杯后,茶盖与杯子碰撞的清脆声,还有及轻微的‘咔嚓’声。


忽然,明帆快速从洛冰河身边经过,手帕被甩展的声音传来,随着的是他嘴里小声嘟囔着:“师尊,您何苦呢,手被扎伤多不好?”


接着布料被理顺的声音响起,即有节奏的‘踏踏’声和略显轻快的小碎步‘啪啪’声由远到近,接着慢慢消失。


他们直接离开了。


洛冰河跪在地上,没得到允许,也不敢起身,任凭自己的膝盖感受到越来越沉重的酸疼,胳膊开始打颤,就连衣裤的褶皱,都显得如此坚硬咯人。


他开始怀疑,自己选择的这条‘赘婿’之路,坚持要当掌权人的内门弟子,到底对不对。


清静峰的管事都是明帆在搞,大事都是楚清风在操持。资源等掌门甚至不需要清静峰递文件,大把的资源就送了过来。以及那些世家贵胄,常年与山门有联系,家族每每给‘自家’送东西的时候,总会分出几份,上下打点,按照级别与重要程度,敲门送礼。


当然,光苍穹山本身分与清静峰的资源就富得流油,那些世家更是比着分发。只要你身份够高,权利够多,甭管他们内部如何斗得你死我活,身为‘清静峰掌权人的弟子’,光一个名头,就够堆积出不少天才。


所以,这一步,绝对不错。


只要宁嘤嘤坚持,哪怕沈清秋自身不愿,甚至连敬师茶都懒得触碰——但屋内发生的事情,外界又有谁知道呢?再说了,沈清秋会驳宁嘤嘤的意思,连个名义上的‘内门弟子’名头都不给吗?


洛冰河要的,只是‘掌权人内门弟子’的身份与资源,最好还能将‘掌权人爱徒’收入囊中。如此,就算是真正干活的明帆不爽、掌权人心里不满,也无法阻止洛冰河使用清静峰的资源,壮大己身。


许久,洛冰河已经记不得自己跪了多久,他只觉得头脑发晕,血脉偾张,摇摇欲坠的身体有点晃荡,却又不敢放任自己摔倒——临门一脚的事,之前的所有铺垫都是为了这个,岂能在最后时刻留有污点?


他隐约中,听到宁嘤嘤莺雀般的声音响起,又听到有人快步跑到自己周围。先是不满的踹了自己腰腹一脚,接着骂骂咧咧的将自己拽起来,头发打散、遮住额头的伤口,嘴里低声威胁着什么,又用清洁咒将他身上清理得像个人样,用一种‘哥俩好’的态度‘揽’着他出门:


“宁师姐,这小子今天刚刚拜师,我带他去外门弟子那边收拾行李,您放心将这事交给小人就好!”


“那我就把阿洛交给你了,若阿洛不满意,哼哼~”


“好的好的,您尽管放心,谁不知道我张虎粗中有细,是个照顾人的好手!”


宁嘤嘤也不是什么精细人,张虎如此说完,她也不觉得洛冰河状态有什么不对——师尊都承诺自己了,但是师尊本身不满,发泄一二又如何?即便是皇室中的父王,在得知自己偷懒好玩的时候,不也是要杖打宫女太监,以平怒气吗?


宁嘤嘤是单纯,但她是皇室里长出来的,又不傻。她已经在玉佩事件时为洛冰河争取过一次,这次又逆着师尊的性子‘逼他收徒’,师尊没发火、而是将宁嘤嘤支出去,最后也没传出来什么风声,算是最大的让步了。


若是宁嘤嘤都做到这种程度,洛冰河还是不能处理这件事,即便宁嘤嘤对洛冰河有着足够厚的滤镜,也是会觉得他没用的。如果洛冰河开口向宁嘤嘤求助,宁嘤嘤也会真的思考一下,这家伙是不是师尊所说的‘徒有其表’。


而且洛冰河虽然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但周身完整,连伤口都看不到一个,衣服上连个破口都不曾有,说明师尊压根什么也没干嘛~既如此,让他去收拾东西,搬到内门弟子所在,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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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冰河觉得,自己还是年轻了。


他以为沈清秋不会介意的——也就是一个内门弟子名份和份额而已。结果他不仅‘峰主内门弟子’的配额得不到,连原本的外门弟子份额也去掉了!


而本属于内门的教学,也轮不到——沈清秋压根没召唤过自己,难不成他还能去堵在清静峰峰主的门口,找死吗?


至于另外两个?一个每天快快乐乐的游山玩水,一个克克兢兢的干活。别说沈清秋教不教人,明帆甚至有空没空还会去教外门弟子修炼,难道洛冰河真的舍下脸,去找明帆、与外门弟子一同练剑吗?


而且,这件事到底是沈清秋示意的,还是明帆自作主张,洛冰河也不敢确认。甚至说,有时宁嘤嘤调侃:‘阿洛,你怎么修为进步如此之慢?不要偷懒呀’的时候,只能敷衍的笑一笑,万万不敢说些有的没的。


沈清秋的态度再明显不过,即便是知道洛冰河天资卓越,也不愿给予他资源,甚至还刻意打压,生怕他修为起来后,抛弃宁嘤嘤而另投高枝。


而那些小小的派别更是一个个精明的不行,掌权人的真实态度那是一个比一个的门清——连内门弟子配额都没有,他们却送了资源,是在打掌权人的脸吗?


故而,洛冰河还真是,除了正常吃饭生活,什么也没有。


更有甚者,洛冰河去蹭楚清风课程的时候,楚清风虽然高坐首位不曾阻止,但结束讲课后,那些‘闲言碎语’‘尖酸讥讽’总是少不了的。


而那些一开始羡慕他入了小公主眼的,现下一个个嘲笑不已,若是他当初老实拜入楚清风一脉,哪里需要如此?


得陇望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现在被反噬了吧?


对此,洛冰河除了右手握拳,将属于外门弟子的心法和剑术练了又练,别无他法。


清静峰12 狂傲与渣反的分界点,从何开始?


洛冰河看着自己的处境越发糟糕,思前想后,决定主动出击。他深知,若继续这般逆来顺受,被动地等待转机,怕是永无出头之日。


沈清秋对他的不喜毫不掩饰,倘若他再一味隐忍,等到宁嘤嘤哪天对他失去了兴趣,那“洛冰河”大概率会被毫不留情地撵出清静峰。


而沈清秋与楚清风本约好下山采风,就遇到了这样的场景:


刚经过柴房时,好巧不巧,正瞧见某人被其他弟子围在中间群殴。那场面,实在是惨不忍睹。杂役弟子个个摩拳擦掌,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某人身上。被打的那个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着,被打得满脸青紫,肿胀不堪,模样凄惨不已,怕是亲娘来了都难以辨认。


经过河边,恰巧遇见某人蹲在那儿煮粥。“恰巧”看见他们两人,连忙放下手中的勺子,起身恭敬行礼,脸上挂着阳光明媚的温暖的笑容,双手捧着碗就要给他们送饭。即使两人表示不需要,某人依旧积极主动,那张看起来极为正直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干着近乎谄媚的事。


走过竹林时,透过树木之间的缝隙,偶然瞥见某人被要求挑水劈柴。某人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湿透了衣衫,却不敢有丝毫停歇。那堆积如山的木材和满满的水桶,任务量之繁重,大约是其他人一周的工作量。


——


沈清秋望着这一幕,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咋的,当他瞎还是蠢,一个时辰之内能遇见对方三次,而且每次都被人欺负,这苦肉计玩得也太过明显,比直接告状还拙劣!


一旁的楚清风忍不住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脸,肩膀耸动:“哇哈哈哈。”他笑得放肆张狂,眼中满是戏谑之意:“小清秋,你这可爱的‘小徒弟’,真当你是个心善之人呢。”


沈清秋满脸嫌弃地瞥了一眼洛冰河,头扭向另一边,道:“我可没收他。”


楚清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但是你也没拒绝啊。”


沈清秋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反驳。


楚清风挑了挑眉,看着沈清秋,一本正经地告诫:“你不会以为,你砸他一脸水,就能让他清醒吧?”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当心他心中记惦,日后报复于你。”


沈清秋皱了皱眉,有些不以为然,随口道:“一介废物罢了。”


楚清风轻笑一声,眼皮微闭,用扇子轻轻敲了敲手心,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与告诫:“某人在年少的时候,还不是砍了某姓公子,又放了一把火毁灭证据?”


沈清秋脸上瞬间挂上危险的微笑,眼神黝黑发亮,扇子边缘快速闪过一抹凌厉的流光:“楚公子,可要比试一二?


楚清风连忙摆手,自觉主动的拉开与沈清秋的距离:“得了吧,你还是去找柳清歌打吧。”接着,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将折扇打起来悠闲的扇起来:“对了,你真心想杀柳清歌啊?知不知道柳家磨刀霍霍,正准备弄死你呢。”


沈清秋:呵呵。


楚清风悠悠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好心提醒:“最近老实点,柳清歌没醒,莫要出远门。”


沈清秋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主动下山。若不是某人邀约,他今天能被人连着‘算计’三次?沈清秋淡淡回复:“不劳挂心。”


——


等离开清静峰,楚清风那颗八卦之心再也按捺不住,他凑到沈清秋身旁,脸上带着正经严肃却又掩不住好奇的神情,小心翼翼的拔虎须:“你喜欢那个楼的谁呀?”


沈清秋一脸疑惑地转过头看去,眨了眨眼:“?”


楚清风见状,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身子微微前倾,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浪子模样:“我是说,你每次下山是找谁呀?”


接着扇子于手腕翻转一圈,他嘴角上扬,眼神透着调侃:“每日看你在山上养娃,我还以为你喜欢年幼那款呢。咋的,是想自己养一个?”


“滚!”沈清秋眉头紧皱,手中扇子猛地一挥,刮起一道凌厉的风刃,语气极重:“再说一次,就别回去了。”


楚清风不信邪,非要往枪口上撞,作死般地继续说道:“十年不亏啊!”


沈清秋满脸问号,一脸懵逼地看向楚清风,完全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清风眼神暧昧,挤眉弄眼地向沈清秋示意:“女子十四岁即可嫁人,八九岁的小姑娘正鲜嫩,真的没兴趣?”


沈清秋瞬间怒不可遏,修雅剑“噌”地一声出鞘,眼神冰冷如霜,神情冷漠至极:“楚清风。你是真的想死?”


居然敢编排他的小公主,这家伙简直是不想活了!沈清秋又想到今天楚清风对那个不得自己喜爱的弟子“意味深长”的笑意,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当即就要大步远离这家伙:


“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真是楚家二把手?”


沈清秋不知世家大族是怎么培养人的,但他是个有底线、有道德感的人!楚清风这种思想,简直令他拳头都握紧,修雅立刻出鞘的程度!


“别介,别介。”楚清风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吊儿郎当地笑着,双手虚虚揽着沈清秋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我错了嘛,不该对你的‘性’取向多加问询。”


“?”沈清秋再次疑惑不已,他明白自己性格有些缺陷,但也不至于与这种变态同路吧?


老峰主对他慈爱有加,有时候都会被气的拎起袖子就打。岳清源对他关怀备至,有时候也会被他的态度冷到、说句‘尚有些公务需要处理’。明帆虽对他尊敬不已,却也经常被沈清秋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吓到啥也不敢动。


唯独楚清风,就跟听不懂人话、感受不到氛围似的。或者说,他心思过于跳脱和通透,完全不会将话落地上,也根本不会冷场。


可,若这人的作风、思维有问题。沈清秋觉得,这种人怎么样都要远离的。


出乎意料的,楚清风开始没完没了的说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诶呀,你在此地不要动。”


“嗯?”沈清秋视线移过去,却发现楚清风随意找了根木棍,在地上画圈:


“我给你画个圈。”


沈清秋手中修雅收回,觉得他大概率是犯了病,将手里捏着的一张驱魔符迅速拍过去,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何时将阵法精进到画个圈圈就能使用?”


“诶呀~”楚清风一把将贴在身上的取魔符扔掉,嘴里念念有词,双手胡乱摆成沈清秋看不懂的姿势朝天指着:“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沈清秋看着极为儿戏、用木棍画圈的楚清风,感受到了其他人对待自己的无奈和无语。


这玩意,老实回话不好吗?说些什么奇离古怪的玩意。现在还振振有词的说什么‘快快显灵’,他是要请神?


但是——驱魔符没作用的话,对方应该不是被什么邪祟附身了吧?


沈清秋谨慎的看着突然莫名其妙的楚清风,修雅出鞘后在自己身边来回飞舞。左手捏了一堆的符箓,右手换成了杀伤性更大的乌金扇。只要对方有一丝敌意,他都能第一时间将人放倒。


“咳。”看着全副武装的沈清秋,楚清风好像一瞬间‘病好’了似的,整个人正常的不能行:“我就是开个玩笑。”


“呵呵。”沈清秋毫不留情的将一堆炸裂符和引雷符丢过去,接着用修雅化出无数剑影斩过去:“我也是开玩笑。”


“...”楚清风狼狈的从烟灰里跑出来,身上满是尘埃。不开心的使用清洁咒将自己弄干净,闷闷不乐:“我就是试探一下。”


“嗯?”沈清秋倒是很想知道,这玩意到底犯了什么病。


楚清风认真看着沈清秋,嘱咐道:“若是你感觉晕眩,一定要第一时间回去。”


“为何。”


“因为...有人在惦记你(的皮囊)呀~”


沈清秋毫不犹豫的又是一剑劈过去:“油嘴滑舌的玩意,离我远点。”


清静峰13 走出来的人,不必回忆过往


沈清秋实是不愿再踏入灵溪洞。不过,许是近来心境渐平,他那久未提升的功力总算有了些许波动之象。


心境转变亦或生死相搏皆能助功力提升。只是一个人的心态由其三观所决定,而三观又由所经历的种种事态塑造,除非遭遇难以承受的重大事件,否则极难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然让他如柳清歌那般,整日与人争斗,不断挑战极限,频繁外出执行任务与人厮杀,沈清秋是万万不情愿的。


如此一来,后山闭关便成了唯一之选。


岳清源闻得沈清秋闭关之讯,特意抽空前来敲门:“小九。”


沈清秋撤去禁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若非灵犀洞连通禁地,出入皆需掌门令牌,他还真不想跟岳清源有任何牵扯。当然,他并不知晓,他所在的这个洞府,是独属于掌门及掌门接班人的。


虽然沈清秋完全没在意过,但是一直以来,岳清源给予沈清秋的都是最高规格待遇。嗯,至于那些闲言碎语,众人皆知岳掌门对沈清秋的看重,加之岳掌门处事公正,这些“小节”,倒也无关紧要。


沈清秋面色冷淡的将人引入,而后扭头看向一侧石壁。这洞府壁上满是刀光剑影留下的纵横沟壑,成片凝固的血瀑触目惊心,环境恶劣的程度简直跟当年柳清歌走火入魔的洞府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清秋并不清楚洞府内的血迹来源。他从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血迹就存在了,只不过那时候血迹还算新鲜——


这么多年来,往日还算鲜艳的痕迹,早就化为猩红发黑的铁锈色。而旁边那些被砍出的各种痕迹,也早在岁月消磨下化作碎屑,成了无人能懂的鬼画符。


倘若沈清秋知晓,岳清源曾被囚于此一年,且在此间走火入魔,眼前这大片血迹与剑痕皆因他而起。


沈清秋怕是会即刻离开,再度远走,去找美女姐姐的怀抱来缓解心里的震惊!


沈清秋看着张口欲言的岳清源,只觉未等其开口,自己便要被那愁苦厚重面容所压垮,即便不看其脸,亦能感受到那炽热且执着的目光。


“小九。”岳清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憨实,只见地上摆满他精心筹备的疗伤灵宝与丹药,又细致地刻画好聚灵阵与禁制,就要以自身灵力为沈清秋疏通灵脉。


沈清秋看着面露期待的岳清源,眼神有些恍惚——这个家伙,只要一到灵犀洞里,就执着的喊他‘小九’,哪怕沈清秋此为生多大的气,发多大的火,亦绝不更改。


仿佛这里有他难以割舍的执念似的,即便沈清秋威胁永远不会见他,岳清源也只会如耷拉着耳朵的中华田园犬一样,用老实忠厚、包含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以视线追随他的一举一动。


岳清源会为沈清秋退让,正如沈清秋会为宁嘤嘤让步一般。


可只要到了灵犀洞,尤其是这个布满血迹的阴冷洞府,岳清源就像是陷入什么迷障似的。不仅坚定的要喊他‘小九’,还非要拉着沈清秋给他传输功力、疗愈身体,以及喋喋不休的说着各种乱七八糟的话语,给他讲述离开秋霜城后的各种见闻。


沈清秋的拒绝与反感,在此时,就像是小儿的推搡。岳清源会笑着停下来,然后没过一会儿又继续絮絮叨叨地讲述,直到沈清秋再次发声制止,岳清源沉默片刻,又会接着讲述。


沈清秋知道这是岳清源的‘赔偿’与‘找补’,也知道他心中肯定存在不安。可那又如何呢?他们早就长大了。许下诺言的两个人,也早就不在了。


那个苦苦等待岳七拯救的沈九,已经长成了‘沈清秋’;而那个许下的约定却没有赴约的人,现在也成为了一派掌门。


他们都有明媚的未来。何苦还要沉溺于曾经狼狈的过往。


岳清源一边为沈清秋传送功力,一边老生常谈:“小九,其实大家都很好,你这性子若能稍作改变,能与常人正常交流便好。


沈清秋眉头紧皱,不耐烦地喝道:“滚。”


岳清源换了个话题:“柳清歌虽未死,但尚未苏醒,你日后去藏书阁时露个面,我也好告知众人,你已守阁许久。”


沈清秋冷笑一声:“岳掌门的意思是,沈某露个面,此事就算过了?”他话语中满是讥讽:“柳清歌的命还真‘值钱’。”


岳清源重重地叹口气,扭头将一旁的天材地宝添入阵法之中,幽幽说道:“小九啊,苍穹山送了不少机缘出去,才换得柳家不再追究。你若非要下山,柳家明面不计较,暗中下手必不轻。”


说到这里,沈清秋极为好奇:“柳清歌为何没死?”他自忖下手颇重,连续那么多下砍心口,正常人早该死得不能再死了啊。


岳清源有些无奈,一时间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想下次再杀柳清歌一次:“小九,这是幸亏柳清歌没死,老峰主、苍穹山、楚家愿意护着你。若柳清歌身亡,你那师兄楚清风失了禁制,楚家于尘世独大不说,柳家遭打压,临死反扑必更为凶狠。”


“呵。”沈清秋右手捏诀,猛地朝墙壁上劈出一剑,剑气在石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柳清歌的身份,当真不凡。”


“不仅如此,”岳清源有些无奈的给沈清秋剖析局势:“柳家与楚家皆为百年世家。但柳家于三十年前生了场变故,嫡系仅剩柳清歌一人。他主动找到凡尘的支系,认下一尚在母体的胎儿为弟妹。此胎儿天生异象,本报与主脉后原应迁走,却在主脉被灭后,成了柳清歌的救命稻草。”


“三十年前,你我尚在秋霜城。年仅五岁的柳清歌率侍卫投奔支系,因其出众天资引得苍穹山关注,借势而起,令柳家重振。”


“楚家正是被苍穹山打压的对手?”沈清秋一下就听出重点,借力打力,那被打压的又是谁?


“正是。”岳清源感慨地瞪了沈清秋一眼:“楚家本一家独大,却遭苍穹山压制,心中定然愤恨。那楚清风接近你,难保不是借你打压于我,若无必要,还是莫要往来。”


沈清秋无动于衷,但看着岳清源那如同老妈子般的忧心模样,还是很给面子地回了句“噢。”


岳清源实在也不理解,那个楚清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他身后的楚家,绝对是对苍穹山心怀怨恨的。而岳清源身为苍穹山掌门,必然要承受楚家最大的恶意,沈清秋身为岳清源身边之人,楚家难保不会对其下手。


可就平日两人之交情来看,楚清风不仅未加害沈清秋,甚至还有帮扶之意。便是此前柳清歌濒死,楚清风亦曾威胁柳溟烟。


当真奇怪。这世道,居然有违背家族指令的世家子弟吗?


想到这里,岳清源不禁询问道:“小九,据你所观,楚清风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清秋毫不犹豫:“聪明人。”


“……”岳清源一时语塞,半晌才打个圆场:“灵犀洞阴气太重,血腥之气弥漫,如此复杂之地不适宜尚未恢复之人。”


沈清秋听出岳清源的意思,却仍不愿回应。岳清源暗示他应整理清静峰,将闲杂人等撵出去,就像是其他峰所做的那样——除了峰主一脉,其他的都可以云游了。


可是他实在不想操心这些。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实在太过复杂,他初登首席之时,不知处置了多少与他不合之人。打架打得他心神疲惫,管理又无人配合,实是棘手。


他刚登上峰主位,就与柳清歌打得濒死;好不容易清醒,老峰主已将一切安排妥当。等他五年惩罚期满,清静峰的一切都已定格,他又何必搞什么‘更新’?


清静峰乃是富贵散人的汇聚之所,是世家贵族欲镀金的“求学之地”。里面的明争暗斗、拉帮结派、暗流涌动数不胜数。而沈清秋身后无势力相助,仅一“峰主”之名,总不能事事亲为。


楚清风既将一切搞定,他一个名头上的花瓶,搞什么‘夺权’?


别的不说,明帆能管理一切,是因为他是‘大弟子’吗?嗯,有此缘由。


但更多是因其性格开朗热忱、处事公正、功力在众弟子中居上乘、势力在诸世家中算中等,又能借宁嘤嘤的皇室之力,方能压服众人,独占鳌头。


于是沈清秋随意瞥向一旁,敷衍道:“血迹确实浓重。”


“......”岳清源有些无奈,却还是认真跟他手把手的拆解分析:“楚清风是世家子弟,自是能压制其他人。可你既已登临峰主,要一个权势极大、身份还是‘师兄’的人与你分庭抗礼,又有何意?”


“此前你不再峰中,自是可将其当成管事使用。现在你既已恢复自由,手下又有得力弟子,何苦留下旁人来分担权柄?”


“。”沈清秋看着名为‘劝解’,实则暗搓搓上眼药的岳清源,脑子里却想起来楚清风的那句‘就岳清源那个样子,你不会以为他真能护着你,让你继续逍遥自在吧?’


两人,似乎矛盾很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