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春桃起来转过身,就发觉琼枝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两人交错而过的似乎,她小声道:“别以为你占了先。”
春桃有些好笑,她若是真的勾引了临淄王,说不定会心虚。
可她真没有。
“别怪我没警告你,王爷亲口说的,他做梦好杀人!”琼枝小声警告道。
春桃点头,她目前还没有强行占临淄王便宜的想法。
“多谢姐姐提点。”
“两位姐姐在隔间歇息吧……”的卢似乎没看到两人的交锋,侧身将柜子打开,将被褥拿给了她们。
琼枝看了春桃一眼,“你先睡吧。”
“那你一会唤我。”
按照两人的约定,春桃当值是下半夜,她今日的确是乏了。
都来不及去净房洗漱,几乎是合衣歇在了榻上。
不多会儿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还依稀听到里间琼枝对临淄王的嘘寒问暖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似乎听到临淄王喊口渴。
她骤然睁眼,没看到琼枝,她正纳闷儿琼枝为何没叫她。
“来杯水。”里间再次传来临淄王的声音。
春桃来不及多想,掀开被子下地,庆幸自己方才没脱衣真是有先见之明。
她利落地走到里间,先是手背触碰了下茶壶的温度,有点凉。
她拿起一旁的热水壶倒了热水进去,再次用手背触碰温度,适宜。
这才拿起杯子过去,的卢受到她的启发,准备了许多荷茎,放在了托盘里。
春桃拿了一根,“王爷。”
她先轻轻唤了一声,以免黑夜中人影忽至唬人一跳。
临淄王南宫煦喑哑地嗯了一声。
春桃蹲在床前,将管子一头递到南宫煦嘴边。
南宫煦缓缓地喝着,床头还放着坐凳。
更深露重,四周一片黑,灯光昏暗,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人影被灯光拍在了墙上,拉得短肥长。
临淄王慢悠悠地喝着,春桃也并不催促他。
等他喝完一盏,她轻声道:“还要么?”
这次没听到临淄王理所当然地说还要。
似乎是迟疑了下,“大晚上的喝多了水折腾人,怪麻烦的。”
他说着,看了她一眼,显得十分体贴入微。
多么善解人意的病患啊。
春桃似乎被触动了,骤然抬眼看了过来,眼神写满了认真,“王爷渴就直说,不要怕麻烦,奴婢不觉得麻烦。”
她知道不能动弹,只能强忍着饥渴时的难过。
临淄王垂下的眼皮突然抬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给我喂多了水,一会还唤你。”
春桃点头,“那也无妨。”
既然让她来伺候王爷,自然是要尽心尽力。
只将他当个长辈就是。
“那再来一杯,说实话没解渴。”临淄王目光落在春桃不着粉黛却依然吹弹可破的脸上,一语双关道。
春桃动作麻利起身,再次倒好水回来。
临淄王却不急着喝,有一搭无一搭地问春桃话。
无非是多大了,家里都做什么生计……
春桃客气地答了,心底有些麻木,她在乎的家人已经不在了。
剩下的,都不是人,不,是她的仇人。
想到犹如水蛭一般贪得无厌的家人。
春桃缓缓握拳,眼神冷了下来。
月光透过窗棂撒在房间,春桃身姿曼妙,似月下仙子,人也显得格外的清冷。
“王爷还喝水么?”春桃问道。
几乎是等于说了结束语。
临淄王心下哂笑,到底是点点头,春桃静静地坐着,临淄王仍是不紧不慢地啜饮着。周遭太过寂静,春桃眼皮子有些打架,人虽然扶着荷茎,头却一点一点的。
她强撑着想等临淄王喝完这盏茶。
可临淄王放慢了速度,也不知过了多久,春桃的头往下落,被临淄王抬手接住。
他摇头失笑,丫头看起来戒心重,道行终是浅。
他起身下地,将人打横轻轻放在床上,
角落里燃着的安神香徐徐盘悬着向上。
若是春桃醒着,看到此时的临淄王定然会惊呆了双眼,也不会自己降低了戒备。
没办法,谁会提防一个瘫子呢。
“主子——”的卢声音响起。
临淄王抬手示意噤声,将被子给春桃拉上。
大步走到门前,门外三公子傅远筝早已等候多时,“主子!”
临淄王没吭声,高大的身影从台阶徐徐下来。
“深更半夜的,什么事犹豫不决?”
傅远筝一脸关切道:“主子为何以身犯险……”
“圣上下了旨,这是其一。”临淄王南宫煦不复先前的粗狂,哪怕是蓄着胡须也显得温文尔雅。
“富贵险中求,这是其二。”
他不紧不慢地说完,方蹙眉看向傅远筝,“你就是想问老夫这句?”
临淄王语气平静,可周身气势顿时让傅远筝紧张了起来,硬着头皮道:“是定国公府那头有了异动……”
他说着,袖子微动,从里面掏出消息,徐徐展开双手擎了上来——
临淄王不客气地拿起,一目十行看完。
“听之任之便是。”
傅远筝震惊抬头:“主子,定国公是想要对您不利,率先向您发难——”
“那他也得腾出手来对付老夫。”
临淄王眯起了眼睛,刚要摸下巴,冷不丁摸了满毛,赶忙撂下了手。
脾气硬,胡子都比旁人扎手。
“主子——”傅远筝还是不放心,“陛下定了三日后狩猎,定国公这几日——”
“不必担心,没人会对一个残废下手。”
永宁帝为何叫他上京,他心知肚明,无非是借力打力。
南宫家的人都天生聪明,会藏心眼,当旁人是傻子。
可他也姓南宫。
傅远筝犹豫道:“那卑职……”
不过是扫了他一眼,临淄王就猜测道:“定国公府的人来寻你了吧?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忐忑。”
傅远筝刚要开口,临淄王抬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老夫信你,定国公府许你好处你就收着,不要白不要。”
傅远筝心顿时放了下来,临淄王虽然不在京城,可耳目众多,手眼通天下,定国公的人示好,他不得不先行报备,以免被猜忌。
“你这个人,心思活络,敢想敢拼,可有时候太过瞻前顾后。”歪门邪道过多,小家子气。
这几句话临淄王没说出口,傅远筝听到心思活络,笑了笑,“府里下人可还尽心?”
临淄王点头,“不错。”
“那卑职就放心了,时候不早了,主子也早些安置。”
“这不是你拉着老夫说话么?”
“是是是……”傅三爷哭笑不得,告辞离开了。
等他人走远了,临淄王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了。
周遭树叶簌簌响起,地上跪着一个人,正是霹雳。
“王爷——”霹雳将查到的消息递了上来。
“傅三爷前几日知道王爷要进京,是以买了四名扬州瘦马入府,经办人是……”
“四个都是?”
“死了一个。”霹雳补了一句,“春桃是三公子的通房,被……收用过了,先前还被三奶奶打了板子,扔了乱葬岗……是大公子的房里人给救回来的,回来时候娘也过世了……”
临淄王唔了一声,并没太在乎收用二字。
“生逢乱世,一切身不由己,春桃的命也太过坎坷了些。”
怪不得正是恣意张扬的年龄,却不太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