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火夜再眠 作品

第201章 唐泰斯

  ——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习的是著名文学家大仲马的长篇小说,《基督山伯爵》。】

  【在打下课铃之前,我们最后一起来回顾一下,主角唐泰斯从孤岛越狱的经过——有没有哪位同学愿意口述一下这部分的内容?】

  “等待……和希望。”

  【好的,花祈夏同学,你来为大家简要概括一下他是如何越狱成功的,请开始——】

  【唐泰斯走着走着,感觉到了头晕目眩,但他的头脑还算清醒……他仰起头看到天空一片黑沉,偶尔看见一颗闪亮的明星。】

  花祈夏走着走着,夜间的树林使她有些缺氧,但思路很清楚:闻人清和离开前的一句叮嘱,一定是关于那钥匙与这片树林的。

  她的小腿和鞋子被草丛的露水沾湿,在汗湿了衬衫时,停在一片昏暗中抬起头,看见暗淡的夜幕里,偶尔闪烁着几颗星星。

  【在那一块最大的岩石上,一个火炬照出了两个人的形状,唐泰斯认为那两个是在朝着大海里眺望,他们一定听见了他的呼喊……他很欣慰长期的牢狱之灾并没有吞噬他的力量。】

  花祈夏只能在虫鸣与鸟儿窸窣的响动里,辨别出自己的呼吸声,从肺部传导到鼻腔,再与她的头骨、耳膜产生共鸣,她仿佛被笼罩在一方万籁俱寂的孤岛上。

  ——在身后那最高的一棵松树上,两盏渔火似的风灯照出了夜的形状。

  花祈夏认为那两盏风灯之下,不是一双正在朝她眺望的蓝眼睛,hadrian一定没有听见她离开的响动,因为他睡得很沉,灯也没有晃动。

  两盏亮度与位置都保持不变的灯火,不但能让花祈夏判断hadrian是否醒过来,更重要的是即使从塔楼或城堡的方向看过去,也宛如她和他正坐在树上夜谈。

  花祈夏很庆幸,与外界断联的生活并没有磨噬她的思维和勇气。

  她一边寻找,一边反复咀嚼着闻人清和离开前说的那句话,脑海中想象着一个十八岁、不那么“听话”时的闻人清和会做些什么“不听话”的事——

  以及那把钥匙……

  【唐泰斯又朝着城堡的方向看过去,那阴森森的城堡在大海之上……他一边思考着,一边吃惊地看见岩石脚下的风帆船,他顿时拿定了主意,朝它游过去……】

  花祈夏转头朝城堡望过去。

  它掩藏在漆黑的夜色里,给人的感觉比这片阴凉潮湿的树林更可怕,她一边就着惨淡的月光寻找类似暗门、箱子、密室之类需要用到钥匙的东西,一边吃惊地蓦然看见——

  树林的西北方向,似乎闪烁着一束极其黯淡的微光:

  那光被重重叠叠的树影稀释成了绿色,在几百米开外忽明忽灭的,仿佛幽幽的鬼火。

  唐泰斯……

  不。

  花祈夏一惊。

  她深入树林的过程中,脑海里不断回忆着一些名著的片段与画面,又将把自己当做是那本尚未看完的书里的主角,以此来转移对黑暗的恐惧,消磨漫长的时间——

  在看见那绿光的一瞬间。

  她险些要恍惚了。

  花祈夏缓缓站直身体,她的回忆正徘徊在那本书的扉页上,喃喃自语:“人类的一切智慧都包含在两个字里面,那就是‘等待’,和‘希望’……”

  宣告结束的铃声仿佛在这一刻震着她的颅骨打响了。

  在寂静昏黑,又弥漫着湿汗和腐烂草果味道的树林里,花祈夏的心跳前所未有地加速起来。

  【下课铃响了,同学们,下课!——出教室的时候不要跑——注意安全!不要跑!】

  跑。

  跑!

  花祈夏奔跑起来。

  在跑向那闪烁不定的绿光时,寂静的凉风与沙沙作响的树枝似乎将她脑海中的文字片段抽离了,花祈夏昏暗的视网膜中倒映着萤火般的光点——

  这一刻,她蓦然想起了那个追逐绿光的人。

  花祈夏不想做唐泰斯。

  也不想当盖茨比。

  可是那忽明忽灭的光点并不意味着虚幻或危险,她用了五分钟的时间跑到了树林斜角的围墙处。

  失去了树叶屏障似的遮挡,那闪烁的光穿进花祈夏眼睛时就恢复了原本的亮白色——

  “……”

  一路跑来,花祈夏的脚腕和鞋尖不可避免缠挂了几缕草丝和藤蔓,她大口喘息着放缓脚步,在看见隐藏在满墙爬山虎后的缝隙时,心跳声擂鼓似的在胸膛里急跳起来。

  咚咚。

  咚咚。

  花祈夏咽了口唾沫,小心走向密不透风的高墙,三米多高的墙上排布着笔直的防盗网,因为这里足够偏僻而缺乏打理,疯长的爬山虎已经吞噬了整面墙和网丝——

  在伸手拨开光影闪烁的爬山虎前,她侧头望向来时的方向——那两张风灯已经缩小成两颗火柴大的红点,依然稳稳悬挂地在半空中。

  “……”

  心跳声被无限制放大,花祈夏抬手拨开藤蔓的动作仿佛成了电影慢镜头。

  树林里的夜色静得吓人,她成为了噪音的制造者,在拽掉扎手的叶子后,她的瞳孔倏地张大——

  一扇一米高、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小门出现在重重叠叠的绿叶与根脉之下,门边挂着一只和藤蔓交缠难分的锁……光是从铁网后穿过来的,那是两束打得很低的车灯。

  “是……谁。”

  第一个字出口时,花祈夏竟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哑了。

  “是谁?”

  心跳错漏一拍后的缺氧感迅速冲上大脑,她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车灯将她的眼睑照得干涩发疼——

  细微的痛感终于牵拉起峰回路转般的汹涌情绪,花祈夏踩着一脚草叶上前一步,遏制着心绪的起伏努力朝外望去:“是……闻人先生,是你吗?”

  耳边传来远方公路上的车笛声,旷远绵长。

  “祈夏。”

  ——有人。

  有人在高墙的对面。

  “闻人先生?!”花祈夏辨别出那道低沉的嗓音,熟悉无比,霎时间喜大过惊,“真的是你,你——”

  沉寂的树林与同样沉寂的精神在这一刻仿佛被点了开机键,所有凝固的血液再一次冲荡起来。

  在闻人清和的身影出现在门那边的一刹那,花祈夏一时间竟然有些语无伦次:“真的是你……”

  门不够高,花祈夏需要弯下腰才能看见对面的人。

  而闻人清和则需要半蹲下来,将肩膀压低才可以和她对视——这个角度使他眼睛的线条微微上扬,露出狐狸似的精明凌厉来。

  “我说过,十八岁的闻人清和,也不总是个小古板。”

  花祈夏不知怎么,鼻腔蓦地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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