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姜苡柔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迷香,若遇紧急,可使人昏睡半个时辰。姑姑务必小心,若事不可为,立刻撤回。”
“夫人放心,奴婢知晓利害。”
半个时辰后,在西边宫人就寝的区域。
屋内,乌漆麻黑。
绿筠指尖在青砖地面上轻轻叩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小杏的床榻下,一块砖的声音明显不同。
“就是这里。”绿筠对身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砖块被撬开,露出一个粗布包裹。
绿筠解开布包,几锭白银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她拿起一锭细看,底部赫然刻着精致的梅花纹——内务府特制的标记。
“梅花纹?”绿筠眉头紧锁,这只有三品以上妃嫔才能领用。
她迅速将银锭包好放回原处,又取出准备好的几块普通碎银替换了其中两锭梅花银。
小太监不解:“姑姑为何不全拿走?”
“打草惊蛇不得。”绿筠低声道,“你且盯着,看谁来取这些银子。”
回到绛紫宫已是二更天。
绿筠从袖中取出那两枚梅花银锭:“夫人请看。”
姜苡柔接过银锭,指尖抚过底部的梅花纹:“内务府特制,这种银锭每月按位份发放,都有记录可查吧?”
绿筠点点头,“奴婢已让人盯着小杏的住处。只是奇怪,小杏是淑妃宫里的,但奴婢记得重华宫里的标记是芙蓉,不是梅花。”
姜苡柔眸光一闪:“我初来宫中,还未册封,不好出面,明日姑姑去找全总管,让他差人带你去内务府查这批梅花纹是哪个宫的!”
次日,绿筠来到内务府。
内务府李总管笑脸相迎,“陛下刚吩咐下来,说你要查什么,老奴全力配合。”
“劳烦李总管,我想看看上月发放银两的账簿。”
账簿很快呈上。
绿筠手指逐行划过,最终停在一处:“德妃娘娘上月领了梅花纹银锭三十两娴妃领用二十两”
“这批梅花纹银锭,是何时铸造的?”
“上月十五新铸的一批。”李总管答道,“之前用的是旧模子,梅花只有五瓣。这批新模刻的是七瓣梅,更好区分。”
绿筠目光一闪——小杏床下的正是七瓣梅!
正午时分。
姜苡柔在软榻上看书,听完绿筠汇报,心中愈发纳闷。
德妃?自己和她不曾有过正面接触,而且听说她是太傅之女,素有贤德典范之名,她会是下毒的幕后之人吗?
“我还不是后宫之人,没法去细查,只能等陛下过问此事。”
黄昏的养心殿被夕阳染成血色。
焱渊放下朱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全公公适时奉上参茶:“陛下,下毒事件有新发现。”
听完禀报,焱渊指节在龙案上敲出沉闷的节奏。
“梅花纹?德妃?”他忽然冷笑,“有意思。传德妃、淑妃,还有皇后。”
当全公公退出时,焱渊又补了一句:“让她们穿常服来。”——这是要私下审讯的意思。
坤宁宫内,司竹正为岳皇后卸下凤钗,略有些来气:“娘娘您看!那姜氏好大的脸面,竟让陛下亲自过问这等琐事!”铜镜中的岳皇后唇角微扬:“她还不是后宫之人,避开本宫让陛下主持公道,倒挑不出毛病来,”她抚了抚鬓角,“只是德妃本宫实在想不通她为何要害姜氏。”
一炷香后,养心殿内气压低得骇人。
德妃跪在中央,素日端庄的发髻松散了几缕,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淑妃跪在右侧,眼角余光不时瞥向上座帝王。
“德妃,”焱渊的声音像淬了冰,“这些银锭,你作何解释?”
德妃睫毛剧烈颤抖,却始终不发一言。
淑妃趁机道:“陛下明鉴,小杏是臣妾宫中人,臣妾管教不严之罪甘愿领罚。但是这银锭是出自德妃姐姐宫里,小杏定然是被人指使做了此事”她意有所指地顿了顿。
岳皇后柔声劝道:“德妃,你若有苦衷,不妨直说。陛下圣明,自会秉公处置。”
德妃一言不发,头快埋入衣领里。
“苦衷?”焱渊突然拍案而起,“朕看她是做贼心虚!就因为朕要册封姜氏,你便下此毒手?“
德妃猛地抬头,眼中泪光盈盈,却倔强地咬住下唇。
那眼神分明在说:原来在陛下心中,臣妾就是这般歹毒之人?
见她还不说,焱渊怒极反笑,“好,很好。皇后,按宫规该如何处置?”
岳皇后轻叹:“妃嫔下毒害人,当杖二十,打入冷宫。”
“陛下!”德妃突然重重叩首,“姜氏乃臣妻之身,留在宫中实在有损圣誉!求陛下送她出宫!”
殿内霎时死寂。
焱渊眼底风暴骤聚:“你在教朕做事?朕给你两日时间考虑。若再不交代,休怪朕无情!这两日禁足!”
入夜,宫灯初上。
储秀宫内,德妃静静看着宫人收拾箱笼。
她最心爱的紫檀木棋盘被小心包裹起来——这是先帝赐给她父亲的。
“娘娘!”掌事宫女突然跪地痛哭,“您真要替那毒妇顶罪吗?”
德妃抚过梳妆台上的铜镜,镜中人眼角已有了细纹。
“你不懂”她声音轻得像叹息,“本宫宁愿老死冷宫,也不要成为六宫笑柄。只是陛下始终不听劝告,非要纳臣妻,恐怕要面临一番惊涛骇浪,父亲病重,帮不上忙,谁知道朝中那些奸臣会怎么作祟…”
“娘娘,陛下让御医照料老爷,足以见得陛下重情,您只要说实话,一定会没事的。”
“不必说了,把《女诫》带上。”德妃擦眼眼泪,坚强道,“冷宫清静,正好修身养性。”
绛紫宫的夜格外静谧。
姜苡柔正在灯下抚琴,忽听门外太监尖声通报:“陛下驾到——”
她慌忙起身,却见焱渊已大步踏入。
今夜他未着龙袍,只穿一件鸦青色日月祥云常服,腰间玉佩随着步伐叮咚作响。
“陛下万福”姜苡柔刚要行礼,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扶住。
“不必多礼。”焱渊指尖的温度透过薄纱传递,烫得她耳根发热。
他自然地执起她的手,看到古琴,忽然想到在华清宫时——墨凌川抱着姜苡柔抚琴的画面。
极其刺眼,朕只怪自己记性太好。
鎏金香炉飘出茶芜香,在帝王攥紧的袖中凝成酸涩的结。
焱渊二话不说,拉她坐到古琴前。
“陛下,是要抚琴吗?妾身琴艺不佳…”姜苡柔发觉帝王周身有股骇人之气,呼呼呼的,好似动怒了?
焱渊抱她在腿上,玄色龙袍下的胸膛重重压着她后背,扣住她手腕,阴阳怪气道:“朕记得有人在华清宫,弹过一首《凤求凰》。朕与你也弹奏《凤求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