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听风云 作品

第168章 魑魅魍魉

第168章 魑魅魍魉

八月底,荡魔将军府的大队人马,经陆路抵达的寿州。6妖墈书蛧 更欣醉哙

王文顺路前往上清派茅山祖庭行拜师大典。

混坤真人早在荡魔将军府环淮南道拉练行动开始之初,就已经在为王文的拜师大典做准备,至王文抵达茅山祖庭之时,分散大周各地的各脉茅山弟子、支脉高功法师,皆已悉数赶回茅山祖庭。

说起来,王文顶着茅山“混”字辈前辈高人的身份“招摇撞骗”了近一岁光阴,这却还是他头一回回茅山祖庭……

不过这也正常,玄门正宗拜师收徒,流程向来严谨,正所谓“德以载道、法传有缘”,有德行的高功法师收徒,不但得讲究师徒之间的“缘法”,还得考察弟子的品性,考察个三年五载才定下师徒名分的现象,在玄坛之内都不罕见。

当然,王文之所以会拖到现在才来认祖归宗,一曰忙、二曰懒,若非是此番将军府环淮南道拉练行动,正好要途径茅山祖庭,这件事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至于王文的品性……还用考察吗?

混坤真人对自家这位师弟,简直不要太满意!

这绝非混坤真人功利,也并非只是因为王文对他有救命大恩。

而是在他的心里,自家这位独苗师弟,的确有天生的道骨,乃是正儿八斤的修道种子!

王文是什么样的人?

有些人看到了他的懒,有些人看到了他的无赖,有些人看到了他的睚眦必报,还有些人看到了他的嫉恶如仇……

而混坤真人作为一位修为无限接近天师的百岁老人,他将王文所有的特性都看在了眼里。

而这些特性融合在一起,岂不就暗合道家无为的精义?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王文抵达茅山祖庭的这日,上清派山门大开,自混字辈以降,所有上清弟子出山门十里相应,口称师叔、师叔祖、曾师叔祖。

王文上山,沐浴斋戒三日,而后混坤真人穿上黄袍法衣,代师主持王文的拜师大典,亲手为王文佩戴庄子巾、紫袍法衣,并代师赐王文茅山三宝:茅山玉佩、五雷令牌、桃木法剑……

拜师大典之后,王文在茅山盘桓了三日,在混坤真人的引领下,一一接见了茅山派各脉长老弟子,也算是自家人之间混了个脸熟,往后行走江湖,再也不会出现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的尴尬局面。

三日后,王文回到将军府大队人马之中,率众启程返回扬州。

此番荡魔将军府环淮南道拉练行动,水路总里程近六千里,用时近六个月,击杀鬼王、妖王级的妖魔鬼怪三头,厉鬼、化形大妖一级的妖魔鬼怪上百,其余小妖小鬼无算!

可以说是将淮南道内遍地开花的鬼蜮妖洞扫荡一空,漏网之鱼寥寥无几!

而且除去这些硬数据之外,此番行动的软影响力更是广泛。~小_说.C,m\s~ +已_发¢布*醉,歆+彰_結/

在此之前,荡魔将军府的名头,出了扬州就只在权贵圈子里流传。

而此番行动结束之后,荡魔将军府的威名,在淮南道内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往大了说,淮南道内但凡是人口超过一千的村镇,就必然有荡魔将军府的事迹在传颂,百姓们也多少都听闻过,荡魔将军府的大门没权没势也可以进去……

往小了说,淮南道内大大小小的官吏,对于王文这位荡魔将军也都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知晓他眼里不揉沙子且下手又快又狠,一但沾惹上不死都脱好几层皮,自此以后但凡是听到‘荡魔将军府’的名头,心头都得抖上三抖。

如此剽悍的战绩,荡魔将军府也付出了十分惨痛的代价。

三月中旬将军府自扬州开拔之时,算上供奉院的百余名高功法师,全军上下拢共二千二百余镇魔卫将士。

而最终活着回到扬州的镇魔卫,算上伤残的镇魔卫,也不到一千八人,有超过四百名镇魔卫,去了阴差营报道!

这都还是有王文这位战斗力断档领先的将军,全程顶雷、压阵的结果……

九月十四,重阳节后。

将军府大队人马经水路回到扬州,新任扬州知府孟兴怀亲率数十官吏到东水门码头相迎,赵志凌站在孟兴怀身侧作陪。

……

“下官孟兴怀,多闻王将军大名、神往已久,今日终于得见,足慰平生!”

王文方一下船,新任扬州知府孟兴怀便笑容满面的缓步上前、叉手见礼,口称下官,姿态放得极低。

船队还未抵达扬州,王文便已提早得报孟兴怀亲自到码头相迎,并且通过漕帮的信息渠道,对这位流官多地、从一七品县令做到从三品知府的新任扬州知府已有一定了解。

此刻见到这位身着绯红官袍,生得仪表堂堂、唇边留有三寸清须的中年文官,王文并没有过多的表情,而是当众并指成剑抹过双目眼瞳,再定睛细看。

法眼之下,这位历任多父母官、据说官声还不错的

新任扬州知府身上,却是连半分功德金光都没有。

反倒在站在他左后方的赵志凌身上,有一层淡淡的金光,就好像清晨的阳光从他背后打出来,给他勾勒了一层金边。¨7~8*x,s\w?.+c,o*m,

很好!

他无礼的表现,令一众笑脸相迎的扬州官吏,脸上的笑容变得有几分僵硬。

而从他冷硬的眼神之中,孟兴怀已经判断出他对自身感官可能不太好,心慌之下当即就要打个哈哈缓解尴尬的气氛。

但王文已经抢先一步冲赵志凌轻轻笑道:“赵大人,这傻逼谁啊?”

赵志凌愣了愣,旋即眼神里便浮起了些许笑意,但他很快就又将这几丝笑意藏到了心底,侧身给王文介绍道:“王大人南征北战多时,还容赵某为王大人介绍,这位,乃是咱们扬州新任知府孟兴怀,孟大人!”

他一本正经的冲孟兴怀叉手行礼,似是对他十分敬仰。

而努力维持着笑容和仪表的孟兴怀,却已然红温……

还能维持住笑容和仪表,他的脸皮不可谓不厚。

但脸皮再厚,又如何挡得住嘴臭的真刀真枪?

这不,他身后的诸多扬州官吏,已经有不少人在偷偷匿笑。

“哦,新任扬州知府啊……”

王文作恍然大悟状,而后一手握住孟兴怀的手,一手拍着他的肩头,语重心长的说道:“孟大人,我们扬州这知府之位,可不好糊弄啊,你可得多上上心、好好端正一下态度,千万别步了赵一鸣的后尘啊!”

一句话,却好比三个大逼斗,大众抽在了孟兴怀的脸上。

孟兴怀那张细皮嫩肉的老脸,已然红里透着紫,却还得讪笑着连声说“一定、一定”。

“噗嗤。”

也不知道是那个笑点低的,没忍住笑出了声。

一时间,码头内到处都是双肩剧烈颤动的官吏。

王文慢慢扫过这些扬州本地官吏,和颜悦色的轻笑道:“诸位大人,真这么好笑吗?”

他的法眼还未散去,放眼望去,大几十号中登、老登,身上有功德金光的,竟比嘴上无毛的还要少。

衬托得赵志凌,就好比那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一样清纯……

一干扬州官吏闻言,肩膀登时就不抖了,微微扭曲的面容也变得僵硬了,讪笑着垂下头颅,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王文脸上的笑容满满消失。

他松开孟兴怀的手,伸手像掸灰尘一样将他掸到一旁,而后面无表情的扫视着这些中登、老登,轻声叹道:“在外见到的是妖魔鬼怪,到家了见到是魑魅魍魉,你们可真会给我找事做啊!”

这下子,一干官儿连讪笑都不敢了,唯恐自己的讪笑,落到了王文的眼里,变成了挑衅。

他们可都听说了,那濠州府的通判,可是被王文当街像大狗一样给活活打死了……

更令人细思极恐的,当街活活打死一位通判,王文竟然还得到了京城的奖赏!

明明是秋老虎横行的天气,码头上站着的一票官吏却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遍体生寒!

赵志凌站在王文右前方,见此情形,有心张打个圆场,给在场的诸位同僚们一个台阶下。

可他鼓起勇气张了好几次口,愣都没能吐出一句话来,只得在心头不断地感叹:‘这厮的威势,越来越足了!’

王文下船以来,一句重话都没有,却已经胜过了无数人声嘶力竭的嘶吼。

最后还是徐武将黑二牛的缰绳送上前,打破了码头的尴尬:“将军,时辰到了!”

王文接过缰绳,骑跨到屈膝伏地的黑二牛身上。

黑二牛驮着他缓缓起身,打了个响鼻,鼻孔里喷出两股火星子四溅的浓烟。

王文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接过徐武递过来的一摞纸钱,抖手扔上天空:“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所有将军府镇魔卫齐声悲呼着,齐齐抬起一口口黑棺。

挡住王文去路的一干扬州官吏见状,慌忙散开,目送着一口一口沉重的黑棺,排成长龙缓缓进城。

城门内外前来迎接的扬州父老,见此情景都放下了庆贺用的红绿彩头,脸上喜庆的笑容也迅速消失,望着那一口口黑棺的眼神,满是疼惜!

这可都是他们扬州的子弟兵啊!

人群之中渐渐传出低低的啜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高亢的唢呐声唤回了所有人的魂儿。

守着锣鼓不知所措的乐手们闻声,默默的跟随唢呐声,敲打起了哀乐。

人群也随着黑棺长龙,夹队护送他们返回将军府。

王文骑跨着黑二牛走在最前方,一边走一边撒着纸钱。

他在两侧的人群当中,看到了黄兴德。

黄兴德冲他点了点头,而后便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黑棺长龙,不住的叹了口气。

他还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那个年初时,被他下令打

断两条腿、白衣如雪的年轻僧侣。

他如今穿着补丁摞兵丁的灰扑扑百家衣、干净的光头也长出了青黑色的发茬儿,不复年初时的那副纤尘不染的模样,但他此刻双手合十的盘坐在街边默着诵经文,周身却散法着远比他先前那身白色僧袍更加清净无垢的功德金光……

……

深夜,王文带着一身浓烈的酒气从南城将军府军营出来,骑着同样醉醺醺的黑二牛,晃晃悠悠的回到清河堂。

黄兴德果然还在大堂内等着他,桌上还摆着两只用大碗倒扣着保温的大海碗。

“没吃饱吧?”

黄兴德见他摇摇晃晃的进门来,和颜悦色的指着的椅子说道。

王文点着头上前,重重的坐到椅子上,揭开面前倒扣的大海碗,露出一碗清淡的猪油阳春面,面上还搁着两个鸡蛋。

他再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黄兴德的碗里,就见他碗里同样也是清汤寡水的阳春面,连鸡蛋都没有。

他将自己的面碗推过去,夹起一个鸡蛋放到黄兴德碗里,然后拉回面碗,抄起筷子挑了老大一筷子面条喂进嘴里……

“吸溜!”

黄兴德嗦了一口面,漫不经心的轻声问道:“听说你今儿在码头,给了前去迎你的所有官脸色?”

王文低头大口嗦着面,也漫不经心的从鼻腔里喷出了一个“嗯”的音。

黄兴德面不改色的接着嗦了两口面,才又轻声道:“何必呢,他们现在又挡不了你的路,何苦到处树敌……”

王文想了想,看头看他:“你不高兴?”

黄兴德也想了想,摇头道:“那倒也不至于。”

王文干脆利落的点头:“我高兴!”

黄兴德忍俊不禁的笑道:“也行!”

他不是那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夫,不会蛮不讲理的要求王文遵照他的为人处事方法去为人处事。

而且他很清楚,练武练到自家义子当前这个境界,这世上九成九的人,都活不过他……

先天宗师,三甲之寿!

所以以后咋办、老了咋办,这些凡夫俗子的老生常谈,对自家义子毫无意义。

父子俩继续嗦面,好一会儿后,黄兴德才又开口道:“两个月前,总坛来过人……”

王文继续嗦面,安静的听他述说。

黄兴德:“明里暗里希望咱劝说你,投靠齐王。”

王文掏了掏耳朵:“啥王?”

黄兴德:“皇帝老子的第二个儿子……漕帮背后的大东家。”

“呼噜噜……”

王文把碗底的面汤一口喝干,然后“嘭”的一声把海碗放到桌子:“让他滚蛋!”

黄兴德点头:“咱当时就让他滚出去了。”

(本章完)